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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夜空:“形勢所逼,殿下不得不娶。臣女的大姐是韓丞相的外孫女,又是定國公府的嫡出大小姐,這身份不算最顯赫,起碼比不得恬郡主矜貴,但卻實在。殿下要的是個繡花枕頭,還是文、武兩派翹楚的支持?”

慕容耀依舊笑得魅惑人心,但心底的震驚卻像海浪般襲來。他甚至有種錯覺,在桑玥的麵前他毫無秘密可言。他有什麼、在計劃什麼,她統統知道!這種感覺就像是脫光了衣服,被她一覽無遺,十分不自在。而她,居然不屑一顧,看都懶得多看一眼。

她,真的還是小時候那個被欺負了連告狀都不敢的小女孩兒?

“殿下,攝政王妃打著設宴的名義給慕容錦挑選世子妃,你不會真的毫不知情吧?你不加快速度,被人捷足先登,可別後悔。”語畢,她行了一禮,眸中難掩倦意,“臣女實在是困了,先行告退。若殿下還餘興未了,臣女這就去把大哥叫來,他仰慕殿下的才華已久,早想與殿下對弈一番呢。”

困?跟他在一起,她居然覺得困?慕容耀還想輓留,但見她身量纖纖、倦態兮兮,又心有不忍,隻得點頭放她離去。

桑玥跨出花廳,長籲一口氣,她哪裡困?平時的這個時辰,她可是在郊外的馬場上馳騁呢!

回到棠梨院時,蓮珠已經困得趴在桌上打起了盹。桑玥並沒吵醒她,取了毛毯蓋在她身上,爾後兀自歇下了。

這一夜,慕容拓沒有來。

甚至,一連三日,慕容拓都沒有來。反倒是慕容耀,每天都來看望滕氏,源源不斷的禮物被送到各個小姐的院子。

九姨娘和五姨娘的身體漸漸康復,七姨娘和桑麗就沒那麼幸運了。因七姨娘毆打桑麗,所以桑楚沐吩咐下人不許照料她,讓她自生自滅,不過兩天,便命喪黃泉,最後落了個草席裹屍、扔在亂葬崗的下場。至於桑麗,因傷勢過重,迄今仍處於昏迷狀態。

眾人不知道慕容耀給五姨娘贈藥一事,隻知老爺將唯一的解藥給了九姨娘。

桑柔私底下大肆渲染當晚桑玥是如何頂撞父親、如何被父親責罵,而桑楚沐近幾日公務繁忙,正好沒去看望桑玥。一時間,桑玥失寵的消息在定國公府內不脛而走。

這還不算是最壞的,最壞的是下人們已經開始悄然議論說五姨娘才是真正的凶手,她為了逃避製裁,所以假裝中毒,實際上一點事也沒有。這不,老爺沒給她解藥,她也照樣痊愈了!

清早,陽光明媚、春風和煦。

晚上不練習騎射,桑玥的睡眠也淺了些。丁香依舊沒有給她回覆,整日窩在房裡。茉莉悉心勸導了丁香好幾回,效果甚微。

茉莉服侍完桑玥更衣,剛要出門,卻與怒氣衝衝的蓮珠撞了個正著。

蓮珠髮髻鬆動,身上濕漉漉的,烏黑斑駁,臉上也有著幾道不淺的炭漬,好像方才經歷了什麼動盪一般。

“你怎麼了?跟人打架了?”桑玥淡淡問道。

蓮珠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我就是見不慣西紅那囂張跋扈的樣子。憑什麼好東西都得讓給大小姐?奴婢是按照份例去取果品,她先挑還不算,挑剩的還私自揣了幾個。奴婢看不過去就說了她,誰知她掄起一盆濕炭就朝奴婢砸了過來。”

桑玥秀眉微蹙:“所以,你就跟她打了一架?”

蓮珠癟癟嘴,低聲道:“沒有,基本上是奴婢打她,她不經打,挨了一拳就趴在地上動不得了。”

桑玥重重地吸了一口氣,沉聲道:“你倒是長了膽子,都敢給我惹禍了?”

蓮珠垂眸掉淚,茉莉勸慰道:“二小姐,蓮珠也是護主心切,您別生氣。”

桑玥如冷月般透著清輝的眸子緊緊鎖定蓮珠淚意盎然的眼,正色道:“現在所有人都等著看我們的笑話,關鍵時刻,最忌諱逞匹夫之勇。念你是初犯,我不予追究,但下不為例!趕緊梳洗一番,將抽屜裡的那個錦囊給大少爺送去!”

所謂山雨欲來風滿樓,西紅平日裡雖仗著自己是桑柔的貼身丫鬟,沒少欺負下人,但父親仍在家,她應沒膽子動棠梨院的人。看來,流言紛飛無法止於智者,一場較量在所難免。

桑玥從抽屜裡拿出一紙契約和幾張銀票,遞給茉莉,道:“給丁香吧,還有不用準備我的午膳,我會在祖母那兒吃。”

這便是告訴丁香,她如今已是自由人,若是想走,現在就是大好時機,不會有人攔著她。

茉莉點點頭,看到那銀票上的數字,暗自震驚了一把。這些錢不僅能還上丁香弟弟的賭債,還夠二人在鄉下置辦幾畝薄田、買下一座大宅,安安穩穩過日子。她知道二小姐過的並不富足,靠著變賣首飾換些銀子打賞下人,給了丁香這些銀票,隻怕二小姐自己便所剩無幾了。

丁香被嚴刑逼供是咎由自取,細細想來,二小姐從來沒有冤枉過任何人,也不曾拿下人出氣。她隻是很有原則,誰也不能違反她的原則。跟著這樣一個主子,茉莉覺得很慶幸。

桑玥帶著蓮珠去了福壽院給滕氏請安。

滕氏坐在主位上,穿褐色緞麵春衫,頭簪一根翠玉簪子,手戴翡翠鐲子,前段時日大病一場,到如今臉上還有色懨色。

左側下首處是桑楚沐、大夫人、桑柔和桑玄夜。

桑楚沐一襲藏青色錦服,賠上剛毅俊朗的五官,顯得霸氣而深沉。

桑玄夜的五官與他極為相似,隻是膚色白皙些,眉眼柔和些。他穿著褐色錦服,腰束玉帶,掛著桑玥親手打了珞子的環佩。身上的書卷氣息漸濃,為了今年的科考他可是埋頭苦讀、費盡心思。

大夫人穿著流彩暗花雲錦裙,肩配淡紫色披帛,頭髮用一根金簪簡單地輓住,斜垂於腦後,平添了一分婉約之氣。

桑柔身穿蝶戲水仙裙衫,白如一捧瑞雪,偏又蝶戲水仙、春色滿園,加之五官實在精美,叫人看得舍不得錯開視線。她的懷中抱著一隻溫順乖巧的金毛犬,正滴溜溜地轉動著琥珀色的瞳仁,煞是可愛。

能與桑柔媲美的,便是右側的九姨娘了。她打扮得十分素淨,鵝黃色蘇繡月華裙,頭上無任何髮飾,卻有一種芙蓉出水、天然去雕飾的美感。

她的身側分別是嫵媚多姿的大姨娘和樸實無華的五姨娘。

嗬,連姨娘們都來了,大夫人果然是有備而來。

瞧氣色,五姨娘和九姨娘都恢復得很好,二人見桑玥進來,俱是微笑頷首。五姨娘露出的是關懷,九姨娘則有些討好。桑玥還不能妄斷九姨娘是真心示好還是笑裡藏刀。那晚,她求父親放棄救治九姨娘、轉而救治五姨娘,九姨娘不可能沒聽說吧!那麼,她還如何能對自己笑得出來?

“見過祖母、父親、母親。”桑玥行了一禮。

滕氏緩緩抬眸,和顏悅色道:“坐吧。”

桑玥行至桑玄夜身邊坐下,看向桑柔懷中的金毛犬,笑道:“大姐新買的寵物嗎?好可愛。”

桑柔優雅一笑:“是靖王殿下送的,不知殿下給二妹送了什麼?”

桑玥神色一暗,露出幾許小女兒家的艷羨和醋意:“沒姐姐的好呢,都是些觀賞之物。”

桑柔滿意笑笑,庶出就是庶出,還妄想跟她比?

二人說話間,桑秋已在偏廳烹好茶,親自端了過來。她穿著藍色琵琶襟上衣,內襯白色撒花煙羅裙,顯得神清氣爽、甜美可人。在經過桑柔身邊的時候,那隻金毛犬忽然衝了出去,嚇得桑秋手一抖,茶碗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嗷嗷!”

金毛犬叫了幾聲,開始%e8%88%94舐地上的茶水。

眾人紛紛笑出了聲,就連桑楚沐都樂了:“看來秋兒烹的茶很好喝啊,連金毛犬都懂來搶食。”

原本擔心受責罰的桑秋一聽父親的調侃,稍稍放下心來。然而心還沒揣回肚子,桑柔就低低地驚呼了一聲:“啊——我的金毛犬!”▽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桑秋定睛一看,那狗打了個滾,全身抽搐,爾後七竅流血而亡。她被嚇得魂飛魄散,趕緊撲進了桑玥的懷中,顫聲道:“二姐!”

眾人俱是神色一暗,府裡剛出現過中毒事件,所以大家對這個是非常敏[gǎn]的。

五姨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這茶是桑秋烹的,而她此時窩在玥兒的懷中,這不是擺明了說二人關係匪淺嗎?玥兒會不會因此受到牽連?

滕氏驚愕地問向桑楚沐:“這是怎麼回事?”

桑楚沐走過去仔細一看,究竟沙場的他見過各種死亡慘狀,這條狗口吐黑血、麵部發黑,分明是中毒而亡。他蹙眉道:“回母親的話,它中毒了。”

全場嘩然!

大夫人無比驚愕,髮髻上的赤金流蘇隨著搖頭晃腦的動作輕輕敲打著她的麵頰,眾人似乎還能聽到細微的聲響。“老爺,婆母,這茶裡有毒嗎?還好這條狗貪嘴,不然若被婆母喝進去……”

後麵的話她沒說,但眾人皆心知肚明。

“三妹,你怎麼會烹一杯有毒的茶來孝敬祖母呢?”桑柔大義凜然道,眸中噙滿淚水,仿佛無比痛心。

“我沒有,我不知道它為什麼會有毒?”說著,她趴在桑玥的懷中哭了起來,“二姐,我真的沒有下毒……我就是……像往常一樣做的……”

桑玥輕拍著她的肩膀,軟語安慰道:“三妹放心,祖母深明大義、明察秋毫,定不會讓人冤枉了你去。你天天為祖母烹茶,若真心懷不軌,多的是機會,不會選擇一個大家都在的日子。”

桑楚沐也覺得蹊蹺,且不論秋兒沒有毒害老夫人的理由,就是有,也絕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動手。

滕氏被戴了頂高帽子,倒不好胡亂發火。她看向劉媽媽,道:“方才三小姐烹茶的時候,旁邊都有些什麼人,去叫來!”

“是!”

劉媽媽退下去後,大廳內一度陷入無比壓抑的沉寂。偶爾從軒窗和大門灌入幾陣和煦的春風,吹在眾人臉上卻有股冰涼的觸感。

桑玥示意桑秋在旁邊坐好,她自己則行至金毛犬的身邊,仔細打量著它的死態。迎著春陽的光輝,她在茶漬中瞧見幾層很淡很淡、微不可察的彩色光暈,爾後她探出手摸了摸金毛犬的肚子,原來如此!

她的舉動令人匪夷所思,堂堂將門千金,居然去摸一條狗的屍體,也不嫌髒?

桑柔和大夫人都以為她發現了什麼,一下子緊張了起來。良久,並未見她言語,才稍稍寬心。

桑玄夜快步而至,將她拉回座位,又取出帕子蘸了些水,給她細細擦了起來。

大姨娘的臉色有些難看,這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