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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感覺,莫名地就想靠近他、莫名地就想了解他、莫名地就覺得和他在一起有種相見恨晚的遺憾。

一曲作罷,桑玄羲雙手按住琴弦,緩緩啟齒:“淒淒歲暮風,翳翳經日雪。傾耳無希聲,在目皓已潔。”

宸楓勾脣一笑,絕美的容顏將天上的明月都比了下去。這是一張美得雌雄莫辯的臉,櫻花般的脣、桃花般的眼,如雪的肌膚,下巴微微翹成一個美人弧。唯一令人傷懷的是,他的眼角有顆泣血的滴淚痣。

人說,滴淚痣,半世飄蓬,孤星如命。

他將玉簫負手握於身後,在月光的照射下,清晰可見左小指已不復存在。輕緩舒柔的聲音自他喉頭流瀉而出,“桑公子有家人、有地位、有健朗的身子、有聰穎的腦子,你還感嘆什麼?”

“我是替你感嘆,央央京都,竟不知父母身在何處,如此驚才艷艷,卻被迫淪為戲子,真是造化弄人。”桑玄羲側目望著宸楓絕美的輪廓,輕聲道,“宸公子,我還沒請問你的生辰。”

“我的生辰同你的一樣。”宸楓繞有興趣地盯著桑玄羲,“世上還有這樣離奇的巧合,你說是不是?”

桑玄羲詫異地抬眸:“宸公子也是乾元年十月二十號出生?”詫異過後,心裡泛起一抹欣喜,“那我們還真是有緣。”

不僅有緣,還是一通孽緣。宸楓的桃花眼中滿是譏諷與寒涼,但他撇過臉,並未讓桑玄羲瞧見,“好了,我歇下了,桑公子請回吧。”

桑玄羲走後,宸楓自垂花門進入內院,卻被眼前之人狠狠地嚇了一跳。

“你……”宸楓欲言又止,目光繞過她,企圖在暗處尋找什麼。

宸楓草木皆兵的樣子讓桑玥暗覺好笑,嘴角微揚道:“怎麼,心虛了?怕慕容拓忽然跳出來拆穿你的陰謀?或者,再斷你一指?”

宸楓心中一震,嘴上卻不依不饒:“二小姐,你說什麼我聽不懂,什麼慕容公子,什麼陰謀,我不明白。”上次他明明……戴了麵具,她不可能認出他來!

“你能一眼認出我是誰,還說聽不懂。”他不願承認,桑玥也不在此問題上多做糾結,她話鋒一轉,悠然道:“聽不懂沒關係,我又不是來給你上課的,我是來幫你的。”

宸楓嗤之以鼻,桃花眼中盡是嘲諷,上次若沒慕容拓,她早死在自己的掌下,如今她孤身一人闖入紫竹軒,正好,借機報了那斷指之仇!

☆、第三十三章 宸楓之謎(二)

宸楓變拳為掌,一擊殺招就要朝桑玥招呼過去。

桑玥忽然轉過身,留了個背影給他,卻在千鈞一發之際,淡道:“殺了我,你還能活著走出定國公府?”

宸楓的掌僵在半空,桑玥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再次轉身,對上他愕然的眸子:“你是打得贏我父親,還是打得贏慕容拓?我既敢來,自然是給人留了線索。別忘了你來這裡的目的!”

來這裡的目的?一句話醍醐灌頂,讓宸楓的理智瞬間占了上風,但他的怒火卻變得無處發泄,如被堵在堤壩內的洪水,越漲越高。

他開始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雙目變得血紅,渾身顫唞不已。

桑玥的眸子微眯了一下,暮然憶起了什麼,道:“你等我一下。”

她提起裙擺一路跑回棠梨院,好在紫竹軒和棠梨院之間有條近路,來回不過小半個時辰。

“給。”她將手裡的小%e9%9b%9e遞給宸楓。

宸楓已經盡力克製,但還是在雙臂上咬出了斑駁的傷口。他餓狼撲食般地搶過小%e9%9b%9e,然後對準它的脖子咬了下去。

桑玥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隻鮮嫩可愛的小%e9%9b%9e,它甚至來不及發出絕望的嘶吼,雙目便失去了神采,隨後以極快的速度變為一具乾屍,最終被扔在地上,硬邦邦地激起一堆塵土。

他隨手拭去嘴角的血滴,眼裡劃過一抹邪肆和滿足,那張臉如瑞雪映霞,秀美絕倫。男生女相,桑柔已經傾國傾城,但與之相比,簡直遜色不隻一分、兩分。

“你們調查我?”知道他喜食生血的人不多,就連韓珍都不知道。

桑玥斂起眸中的驚艷,即便做了那樣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她仍覺得他美得不像話。“我當初隻說放你離開定國公府,別的可沒向你保證過。”

宸楓自嘲一笑:“你不怕我?”

“怕你什麼?怕你會將那斷指之仇報在我的身上,還是怕你吸血時的模樣?人麵獸心的人我見得多了,外表端莊高雅,內心毒如蛇蠍。她們吸的不是動物的血,而是同類的血,與她們相比,你的行徑根本不算什麼。”語畢,桑玥向前進了一步,幽靜深邃的眸子裡清清冷冷,“告訴我,你究竟是誰?”

“……”宸楓不語,垂眸掩住心底的酸澀,那桃花般迷人的眸忽而竄起一層水霧,似江南湖景,叫人流連忘返。

他第一次遇見不拿異樣的眼神打量他的人,這個少女,年紀不大,樣貌算不上絕美,卻仿佛閱人無數,言辭間能令人心安亦能令人心慌。

桑玥雙拳緊握,眼神漸欲冷冽:“我通過別的手段一樣可以查出你的真實身份,但我更願意聽你親口承認。”

宸楓避而不答,手卻按上了那顆妖嬈的滴淚痣:“半世飄蓬,孤星如命,就因為它,你信嗎?”

桑玥怔怔地望進他淒美迷濛的翦瞳,堅定道:“我不信!你一定有更大的苦衷。”才會逐漸滋生“喜食生血”這一變態的癖好。

宸楓身子一顫,表情僵了片刻,倏然一笑,如瑰麗妖嬈的彼岸花:“最了解我的,居然是個我曾經想要殺掉的人。”

桑玥淡然一笑,聲輕若柳絮:“你到底是宸楓……還是桑玄羲?”

……

桑玥回到棠梨院,已臨近子時,蓮珠打了水服侍她沐浴,又熬了些清粥過來。

“小姐,五姨娘能說話了。”蓮珠欣喜地將碗清粥放在桌上。

看來慕容拓的藥挺管用。桑玥舀了一勺清粥,淡道:“這個消息暫時不外傳。”

蓮珠點點頭,將床上的褥子散開:“五姨娘也是這麼吩咐的,就連九姨娘去看她,她也裝作還沒覆原。”

“嗯”,桑玥淡淡應著,吃了幾口清粥。九姨娘和五姨娘都來自臨淄,也算是老鄉,走得親近些倒也說得過去。

蓮珠從櫃子裡拿出一個錦盒,喜滋滋地說:“小姐,今天裴記當鋪的人給奴婢換了一千五百兩銀子,還說,奴婢每次帶過去的東西極好,如果還有,他們願長期高價收購。奴婢按照您的吩咐,拿了五百兩的現銀,下麵是一千兩的銀票,您點一下吧。”

桑玥放下湯勺,笑道:“我就不點了,數銀子頭疼。對了,讓你拿去鑒定的那盒髮油呢?大夫人怎麼說?”

若非出了曲修宜這檔子事,桑玥還真不記得那盒髮油了。那還是她落水之後,桑秋來看她時送來的。

蓮珠麵色一沉,清亮的眸光暗了幾許:“大夫說,裡麵有分量不輕的五石散。若長期塗抹,氣味會自鼻尖進入體內,久而久之,就會……上癮或心性紊亂。”

好一招借刀殺人!先是通過她的手害桑秋中毒,然後通過桑秋的手害她染上毒癮。

幸好她當時多了個心眼,並非懷疑桑秋會心懷不軌,而是覺得桑莞唆使她來探病不正常,所以一直將那盒髮油束之高閣。

“小姐,要不,告訴老爺吧,老爺疼您,一定會給您主持公道的。”

桑玥搖搖頭,嘆道:“父親疼我,卻也疼桑柔。這盒髮油經過了那麼多人的手,想要憑一點五石散就說是桑柔做的手腳,未免太過牽強。經過曲修宜一事,她必已將五石散處理乾淨了。我們無憑無據,奈何不了她。”∮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可是小姐……”

桑玥見她擔憂得不得了,不免好笑:“她們想對付我,也沒那麼容易。你且放寬心,明日一大早你給四妹送點銀子過去。”

蓮珠不悅地蹙起眉:“啊?小姐,這盒髮油中的五石散隻怕就是大小姐通過她的手摻進去的,就算主謀是大小姐,可她前幾天跟您好的時候,也沒告訴您,奴婢覺得她這個人比大小姐還可惡。”

“不僅要送銀子,還要送綾羅綢緞、珠寶首飾,凡我有的,都毫不吝嗇地給她送去一份。”

桑玥似笑非笑地看著蓮珠,眼裡噙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暗光,蓮珠愣了愣,隨即恍然大悟,狡黠笑道:“奴婢明白。”

桑玥挑眉一笑:“早點歇息,明天是個好日子!”

☆、第三十四章 離間

桑楚沐歸家,皇帝特赦,準其在家休養幾日再入朝。但桑楚沐並未真的閑下來,而是去往了靖王府。

難得大夫人居然忍得住,並未主動去找宸楓。對此,桑玥隻是笑笑,暴風雨來臨之前總是格外寧靜,寧靜得近乎美好。可又有什麼關係呢?來得越出其不意,越能將人打入萬劫不復之地!

定國公府則是一日比一日熱鬧。桑玄夜和桑玄羲都在家,許多仕子名流紛紛上門一敘。

外麵天寒地凍,偏得冬陽耀目,他們也樂得附風弄雅,在梅園正中央的涼亭,擺上熱酒幾壺、琴簫棋笛、筆墨紙硯。眾人開始談笑風生、“爭奇鬥艷”。

“梅雪爭春未肯降,騷人擱筆費評章。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桑玄羲剛%e5%90%9f完這首詩,天空真就暗沉了下來,不過須臾間,瑞雪降臨,落在紅梅的花瓣上,晶瑩透亮,美不勝收。

忽然鎮國候府的世子林成旭驚呼了一聲,手指遠方,眾人順他所指的方向望去,一片驚嘆、唏噓。所有人都瞪大了眸、張大了嘴,眼底的驚艷無以言表。

世上怎會有如此美艷的人?

隻見他一襲紅衣,款款而來,膚色如正在飄忽的白雪,一雙鳳眸流光溢彩、顧盼神飛。下巴微微翹起,薄脣自然地咧開一個魅惑的弧度。他不笑已含情三分、不悲已傾憫幾許,這樣的麵相、這樣的風姿,怎生是個男兒身?

“此等傾國傾城之姿,天下能與之比擬的,唯當朝太後養女恬郡主一人而已。”吏部侍郎家的周雲清忍不住感慨。

韓天軼不以為然道:“在我看來,桑柔的美貌並不在他……”

話音未落,宸楓已行至涼亭附近,眾人隻覺盛夏襲冬,渾身的每一處血液都開始沸騰,而他仿佛沒有意識到自己掀起了何等的軒然大波,微微一笑,鳳眸輕眨,霎時,瑞雪紅梅、亭台水榭,天地間竟無一物能與之媲美。

韓天軼吞了吞口水,也順帶著咽下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