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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它較普通的弓小上許多,但弦卻硬上幾倍。拉開它需要更大的臂力,也正因為如此,箭矢飛出的速度也絕非尋常弓箭可比。

“什麼鳳舞寧天?一把金弓而已。”桑玥笑笑,將箭矢搭上弦,拉了個滿弓,瞄準靶心。

忽然,對麵的林子裡閃過一道亮光,她手一鬆,箭離弦而去。爾後,她轉身護住林妙芝撲倒在地。

林妙芝摔了一跤,不免有些吃痛,但她不僅不惱桑玥將她撲倒,反而很是擔憂桑玥的狀況:“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桑玥將林妙芝扶了起來,眼觀四麵,並未發現異常。再次看向那片林子,隻剩微風吹得樹葉翩飛、日光照出林影交錯,難道是她多心了?

林妙芝拍拍身上的塵土,朝著靶子定睛一看,撲哧笑了:“桑玥,你太……太差勁了吧,連靶子都射不中!”

桑玥摸著金弓上的鳳凰,嘴角一勾,似喃喃自語:“是啊,我的箭術不怎麼好呢。”

她給蓮珠打了個手勢,蓮珠會意,帶上兩個丫鬟一路跑至楊樹林,並未見到掉落在地的箭矢。隨後三人又在林子裡仔仔細細搜了一遍,仍無所獲。

蓮珠回來復命時,桑玥又與林妙芝切磋了一番,勝負一半一半,此時林妙芝有些累了,渾身香汗淋淋,隻得坐在椅子上歇息。

桑玥又搭上一支箭,蓮珠湊近她身旁,低聲道:“小姐,沒找到。”

“沒有?”她鬆手,又是一箭正中靶心。看來,她是射中那個人了。

林妙芝玩得不亦樂乎,直到日暮時分才依依不捨地離去。

白日艷陽高照,到了夜間,明月卻羞澀地躲進雲層,天際暗黑如墨、烏雲滾滾。

大姨娘親自送來了人蔘、鹿茸、燕窩和蟲草。桑玥請她在正廳用茶,她恬著笑臉道:“二小姐,這些東西我給五姨娘也送了一份。”

一掌中饋之職,連自稱都變了。桑玥捧著茶杯,輕茗了一口,笑容淺淺:“大姨娘有心了。”

大姨娘單手撫了撫髮髻上的金步搖,這是上次桑玥送給她的,如今戴上了,示好之意不可謂不明顯。“二小姐,你看五姨娘有孕在身,實在不方便伺候老爺,我掌了家才明白身上的責任重大,五姨娘肚子的骨血可是定國公府的頭等大事,這萬一有個差錯,老夫人傷心、老爺傷心,我也難辭其咎。”

“嗯,不過父親本就極少去五姨娘的院子,倒是不存在不方便伺候一說。”桑玥淡道。

大姨娘波光瀲灩的眸子眨了眨,這個十三歲的女孩兒貌似什麼都懂,卻又故意與她打烏龍。如此,她索性把話挑明:“二小姐,我希望你能在老爺麵前美言幾句,勸老爺多來我院子裡走動走動,畢竟這府裡的大小事宜我總要與老爺商議一番。”

求人都這般語氣生硬、措辭不恭,大姨娘還真當她是主母了?

桑玥頓覺好笑:“大姨娘把我當成什麼了?我不過是個孩子,哪裡能摻和眾位姨娘們的閨房之事?父親愛去哪兒是他的自由,我可管不著。”

大姨娘的麵色有些難看,語氣又淡了幾分:“二小姐,大夫人失勢了,可還有個虎視眈眈的九姨娘,這次雖說是大夫人下的毒,但畢竟經了五姨娘的手,難保九姨娘不懷恨在心。再說,五姨娘有了身孕,怕就更是她的眼中釘了。我分走老爺幾分寵愛,實際也是分走了九姨娘的幾分怨憤。”

桑玥嘲諷一笑:“你真的覺得大夫人失勢了?”

大姨娘美眸流轉,帶了一絲幸災樂禍:“她毒害老夫人、九姨娘和五姨娘的罪名已成立,如今連長樂軒都出不去,還能翻過身?”

“嗬,大姨娘,如果你選擇把矛頭對準九姨娘,而非大夫人,那麼你就等著從高處摔下來吧。”說著,桑玥睨了眼大姨娘,見她一臉茫然、外加幾分不屑,心生感慨:難怪生下長子、又是祖母的遠親,卻連個貴妾也沒當上。手段倒是有,可惜過於自負、目光短淺。

桑玥親自給大姨娘倒了杯茶,嘴角勾起一抹淺笑,如冷月般透著清輝的眸子噙著似譏似嘲的波光:“大姨娘,看在大哥的份上,我就掏心窩子跟你講幾句。這麼些年,大夫人明裡暗裡做了什麼,父親或許被蒙在鼓裡,但祖母肯定是心中有數的。她之所以容忍大夫人逼死一個又一個姨娘、殘害一個又一個胎兒,是因為她明白深宅大院的主母都這樣。她當初做國公夫人的時候,祖父的妾並不少,但膝下隻有三個孩子:父親、二叔和姑姑,且皆為她所出。這說明,她的手段比大夫人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言及此處,桑玥冷如寒冰的眸光掃過大姨娘的臉,令她頭皮一陣發麻。她鬼使神差地端起桑玥給她斟的茶,卻被燙得手一抖,茶杯摔落、砸了個粉碎,她尷尬一笑:“二小姐。”

“人吧,任何時候都要保持冷靜,才不會冷茶、熱茶不分。大姨娘,你說對不對?”

大姨娘點點頭,心裡卻開始不安了起來。

桑玥繼續道:“大姨娘或許應該慶幸大哥是祖母最疼愛的孫子。祖母見慣了鬥姨娘、鬥庶子女的戲碼,隻要大夫人不對她和大哥動手,其它的她都睜隻眼、閉隻眼。還有,你以為祖母將職權交給你是因為什麼?器重你還是利用你?”

大姨娘無言以對,半響,支支吾吾道:“婢子是老夫人的遠親,做事定是衷心的,她應該是器重婢子。”

聽到大姨娘再次轉換自稱,桑玥明白自己的話已經對她造成了影響,她笑了笑:“你又錯了。你伺候祖母那麼多年,都沒弄清楚她真正想要什麼,難怪到如今還隻是姨娘一個。”

大姨娘兩眼一亮,懇求道:“請二小姐給婢子指條明路。”

桑玥又給大姨娘倒了被熱茶,大姨娘這回學乖了,並不去碰,隻靜靜看著。桑玥卻那杯茶重新倒回壺中,淡道:“路在你腳下,怎麼走隨你,我隻是坦白相告,你如今握有的便是祖母想要的。”

“啊——中饋之職?”

“怎麼?舍不得交出去?”

“……”大姨娘沉默不語。好不容易到手,還沒捂熱,哪裡捨得交出去?

桑玥的臉上全然沒了笑意,靜雅中透著幾許清冷:“你認為是你來當家更能讓大哥當上世子呢,還是祖母出麵更加穩妥?大夫人遲早要翻身,韓丞相一天不倒,她就一天是國公夫人。不要以為你僥倖誕下長子,或是找人在大夫人的湯藥裡做做手腳,便是贏過了她,比起她,你差得不隻一星半點!”

桑玥的語氣並不多麼沉,但聽在大姨娘的耳朵裡卻字字千斤,壓得她連腰桿都無法挺直。她給大夫人的湯藥做手腳一事,二小姐是怎麼知道的?她真懷疑,這定國公府在二小姐的眼中就沒有秘密可言。她今天早上是腦子進水了,居然懷疑二小姐失勢。以二小姐的聰穎,從來隻有她算計別人的份兒,別人哪能算計她?

“大姨娘,我言盡於此,究竟是大哥的世子之位重要,還是你的一時風光重要,自己衡量吧!還有,大夫人倒了,自然有丞相府的人為她披荊斬棘,可大姨娘你呢?”

二小姐的意思是,她若真拿捏著中饋之職在府裡混得風生水起,下一個被老夫人恨上的就是她!大姨娘隻覺毛骨悚然,敢情她是赤腳走在了砧板上!

大姨娘走後,桑玥回到房中,丁香戰戰兢兢地立在墻角,似有話要說。

“怎麼了?”桑玥淡淡一笑,溫和柔美。

丁香見二小姐對著自己笑,心裡的秤砣落了地,咽下口水,從袖子裡掏出幾張銀票呈上,低頭道:“五百兩就夠還賭債了,這是多出來的。”

桑玥笑著接過:“既然如此,那便跟蓮珠一樣,存成你的嫁妝吧。”

丁香俏麗一紅:“奴婢退下了。”

她轉身,卻被桑玥叫住:“丁香,安心辦事,我在一日,定竭力護你周全。”

她抹去眼角的淚,扭過頭對桑玥報以一個安心的笑:“奴婢已經徹底得罪了大夫人,唯今之計,隻能牢牢抱緊二小姐這顆大樹。”

涼風習習,燭火輕搖,天際依舊暗沉如墨。窗外飄進陣陣牡丹清韻,與室內的墨香混為一體,繾綣糾纏,縈繞在桑玥輕巧的鼻尖。

她畫了一幅觀音送子圖,觀音慈祥唯美、出塵脫俗,嬰兒粉嫩可愛、笑意盈盈,旁側還題了一首詩:‖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一滴不息,兩滴三滴。滴滴瀝瀝,連朝至夕。變作滂沱勿奈何,山河大地袞風波。總不出衲僧噴嚏一激,直得雲開日出。朗朗晴空吞八極,若還依舊水漉漉,渾家飄墮羅剎國。稽首釋迦,南無彌勒。能救世間苦,觀音妙智力。

桑玥放下毛筆,舉起畫吹了吹,嘴角勾起意味深長的笑:“好個‘觀音妙智力’!”

“臭丫頭!”

一聲熟悉的低喚飄然入耳,桑玥將畫放好,轉過身時,慕容拓已如往常那般躍窗而入。他身穿墨色錦服,頭束白玉冠,天庭飽滿,五官俊朗。隻是幾日不見,他清瘦了不少,原本像黑寶石般璀璨的眸子,此刻卻有著怎麼藏也藏不住的倦意和暗沉。

“你……”桑玥本想問“你怎麼了”,思付一秒,換成了“你沒事吧?”

慕容拓雙手插抱%e8%83%b8`前,輕咳一聲:“沒事。我說,幾天沒訓練,你會不會連弓都拉不開了?”

桑玥莞爾一笑,從書桌後走出:“那得試試才知道。”

那笑仿若一股清泉緩緩注入慕容拓的心間,涼涼的,好不愜意。他深吸一口氣,逼著自己錯開視線,狀似憂慮道:“唉!下個月就要去靖王府赴宴了,得加緊練習,你準備好了,我們就走吧。”

桑玥笑著點點頭,慕容拓暗自詫異,臭丫頭今天怎麼這麼乖巧?

“慕容拓。”

“嗯?”

“幫我辦件事唄!”

“嗯。”

果然,無事她就橫眉冷對,有事她才笑臉相迎。

桑玥將丁香弟弟的事說了一遍,又道:“對付賭徒你應該有的是法子,戒了他的賭癮,再給他謀份好差事,這個難不倒你吧!”

慕容拓鼻子哼哼道:“還以為是什麼呢?就這麼點破事!本公子都覺得自己大材小用了!”

桑玥嘴角一勾,這便是同意了。

“小姐,靖王殿下來了,宣你去花廳,還說如果小姐拒絕,他就來棠梨院。”蓮珠在門口稟報道。

“知道了。”桑玥淡淡應了聲,心裡開始犯愁,這一去一來少說也得兩個時辰,不能總讓慕容拓等著。她凝思片刻,道:“慕容拓,今晚我們不練習了,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