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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飾的厭惡,他撇過臉,鼻子哼哼道,“我才不要跟她同乘一輛馬車!”

桑玥並不氣惱,隻是笑笑,似瓊脂海棠,含韻而立,淡雅卻不奢華。

慕容錦溫潤一笑,仿若一縷春風,瞬間暖化了冬季的嚴寒:“我們騎馬,桑小姐獨自乘車。”

慕容拓冷冷地看了桑玥一眼,翻身上馬。臭丫頭,毒死他的汗血寶馬,他可不會就這麼算了!

桑玥無視慕容拓的挑釁,將昏睡中的蓮珠扶上了馬車。和瘋子較勁,值得麼?

因積雪深厚的緣故,車轍壓在上麵發出咯吱咯吱的輕響,除此之外,便是馬蹄踏雪的悶聲。一路上暢通無阻,想必早有人在前開路。

“右手的第三個暗格。”

慕容錦的聲音飄然入耳,桑玥眨了眨濃密而卷翹的睫毛,探出手拉開暗格……居然是一瓶金瘡藥!

桑玥取出藥膏,輕輕塗抹在手腕的淤青之處,又給蓮珠的後頸擦了一些,對著車窗道:“多謝慕容世子,桑玥明白,今日之事隻是個意外。”

慕容錦和顏悅色道:“真是個聰明的孩子!”

桑玥忍不住在心裡誹謗了一句:不是懂事的孩子就是聰明的孩子,他能不能別再叫她孩子?

一陣冷風拂過,掀起一側的窗簾,慕容錦微微側目,正好瞧見她輪廓優美的側臉,那濃密的睫毛輕輕一眨,便溢出少許清輝,透著與這個年齡渾然不符的安靜與沉穩。她不僅懂事、聰明,還有些特別。

華燈初上,夜月微朦。金碧輝煌的麒麟殿內,觥籌交錯,歡聲笑語。

攝政王妃一襲紫衣,端坐於主位上,雍容華貴勝過後宮妃嬪。雖年近四十,但她依舊美如雙十年華,膚若凝脂,眸含秋波,臉頰豐腴圓潤,泛著珍珠般瑩亮的光澤。

她的眸光時不時地落在巧笑嫣然的桑柔身上,隻見她身著百蝶穿花雲錦襖,頭簪羊脂茉莉珠釵,顯得春意盎然,一顰一笑間,梳雲掠月,儀態萬方,又待人謙和,溫婉大氣。怎麼看,怎麼招人喜歡。

“韓夫人,你真是好福氣,生了個這麼標緻的女兒,可羨慕死我了。”

大夫人微笑道:“王妃謬讚了,不過話說回來,女兒再好也是別人的,柔兒過年便滿十五,我還不知能將她留在身邊多久。”

看著前方的王妃和大夫人一來一去,桑柔的臉頓時染上了一層緋色。

“啟稟王妃,世子和公子回府了,說這兒的女眷眾多,不方便過來,晚些時候再去向您請安。”一名粉衣侍女進來稟報道。

眾人一聽,不免有些失落。

王妃柳眉微蹙,今日宴請京城名媛,不就是為他們兩個選妻嗎?在座所有人心中都是有數的,主角不來,那還了得?“你去告訴世子和公子,就來此處請安。”

侍女告了安退下,不多時,慕容錦和慕容拓款款而來。

眾人抬眸,時間悄然靜止。這兩個人,簡直……俊美得不像話!

慕容錦高貴而華麗,深邃的翦瞳中仿佛容納了整片星河,那般波光瀲灩、攝人心魄。他的脣角微微勾起,掛著淡定優雅的笑容,似三月最明媚的一束春陽,耀得所有人的心……都暖烘烘的。

而他身側的慕容拓,容貌不遜於他,身高不亞於他,隻是一身冰冷而桀驁的氣息令人望而生畏,目光所到之處仿佛都能聽見空氣凍結的聲響。眾人紛紛錯開視線,以至於忽略了他黑寶石般璀璨的眸子裡偶爾閃過的清澈無暇。

“給母妃請安。”二人同時行禮,高大健碩的身軀緩緩福下,除王妃以外,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如泰山倒來的壓力。

王妃急忙對二人招手,欣喜道:“過來,陪我坐會兒。”

慕容錦和慕容拓應聲在王妃另一側空著的席位上坐好,眾人這才發現,他們的身後原來還跟了一個人。

桑玥屈膝行了一禮,燭火照在她美如璞玉的臉上,映著她低低垂著的眉眼,婉約而恬靜:“定國公府桑玥見過王妃,王妃金安。”

眾人見她尾隨慕容錦和慕容拓而來,心下疑惑,但更多的,隻認為是個巧合罷了。

容貌姣好,氣度不凡,可惜年紀小了點,又是個庶女,難怪不懂規矩,晚到不說,還招搖。瞧她那身光鮮亮麗的裝扮,都越過桑柔了。王妃擺手示意桑玥落座,不再多看她一眼,轉頭對大夫人道:“照我說,你也別對庶女兒們太好,畢竟隔了層肚皮,若有不聽話的,早些打發嫁人了便是。”

大夫人轉頭睨了桑玥一眼,為難一笑,嘆道:“王妃也是嫡母,定然明白做母親的難處,雖說庶子庶女不若嫡出的矜貴,但畢竟是老爺的骨血,我又豈能苛待了?即便是……有那麼一、兩個愛鬧騰的,我權當她年幼,忍忍便過去了。至於嫁人麼,我若選的婆家不好,隻怕老爺會怪罪,畢竟她是老爺的心頭肉。”

王妃從前便與大夫人關係要好,聽她這麼一說,怕是那庶女給了她不少氣受,沉聲道:“桑將軍疼她難道比疼柔兒還多?”

大夫人垂眸不語,抽出帕子抹掉並不存在的淚,良久,又道:“老爺疼她,老夫人也護著她。王妃既然問起,我不敢有所隱瞞。早些時候我本想邀她一同前來,她非尋個藉口拖遝,原就是不願與我和柔兒一同前往。我顧及定國公府的顏麵,沒說什麼,給她單獨備了馬車,並千叮嚀萬囑咐不可誤了時辰,誰料……唉!她大概是貪玩了些,還請王妃看在我的麵子上,饒恕她的不敬之罪吧!”

聽韓珍這麼一道歉,王妃還真覺得桑玥目中無人了,低聲怒道:“貪玩?我看她是眼睛長到頭頂上去了!不尊嫡母,不敬嫡姐,就連我這個攝政王妃,她也未曾放在眼裡!今日若非我問起,你還打算忍氣吞聲多久?”王妃慍怒的眸光自桑玥身上逡巡而過,腦海中靈光一閃,笑道:“若是聖上下旨賜婚呢?”

☆、第十六章 炸毛

“若真得皇上賜婚,自然是定國公府的福氣了,便是老爺也不好多說什麼。”皇帝年幼,朝政都是由攝政王在把持,所謂聖旨,不過是攝政王的一句話。大夫人見王妃開了金口,心裡的陰霾一掃而空,看桑玥,似乎覺得沒那麼礙眼了。

慕容錦的視線落在桑柔的身上,瞧她弱柳扶風、嬌柔嫵媚的樣子,實難想象她會奏出那曲噙含肅殺之氣的《長相思》。不過,當他的目光觸及旁側的桑玥時,那種懷疑便消散了不少。桑家的女兒,貌似都不若表麵看的那樣簡單。

感受到底下那些火辣辣的眸光,慕容拓如坐針氈,他覺得自己被母妃給賣了!心中煩悶不已,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桑玥的臉,見她心不在焉,隻靜靜茗茶,偶爾與身後叫蓮珠的侍女交談兩句……想到那個突如其來的%e5%90%bb,慕容拓的耳根一下子燙了起來。他忽然,很想看看她炸毛的樣子。

桑柔湊近桑玥,笑得春風和煦:“二妹倒是厲害啊,我還以為二妹一個人不敢出門呢。”說著,探出手要為她理鬢角的秀髮,看在旁人眼中,指不定認為她待庶妹有多親近。

桑玥雙指捏起一顆葡萄,用力一掐,汁液濺了桑柔一臉。

“大姐,”桑玥一臉無辜,“我不是故意的,你看,你離我那麼近幹嘛?”

桑柔氣得%e8%83%b8口一陣劇烈的起伏,可礙於場合她發作不得。不知想到了什麼,她忽然笑了起來,怒意全無:“沒關係,你是我妹妹,做錯什麼我都會原諒你的。”〓思〓兔〓在〓線〓閱〓讀〓

做錯什麼都會原諒她?桑玥笑而不語,看來今晚不太平啊……

這時,慕容錦身邊的侍女送來一方錦帕,恭敬道:“桑小姐。”

桑柔拿過錦帕,緩緩擦去臉上的葡萄汁,舉眸看了慕容錦一眼,含羞帶怯,嫵媚動人。

桑玥將二人的小動作盡收眼底,腦海中閃過一絲亮光:難道今日攝政王妃設宴是假,為兒子選妻是真?

大夫人和攝政王妃在出閣前便是好友,瞧桑柔和慕容錦的樣子,莫非……大夫人和攝政王妃想促成這門親事?那可有意思了。

接下來也不知是帶的頭,各家千金開始爭奇鬥艷,古琴、琵琶、長笛、玉簫、舞蹈……一時間,麒麟殿內歌舞升平,百花齊放。

王妃的眸中笑意盎然,她雖屬意桑柔做錦兒的正妻,但錦兒作為世子,娶多兩個平妻也正常。何況,還有姨娘和侍妾,她巴不得啊,越多越好。

至於拓兒,他性情太過剛烈,有看對眼的才行。這兩年,她沒少往拓兒的院子送通房丫鬟,結果……主動勾引他的被廢去手腳,安穩度日的則被罰去做灑掃。唉!真是愁死她了!

思及此處,她轉頭看向旁側的慕容拓,卻見他一眨不眨地盯著定國公府的席位,眼角還噙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王妃的第一反應是:拓兒也看上桑柔了!這可如何是好?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嫁入攝政王府,比如三公中的太保和太師、安國公府、忠信侯府就無人來此,再比如,鎮國侯府的千金。

殿中,丞相府的千金,也就是桑柔的表姐韓玲萱正在翩然起舞,而為她用古琴伴奏的是鎮國侯府的七小姐林妙芝。

林妙芝彈得可謂毫無章法,紕漏百出:高亢時滑音,弱起時啞音,節奏快慢顛倒,連累韓玲萱根本踩不到點上,舞步虛浮,手忙腳亂。同台表演,自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韓玲萱真是要被林妙芝給氣死了!

這一幕,桑玥倒是看得頗有興致。林侯爺是先皇嫡四子靖王的支持者,而韓丞相是當今聖上與攝政王的支持者,林妙芝不惜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也要讓韓玲萱出這個醜。可見,鎮國侯府與丞相府的暗鬥正在逐漸轉為明爭,而靖王與聖上的較量也將提前搬上歷史的舞台。

“小姐,奴婢雖不懂音律,可林小姐彈得……連奴婢都聽不下去了。她可是鎮國侯府最受寵的嫡女,怎麼連彈琴都不會?”蓮珠給桑玥斟了杯茶,小聲嘀咕道。

桑玥莞爾一笑,低聲說:“林小姐是個妙人兒,她的琴技隻怕不遜於宮中的樂師,這些錯誤的確是初學琴的人最易犯的,便是王妃也難以瞧出她是刻意為之。”前世教她琴藝的老師曾在鎮國侯府任教過,對於林妙芝的琴藝讚不絕口,隻是林妙芝不顯山不露水,外人無從得知罷了。

一曲作罷,韓玲萱氣得麵紅耳赤,卻不得不優雅地回到席位,直到新一輪的歌舞上演,她怨憤的眸光仍停留在林妙芝的身上。

林妙芝對韓玲萱的怒火渾然不覺,又或者還帶了一絲享受的意味。她一襲綠衣,似從迷霧森林走出的精靈,極富朝氣,純真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