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頁(1 / 1)

桑玥行至中央,規矩地行了一禮,臉上掛著合宜的微笑。大夫人的速度夠快啊。

大姨娘的臉上像戴了張麵具,笑得極其不自然。二小姐當真是料事如神,昨兒剛說大夫人會翻身,今早丞相府的人就來了。看來要整垮大夫人難於登天啊。

滕氏點點頭:“五姨娘身子可好?”

桑玥笑容嫣嫣,字字珠璣:“回祖母的話。五姨娘除了胃口欠佳,唯獨喜愛酸食,其它一切都好。五姨娘委託我感謝祖母的關心和照料。”

滕氏渾濁的老眼仿佛亮了幾許,劉媽媽忙拍了個馬%e5%b1%81:“都說酸兒辣女,依奴婢看,這一胎準是個小少爺。”

滕氏聽得歡喜,賞了些果品給劉媽媽,方才叫桑玥落座。

滕氏故意在羅氏和孫氏麵前問起五姨娘的胎,目的就是要表現出對這個孩子的重視,以及影射不原諒大夫人的決心。

羅氏和孫氏的臉色微變,一來,是為滕氏堅硬的態度所不悅和尷尬,她們此番前來就是要化解這場“誤會”,可還未切入正題,滕氏就甩了個軟釘子過來;其二嘛,從韓珍口中知道了桑玥的變化,韓珍和柔兒幾次三番都栽在了桑玥的手中,柔兒被騙得抄了一百遍佛經、還被老嬤嬤給驗了身,真是奇恥大辱!而韓珍,苦心經營的計策卻被桑玥反客為主、反敗為勝,如今落得顏麵無存。

聽韓珍講,桑玥的變化是從落水後開始的,難不成在水下發生了什麼離奇的怪事?

桑玥行至桑柔和桑秋的中間坐下,冬梅奉上茶水,桑秋開心地遞給她一個橘子。

桑柔對桑秋和小動作嗤之以鼻,真不知桑玥有什麼好?向來膽小的桑秋見了誰都是一副怕得想哭的樣子,偏在桑玥跟前開心得很。

“一年不見,變化挺大。”孫氏笑著看向桑玥,眸中晦暗難辨。

羅氏摸著%e8%83%b8`前掛著的佛珠,和顏悅色道:“是啊,我記得玥兒從前的性子與秋兒有幾分相似,很害羞,哪像現在落落大方、能說會道?樣貌更是嬌艷了不少。”

桑玥禮貌一笑,亮晶晶的眸子眯成兩道月牙兒:“多謝外祖母誇讚。”

羅氏禮佛多年,誌不在家宅之事,加之韓丞相一生僅她一妻,並未納妾,她的心思是比較單純的,也極有容人之量。若說桑玥的變化隻有少數人歡喜,那麼羅氏可謂這少數人之一。所以,她實在難以相信韓珍的說辭,也並不贊同她打壓姨娘和庶女兒的手段。在她看來,家和萬事興,也正因為這條信念,即便韓珍犯了那樣的錯,她仍願意放下麵子來求這位親家。

“親家,既然來了我也不與你兜圈子,我是來替珍兒求情的。珍兒一事我也聽說了,希望親家看在丞相府的麵子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滕氏皮笑肉不笑道:“親家,韓珍既然嫁入定國公府,便是我的兒媳,如何處置她是定國公府的家務事,與丞相府好像沒什麼關係吧!”

論官職,桑楚沐與韓丞相皆是一品大員,但桑楚沐得管韓丞相叫一聲嶽父;論誥命,滕氏與羅氏也都身居一品,身份上不相伯仲。韓珍這件事,本就是她理虧,滕氏根本無需讓著羅氏。

孫氏見家婆的麵子被拂,心有不甘,麵上卻笑道:“老夫人,事出蹊蹺,我們也不欲多做爭辯,隻希望老夫人念在珍兒多年侍奉您的份兒上,從輕發落。”

這便是在質疑滕氏的英明決定了。桑玥冷笑,難怪這名長媳極不得韓正奇的寵愛,隻能通過巴結羅氏來穩固自己的地位。這種眼力勁兒,活該她摸不透丈夫的心。

滕氏將手中的茶擱在了桌上,瓷器碰撞的聲音不大,卻溢出好些茶水,劉媽媽忙用帕子擦了去。

“自己犯了錯,不好好閉門思過,卻回娘家通風報信,這叫什麼!田野村婦尚知家醜不可外揚,我不過是禁了她的足、讓她反省幾天,她倒是迫不及待往外訴苦了?怎麼?要讓所有人知道她的惡行,還是故意給我安個苛待媳婦兒的惡名?”

居然暗諷韓珍是田野村婦!孫氏弄巧成拙,氣得滿麵通紅,又不好發作,隻得端起茶拚命地喝了起來。

羅氏也聽著難受,但這件事到底是韓珍錯了。她語氣中帶了一絲歉意:“親家,兒媳言辭欠妥,你大人有大量,不與她一般見識。其實我來,一是為珍兒向你賠禮道歉,畢竟我是她母親,是我教導無方,才導致她性子有些偏激、行事踏錯。”

這句話滕氏愛聽。

羅氏繼續道:“二來,我聽聞親家喜愛養魚,前幾日我偶得幾條白玉鳳凰,今兒就給親家帶過來了。”語畢,她對著身後的丫鬟使了個眼色,丫鬟退了出去。不一會兒碰了個翡翠魚缸過來。

眾人紛紛挺直脖子瞄了一眼。乍一看,還真像幾塊半是瑩白半是微黃的美玉。那些魚兒身形小巧,脊背微黃,肚白如玉,背上還有一排密齒,遊動起來華光閃耀、頗為美觀。

那丫鬟捧著翡翠魚缸立在滕氏麵前,滕氏淡淡掃了一眼,麵色依舊清冷,食指卻不由自主地開始輕點著桌麵。

通過觀察,桑玥知道,每次祖母想要什麼的時候,便會做出這個動作,但方才祖母對羅氏頗為冷淡,這會子當然不好意思笑著收下羅氏的禮物了。桑玥甜甜一笑:“祖母,玥兒好喜歡這白玉鳳凰,您就養在福壽院吧,玥兒天天都來看。”

滕氏復又端起茶杯,用杯蓋輕輕撥弄著茶葉,道:“既然玥兒喜歡,那便收下吧。”

羅氏感激地看了桑玥一眼,又道:“其實這家由親家來當是最好不過了,珍兒理應向親家多多學習。”

滕氏抬眸,聽羅氏的意思,並非要替韓珍討個說法或公道。她的麵色稍作緩和:“既然親家來了,我就給親家一個麵子,不再禁著她的足,但她能否重新當家,還得細細觀察一番。”

“親家所言極是。”

大姨娘的美眸飛速眨動,看來,老夫人要的果然就是那中饋之權。

自始至終,桑柔和其他人都靜靜聽著,畢竟兩位老夫人過招,她們可沒桑玥這種膽識去摻和。

但如今,貌似招過完了,桑玥還沒摻和過。她起身一福,盈盈笑道:“外祖母送來這麼一份大禮,玥兒也想回一份禮,希望外祖母笑納。”

她給丁香使了個眼色,丁香一路小跑回棠梨院,將那副觀音送子圖取了過來。

桑玥親自交到羅氏的手上:“願丞相府祥瑞寧和、人丁興旺。”

饒是見過無數與佛有關之物,羅氏看到這幅觀音送子時仍流露出了罕見的喜愛之情。這畫筆酣墨飽,力透紙背。觀音得其神髓,雲彩跌宕多姿,嬰孩更是栩栩如生。羅氏的眸光就這麼一掃,似乎就能感受到佛法的博大精深。難能可貴的是,旁側還題了詩。看到最後一句時,她竟然忍不住念了出來:“能救世間苦,觀音妙智力。好個‘觀音妙智力’,玥兒,這畫從何而來?”

桑玥含羞帶怯道:“玥兒畫功淺薄,不能繪出菩薩的萬分之一,外祖母不嫌棄就好。”

在羅氏心中,萬事以佛祖為先,能畫出這樣的意境之人,又豈會心%e8%83%b8狹隘?她越發不信韓珍的說辭了,這孩子哪裡可怕?分明是可愛!她和藹道:“玥兒,這份禮真是深得我心。剛好二媳婦有孕在身,我回去就讓她掛在房中。”

孫氏的心猶如被刀子狠狠戳了一下,她這一房什麼都好,就是人丁不旺,除了韓天軼和韓玲萱,便再無所出。公公和丈夫都認為是她苛待了韓正齊的妾室,所以隻有她生下了兩個孩子。反觀二房,妻妾不如韓正齊的多,孫子輩的孩子卻有七八個。眼下,二房的正妻又懷上了!

她瞟了一眼桑玥,這個庶外甥女兒是故意給她添堵的嗎?

羅氏滿心歡喜地回了丞相府,她不告狀,韓丞相自然不會過問大夫人的事了。

孫氏心有不甘,去往了長樂軒。

桑玥繼續留在福壽院,開開心心地與滕氏聊了半個時辰的天。回到棠梨院時,蓮珠剛好當了銀子回來。

“這回是不是少了許多?”桑玥淺笑著問。┇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蓮珠杏眼圓瞪:“小姐,你怎麼知道?同樣是五顆瑪瑙,上回楊掌櫃給了奴婢一千五百兩銀子,這回卻連零頭都湊不夠,隻有二百兩。若非奴婢認得楊掌櫃,定以為自己去錯了地方。”

“兩百兩是正常價格,我們倒也不虧。”

昨晚她隻是懷疑,今天便能確定了。看來,裴浩然是與大夫人、桑柔勾結上了,也必然也從她們口中得知了蓮珠的真實身份。他既然能巴結到大夫人和嫡出大小姐,又怎麼還會重視她這個庶女?裴浩然為達目的可以一擲千金,但他從不做虧本生意,沒必要花的錢,他可是一分都不會多出。

裴浩然、韓天軼,他們同大夫人到底謀劃了些什麼呢?

長樂軒。

王媽媽端了一碗藥過來:“大夫人,喝吧。”

大夫人秀眉微蹙,手摸了摸平坦的小腹:“這藥真的有用?為何兩個月過去了,肚子依舊沒動靜?”

王媽媽將藥碗遞到大夫人的跟前,語重心長道:“奴婢是過來人,知曉您想要孩子的心情,尤其最近三少爺又那麼得寵,而那九姨娘也是個厲害的,學著大姨娘,將那孩子送到福壽院去養,一來討好了老夫人,二來自己也落得清閒,可以更好地伺候老爺。可是,大夫人,有些東西越急越沒有,您要放寬心。若這藥實在沒用,我們再去廟裡求個新的方子。”

一語驚醒夢中人,她怎麼沒想到是方子的問題呢?又或者……是藥材被人做了手腳?

“王媽媽,你去,將那藥渣包好,我們去上香。”

“啟稟大夫人,孫夫人來了。”白蘭在門外稟報道。

“快迎進來。”

“姐姐。”孫氏一進門就親切地行了一禮。

大夫人扶起她,麵露幾許喜色:“弟妹不隨母親回丞相府?”

孫氏壓抑住心底的疑惑,笑道:“我陪你聊會兒天。我方才見到你那個庶女兒了。”

“哦?感覺如何?”

“真不是一般人。我散盡千金,為婆母買來各種佛經、佛畫和佛像,卻抵不過你那庶女兒的一副觀音送子圖!怎麼一見麵,她就討了婆母的歡心呢?”她可不敢在韓珍的麵前說羅氏偏心,隻得將一切責任推給桑玥了。

母親開心了?如此一來,父親便不會過問她的狀況了。大夫人美眸中閃過一絲暗光,拉過孫氏在椅子上坐好,道:“見識到她的厲害了吧!隻要她樂意,就沒有她討好不了的人。對了,你方才說她送的是觀音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