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1 / 1)

老夫人的話似乎另有所指,莫不是……大姨娘壓住心底的狂喜,笑著附和道:“老夫人親自養大的孩子,哪能沒福?”

滕氏從劉媽媽手中接過茶茗了一口,繼續看孫子和孫女掛燈籠。

“二小姐真是好手藝,燈籠上的景致畫得栩栩如生,短期內畫了那麼多燈籠,怕是常常熬夜呢!可見她心裡,是真敬重您這個祖母。”大姨娘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令廊下的桑玥也聽到。

滕氏點點頭,道:“她親近我、親近玄夜,這點倒是沒的挑了。”

“可不是麼?”大姨娘壓低音量,小心翼翼道:“老夫人別怪婢子多嘴,二少爺常年在江南修習,幾位小姐又甚少與大少爺來往,若非二小姐,他便是連個說體己話的人也沒有。”

滕氏眉頭一蹙:“韓珍教導出來的孩子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玄夜是府裡的長子,平日裡又待弟弟妹妹們和善,她卻硬是教唆著孩子們不與玄夜來往。也正因為如此,我才對玥兒多了幾分喜歡。”

“祖母,最後一個燈籠,讓二妹親自掛上去吧!”桑玄夜回眸一笑,似桃李花開,春意盎然。

“好啊,扶著你妹妹,別讓她摔著了。”滕氏和顏悅色道。

桑玥將燈籠遞給丁香,準備去爬梯子,誰料桑玄夜直接將她抱了起來,讓她坐在自己一側的肩膀上,嘆道:“二妹看著嬌小,其實挺沉啊,也不知以後能不能找著婆家。”

滕氏聽了頓覺好笑:“玥兒小著呢,倒是你,過了年該就十八歲了,這回讓你父親給你挑個好媳婦兒。”

掛好燈籠,桑玄夜將桑玥放下來,又掏出帕子替她擦了汗,轉頭對滕氏說:“祖母,我想先立業後成家,明年科考若能高中,再議親事。我的妻子,不需要多麼美麗,家世多麼顯赫,孝敬祖母、父親和母親,善待弟弟妹妹們就好。”

滕氏聽得眼眶溼潤,忍不住嗔了他一句:“傻孩子!”

出了福壽院,桑玄夜出去采辦一些過年所用的禮品,大姨娘湊近桑玥,討好一笑:“二小姐,老爺到家也就明、後兩日了。”

桑玥將鬢角的秀髮攏到耳後,濃密而卷翹的睫毛眨了眨,如蝴蝶的羽翼在輕展,說不出的清純靈動:“大姨娘和大哥待我如此之好,我無以回報,唯有替大姨娘和大哥在父親麵前美言幾句。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說不定不用我幫忙,父親也會去大姨娘的房裡多走動的。”桑玥四下看了看,確定除了心腹丫鬟並無他人,小聲道:“我聽說母親近段時間一直在服用藥膳,怕是身子不爽。”

大姨娘一雙媚眼秋波流轉:“身子不爽?瞧大夫人那紅光滿麵、體態豐腴的樣子,會是身子不爽?”

桑玥杏眼圓瞪,一本正經道:“聽說還是去廟裡求了簽的,連藥材都是開過光的,你說母親若非真是病得厲害,怎會如此大費周章跑到東郊的普陀寺去求方子?”為了探到長樂軒的消息,她可是下了血本。

“二小姐,你確定消息不假?普陀寺?”普陀寺最有名的便是送子觀音,去那兒上香的十之八九是為子嗣綿延,她年輕時便與老夫人一塊兒去過。難道大夫人是想中年再懷上一胎?

桑玥將大姨娘的神色盡收眼底,她相信,大姨娘已經聽懂了她要表達的意思。其實大夫人懷孕與否,與她一點關係也沒有,她不過是賣個人情給大姨娘。再說了,有大姨娘牽製大夫人,五姨娘的日子也會好過一些。

日落西下,鐘媽媽一臉焦急地在棠梨院門口徘徊,遠遠地瞅見桑玥帶著丁香回來,急忙邁起小碎步迎了上去:“二小姐,大事不好了!”

桑玥神色一凜:“什麼事?”

“五姨娘被大夫人抓起來了,茉莉一直躲在長樂軒門口聽著,剛傳回消息,這會子隻怕已經在行刑了!”

她處處小心,步步為營,甚至刻意疏遠五姨娘,不就是為了讓她置身事外?可大夫人的怒火還是燒到了五姨娘的身上!

☆、第十九章 五姨娘的劫難

她慕然想起桑柔的話……難道她們此次要對於的人不是她,而是五姨娘?桑玥邁開步子往長樂軒而去,麵色凝重:“母親以什麼理由抓的五姨娘?蓮珠呢?”

“具體什麼原因奴婢不清楚,蓮珠不是去福壽院給二小姐送口信了麼?二小姐沒見著蓮珠?”鐘媽媽疑惑了。

“方才大姨娘與我絮話避在了假山後,怕是剛好錯過了。”桑玥忽然停下腳步,拉住鐘媽媽的手腕,沉聲道:“我和丁香先去長樂軒,你派人去找蓮珠,然後去外麵請個大夫在五姨娘的院子候著。”

走近長樂軒,才發現門被人給堵死了。荷香一臉恣意地站在門口,謹防老夫人又突然冒了出來,殺大夫人一個措手不及。不過,老的沒來,小的倒是來了。

桑玥今日穿著淺綠色緞麵長襖,頭髮用綠色綢帶輕輕束起,簪上幾朵白玉珠花,遠遠望去,如一抹春綠襲冬,所過之處無不生機盎然。

她的臉上已褪去忿色,晶瑩透亮的眸子在霞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嘴角掛著淡定優雅的笑容,倒是叫荷香看得心生驚艷,不過也就那麼一瞬而已,隻要一想起她是大小姐最討厭的人,那種驚艷便煙消雲散了。

“奴婢見過二小姐。”荷香簡單行了一禮,“大夫人忙著呢,二小姐還是明日再來晨昏定省吧!”說完,她開始兩眼望天,手裡有意無意地玩弄著絲帕。

桑玥給丁香使了個眼色,丁香從懷中掏出一根碧玉海棠釵塞進荷香的帕子裡,動作不大,門口的粗使婆子並未瞧見:“咱們都是下人,我就掏心窩子講幾句,老爺快回來了,這個節骨眼兒上犯不著得罪二小姐。老夫人為何將我和茉莉送去棠梨院,不就是希望老爺瞧著歡喜?再說了,二小姐進去之後,發生什麼是主子間的事,與你我何乾?”

荷香眼珠滴溜溜一轉,她跟著夫人時日久了,自然瞧出了那釵絕非凡品。丁香的話不無道理,老爺一回府,二小姐的日子便會過得風生水起。最主要的是,大夫人隻讓她放風,沒說一定不準小姐們進去。思及此處,她恣意開口:“二小姐,隨奴婢進來吧。”

桑玥對荷香的怠慢視而不見,打蛇打七寸,逞口%e8%88%8c之快,犯得著麼?

長樂軒的正廳,大夫人身穿紫色長襖,白色月裙,雍容華貴地端坐於主位上。髮髻上赤金步搖的流蘇一直垂至右耳,隨著她一個頷首茗茶的動作而輕微晃動,流光溢彩。

而五姨娘,衣衫單薄,雙手被上了夾棍,想必已經用過一輪刑了,衣袖下一片血肉模糊,整個人倒在地上,了無生機,慘不忍睹!

桑玥看得眉心一跳,呼吸都滯了一秒,但很快她便恢復了正常神色,恭敬行禮道:“玥兒見過母親。”

似乎是聽到了女兒的聲音,五姨娘瀕臨滅絕的意識恢復了些,蜷縮在地上的身子抖了一下,想開口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響,隻聽大夫人和顏悅色道:“玥兒,快,來母親這裡坐。”

那態度簡直像是見到了桑柔一般,慈愛得不得了!

桑玥應聲坐在大夫人的身側,再不看五姨娘,心中開始計量:大夫人從來不是莽撞衝動之人,父親明後兩日歸家,她懲處五姨娘,給父親一個家宅不寧的形象有什麼好?往常,大夫人可最是注重這個,甭管春夏秋三季鬥得多麼火熱,一旦步入深冬,所有人都必須收斂!這幾乎成了定國公府多年來心照不宣的規矩。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母親,五姨娘怎麼惹您生氣了?”桑玥淺笑著問,那語氣恭敬溫婉,聽不出半分擔憂和責備,仿佛倒在地上痛不欲生的不是她的生母,而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桑玥的冷靜沉著令大夫人微微側目,從前桑玥與五姨娘走得也算近,畢竟血脈相連,可自打落水醒來後,整整月餘,她再沒踏足五姨娘的院子,對此,大夫人倒是十分疑惑。疑惑歸疑惑,她還是認真回答了桑玥的問題:“說出去真是丟了定國公府的顏麵,她居然在府裡行竊。”

“行竊?”

“是啊,從五姨娘的房裡搜出足足一百兩,我也是希望在老爺回家之前把事情查清。起初隻讓五姨娘道出銀子的來歷,可她咬緊牙關不說,我才動了刑。玥兒,你不會怪我吧?”

“母親也是秉公辦理,隻是為何突然去搜五姨娘的院子呢?”桑玥開始與大夫人虛與委蛇,心裡卻道:她明明隻讓蓮珠送去五十兩,怎生搜出了一百兩?

“這正是我為難的地方,若隻是單純的行竊,我睜隻眼閉隻眼也就過去了,畢竟五姨娘是你的生母,老爺又偏疼你,我不看僧麵也要看佛麵。可偏偏府裡的侍衛瞧得真切,有個男人從五姨娘的院子出來,事後還發生了打鬥,雖然讓他逃了,但卻從他身上撕下一片衣角,那證據如今就在張侍衛的手中。所以,我才命人搜了五姨娘的院子,結果就發現了那來歷不明的雪花銀。”

桑玥的眼中閃過一絲意味難辨的暗光,道:“母親著實不必解釋得這般詳細,畢竟我不是父親。”

聽她的語氣,難道是希望將此事鬧到老爺麵前去?大夫人麵色暗沉了幾許:“玥兒,依我看,這件事還是盡快處理了好,別讓老爺回來看著心煩,又或是影響到了你。”

影響到她?父親對她的寵愛從來就與五姨娘沒有絲毫關係,反而是因她的緣故,五姨娘才分得幾滴玉露。桑玥挑眉一笑,緋紅的霞光自軒窗而入照在她美如璞玉的臉上,越發襯得她靈動嫵媚,眼眸晶亮:“母親的意思是要將五姨娘就地正法?”

“……”大夫人一時語塞,她確有此意,但被桑玥探究的眸光一掃,竟然生出幾分心虛。

“母親,定國公府家規森嚴,不論行竊或通姦都是不可饒恕的大罪。五姨娘親口承認了倒還好,母親按照家規處置,是仗斃還是浸豬籠,想必父親和祖母那兒也無話可說。”

大夫人心中一怔:仗斃?浸豬籠?這丫頭討論起用在五姨娘身上的刑罰時,居然麵不改色,目不斜視,仿若說著青菜蘿蔔般淡然得不得了!

☆、第二十章 另有隱情

桑玥並不理會大夫人眸中的詫異,也仿佛沒看見五姨娘微微顫唞的身軀,繼續道:“但,母親用了這麼重的刑罰,五姨娘仍未承認,隻怕其中另有隱情,若繼續嚴刑逼供,即便五姨娘招了,在旁人眼中也會是屈打成招。冤死一個姨娘沒什麼,毀了母親多年公正嚴明的形象可就得不償失了。”

繞來繞去,還是要保下五姨娘,還以為她有多鐵石心腸呢?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