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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籃子遞過去,桑玥探出一直埋在寬袍下的左手,自顏料上方輕拂而過,爾後嘆道:“我怎麼覺得那一盒油彩漂亮些?”

慕容拓不由分說地將兩邊的油彩調換了,桑柔氣得心肝肺一陣亂顫,卻又不得不勉力維持優雅的笑容。這個賤蹄子,仗著慕容拓在這兒,就使勁兒地耍性子!偏慕容錦什麼都讓著慕容拓,她也隻能由著桑玥,真是氣死人了!

眾人紛紛開始在%e9%9b%9e蛋上麵作畫,不得不說,這油彩看著美觀,顏料刷貌似也極易掌控,可實際操作起來還是挺費神的。

裴浩然最先畫完,畫的是一副旭日東升的景象。

慕容錦次之,畫了一隻大鵬展翅,不過那大鵬神不似、行不像。這樣不能怪他,畢竟是頭一次使用西洋的繪畫工具。

桑玥的手法大大超出了眾人的想象。她畫了一匹奔騰的駿馬,氣勢雄壯、四蹄生風,僅看那馬蹄仿佛都能聽到“嗒嗒”的聲響。前世她極偏愛油畫,連西洋人都對她的畫功讚嘆不已,在%e9%9b%9e蛋上作畫也並非一次兩次,算是熟能生巧吧。

桑柔畫的是一朵牡丹,差強人意,勉強能瞧出是一朵花,而非一坨泥。

慕容拓畫的是一片夕陽西下的霞彩,筆法渾厚、色彩濃重,無任何精細的勾勒,卻將霞光的大氣絢爛凸顯得酣暢淋漓。

桑玥由衷地贊了句:“慕容公子,你畫得不錯啊!”

慕容拓輕咳一聲,黑寶石般璀璨的眸子閃過一絲狡黠:“想要嗎?想要的話用你的換。”

桑玥擺擺手,看嚮慕容錦:“我想要慕容世子的……大鳥?”好吧,她的確沒看出慕容錦畫的是什麼。

慕容錦並不氣惱,微微一笑,眸光溫柔似水:“是大鵬。”

桑玥不甚在意自己犯下的錯,狀似惋惜道:“慕容世子沒說要送給我,看來你是打算送給我大姐了。”

慕容錦的眸中閃過一絲詫異,轉瞬即逝,快到沒有人捕捉到他的存在。他將手裡的“大鵬”蛋遞到桑柔麵前,柔聲道:“確有此意,就是不知桑小姐能否看得上眼。”

桑柔欣喜地接過,金銀珠寶都比不得這枚蛋珍貴,因為上麵的一筆一畫皆出自慕容錦的手。

裴浩然的脣角掛著微笑,那雙幽暗深邃的眸子裡卻讓人瞧不出悲喜。

用過午膳後,桑玥打算回院子,經過桃園時,慕容拓堵住了她的去路。

桑玥給丁香使了個眼色,丁香會意,退得遠遠的。

桑玥舉眸,笑得莞爾:“慕容公子找我有事嗎?”

那神情像在說:吃飽了沒事乾堵我的路,很好玩兒嗎?

慕容拓雙手插抱%e8%83%b8`前,兩眼望天,嘆道:“唉!某些人拐了我的寵物就跑到這窮鄉僻壤躲起來,以為我找不著嗎?”

拐了他的寵物?桑玥眉梢輕挑,腦海中閃過一似靈光,難不成那小藏獒是他的?

“怎麼樣?心虛了吧?”慕容拓的眼眸裡漾起幾分得意,“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我這個人心%e8%83%b8寬廣、慈悲為懷,你若認錯態度良好,我會勉強原諒你的。”

“認錯?”桑玥忍俊不禁地笑了,一陣微風拂過,仿佛帶動日暉在她臉上塗了層淡淡的光暈,幾乎要將慕容拓的魂給攝了進去。

“慕容拓,我沒聽懂你在說什麼,你的寵物不見了儘管放手去找,別來攔我的路。”

正好此時,蓮珠抱了小藏獒過來,遠遠地瞧見慕容拓那個煞星,趕緊扭頭就往來時的方向而去。天知道,她真的太怕慕容拓了。

“過來!”

慕容拓一聲厲喝,蓮珠止住了腳步,緩慢地轉過身,硬著頭皮走了過去:“奴婢見過小姐,見過慕容公子。”

慕容拓指著小藏獒,得瑟道:“看吧,這就是證據!它是我的寵物,現在卻落在你的手中。”

桑玥知道慕容拓是胡攪蠻纏,她索性將小藏獒抱過來,遞給慕容拓,平靜道:“既是如此,你帶回去吧。看好自己的寵物,別再讓它跑了。”

慕容拓愕然地站在原地:就這樣?不跟他吵架了?

桑玥弱弱地嘆了句:“慕容公子不必自責,人有失手、馬有失蹄,你弄丟了自己的愛犬乃人之常情,畢竟你還小。別將來成家立業後丟了自己的夫人就好。”

拐著彎罵他幼稚!

“還有,這兩天替你照料寵物費了我的丫鬟們不少心思,但方才慕容世子送來許多大禮,我臉皮薄,便也不好意思找你索要銀子了。”

又拐著彎罵他得了便宜不賣乖!

“最後,我與慕容公子之間的交易已經結束,勞煩你別無故出現在我麵前。我是為你好,我知道像慕容公子這樣的青年才俊定要為今年的科考做準備,浪費時間找我這個孩子的茬多不劃算。慕容公子難道沒聽說過‘秋後算賬’嗎?”

還拐著彎罵他不務正業!

慕容拓氣得血氣上湧,一把抓住桑玥的手腕:“有你這麼大的孩子嗎?再過四個月零八天就滿十四歲了吧!還一口一個孩子,我都替你羞!”

“嗯?”桑玥驚詫地瞪大亮晶晶的眸子:“慕容拓,你……調查我?”

慕容拓的耳根子刷的一下就紅了,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幾圈,冷哼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跟你這種狠毒的女人打交道,我不多個心眼怎麼行?”

桑玥狐疑地上下打量容拓,似在判斷他話中的真假。

慕容拓心裡窘得不行,輕咳一聲:“這個給你,你說的對,本公子最近忙得焦頭爛額,沒閑功夫找你的茬,更沒閑功夫照料它。我看你照顧得馬馬虎虎,先放你那兒寄養。不過,你要是把它養死了,看我怎麼修理你!”

是夏天到了麼?怎麼這麼熱?慕容拓將小藏獒扔回桑玥的懷中後,逃一般地轉身就走,人都消失不見了又飄來一句話:“我把丁山丟進軍隊了。”

桑玥雙手將小藏獒高高舉起舉起,舒心一笑:“看吧,氣走他了吧!”

小藏獒是慕容拓送來的也好,起碼不用擔心是大夫人和桑柔為了陷害她而搗的鬼。經歷昨晚一事,她可是充分體會到了小藏獒的神奇之處,哪裡還捨得還給慕容拓?

可貌似,她應該對慕容拓說聲謝謝,軍隊對於丁香的弟弟而言是個不錯的去處。“小乖乖,我們去喝牛%e4%b9%b3了。”

慕容拓其實並未走遠,他隱在一棵桃樹後,悄悄注視著桑玥的動靜,聽到她的話、看到她的笑,不由地嘴角一勾:臭丫頭,明明就喜歡得不得了,非要裝出一副可有可無的樣子,真狡猾!

下午,丁香按照秦氏的吩咐去了她的院子,“恰好”林昌也在。

秦氏欣喜若狂地拉過丁香的手:“昌兒,把鳳梨端上來給丁香姑娘嘗嘗鮮。”

林昌應聲將一盤切好的鳳梨端到桌上,轉身就要離去,卻被秦氏給叫住了:“昌兒,這是二小姐身邊的丁香姑娘。”又對丁香說,“他是我的小兒子林昌。”

二人微笑頷首,算作打了招呼。

秦氏拉過丁香在椅子上坐好,用簽子紮了片鳳梨遞到丁香手中,笑道:“瞧你這模樣俊的,爹娘早給你說親了吧?”

丁香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我是孤兒,親事全憑二小姐做主,還沒議親。”

難怪性子這麼沉穩內斂,原來是小時候吃過苦的緣故。沒娘家也好,可以一心一意侍奉婆家。秦氏剛要開口說什麼,被林昌搶了白:“娘,你們慢慢聊,我去橘園看看。”

去橘園?是去見西紅才對吧?秦氏氣得嘴角直抽:“你站住!我給二小姐準備了幾個鳳梨,沉得很,你陪丁香一道給二小姐送過去。”

一聽是給二小姐送東西,林昌心虛得直冒冷汗:“娘……讓二哥送吧,我真的有事。”說完,也不管秦氏同不同意,一溜煙兒地跑了出去。◆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秦氏尷尬地笑道:“讓你笑話了,我親自給二小姐送去。”

丁香搖搖頭,語氣和善:“秦媽媽,您老往二小姐那兒跑終歸不好,免得在大夫人和大小姐那兒難做。幾個鳳梨而已,我提得動。”

多善解人意、多聰慧機敏啊!秦氏這回是堅定堅信要將丁香娶回來做媳婦兒了。

日暮時分,一望無垠的莊稼躺在緋光四射的晚霞下麵,碧波閃耀,幽幽草香迎麵拂來。

桑玥靜靜注視著蓮珠和小藏獒在田間嬉戲,眼裡噙了一抹溫婉靜好的笑意。

她在看風景,看風景的人也在看她。

慕容錦遠遠地凝視著桑玥,她應該算是個很美的少女,雖不似恬兒那般傾國傾城,也不像桑柔那般嫵媚嬌柔,但她就是美。美在哪裡?或許是清冷的眼神、或許是淡雅的笑容、或許是撒謊不眨眼的本事、或許是利用了他還讓他甘之如飴的手段……

他這一生從沒為自己活過,不能有自己的喜怒哀樂,不能有常人的愛恨貪癡,甚至,不能享受哪怕是一丁點兒的母子親昵。

“錦兒,不練完一百遍劍法,不準吃飯!”

那時,拓兒在母妃的懷中%e8%88%94著糖葫蘆。

“錦兒,母妃告訴過你多少遍,五雷轟頂也不許怕!”

那時,拓兒在母妃的被子裡酣眠好夢。

“錦兒,母妃說過,世子就要有世子的尊儀,隨隨便便動粗跟市井流氓有什麼兩樣?”

那時,拓兒正在打遍京城無敵手。

……

一樁樁、一件件……究竟有多少,他數不清。為了母妃,為了拓兒,他忍了二十二年,原本他打算一直忍下去。可為何上天要讓自己遇見她?

桑玥回到房裡時,傳來一個驚天噩耗:老夫人帶著桑玄幀去藥泉泡了澡,回來之後便雙雙昏迷不醒!

今日是藥泉自動蓄水的第一天,老夫人十分歡喜,帶著桑玄幀一同去往了藥泉,隨行的還有大姨娘。大姨娘雖未下水,可她在一旁伺候,也是沾了水的,聽蓮珠說,大姨娘安然無恙。

因老夫人昏迷,此事便順理成章地交由大夫人處理。大夫人已經將大姨娘關押了起來,理由是她對老夫人和桑玄幀投毒。

對於這番說辭,桑玥自是不信的,祖母是大姨娘和大哥的後台,她供著都來不及,哪會去陷害?

“蓮珠,大夫查出祖母和三弟所中何毒?”桑玥蹙眉問道,其實究竟是中毒還是生病尚未可知。

蓮珠搖搖頭:“沒呢!大夫還在診斷,秦媽媽剛來過話,而且大夫人將所有人禁了足。”

桑玥捏了捏眉心,大夫人下手了,蟄伏了一個月以後,她終於下手了。隻是她的目標不是自己,而是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