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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 You Need Is Kill 櫻阪洋 4574 字 1個月前

了嗎?昨天的隔天是今天,今天的隔天是明天,如果不是這樣循環經過每一天,就沒有情人節跟聖誕節了,那簡直等於地獄啊!」

「……說得也是。」

「唉,就算是出擊前一天,你也用不著那麼煩惱吧?」

「喔。」

「你如果太過煩惱,在還沒丟掉小命之前,就會被宇宙的怪電波打中腦袋喔!」

我心不在焉地望著鋼管床架。

在我小的時候,擬態跟人類的戰爭早就已經開始,當時小孩之間相當流行以外星人為對象的槍戰遊戲,使用的是以彈簧力道擊出塑料子彈的玩具槍,遊戲中就算被子彈擊中也不怎麼痛,那是一種在極近距離中射擊也可以忍受的沖擊力道。

我最擅長扮演死去的英雄,通常我都是扮演故意跳出來讓敵人射擊全身的角色,子彈隻要射得愈多,我就會以肉身抵擋子彈而不停彈跳,我非常適合扮演此種角色,由於英雄的死,隊友就會奮勇突擊敵軍,最後的精采結局則是我付出寶貴的犧牲換取人類的最終勝利。當人類宣告勝利時,扮演敵方的小孩還會回歸人類的隊伍一起高呼萬歲,真是無聊透頂的一個遊戲。

死去的英雄隻有在「遊戲」中才能辦到。心智逐漸成熟的桐穀啟二認為,要我在真正的戰爭中死掉而成為英雄,我絕對不乾,就算在夢中我也不乾。

有一種惡夢是清醒數次都無法掙脫的夢。我明明正在夢中,就算清醒好幾次還是察覺我在夢中:明明知道是夢,無法從此種循環中脫身的狀態就會變成一種焦慮戚湧上我的心頭。

我仔細考慮,這次發生的事是否也是這樣。

展現在眼前的情景是已經體驗過兩次的出擊前一天,也有可能是我正在鋼管支撐的床舖上做夢呻[yín]。如果是夢的話,會發生跟記憶相同的現象也不出奇,因為這些都是腦袋當中發生的事……

這太荒謬了。

我出拳用力敲向床舖的柔軟部位。

向我飛來的那些黑點是夢?擊破裝甲板後穿過%e8%83%b8膛的長矛彈隻是腦中想象的事?從口中噴出散落的器官碎片以及血塊都是幻覺?

讓我告訴你肺部被擊碎的人是處於什麼樣的狀態吧!那是一種溺水的感覺,卻不是在水中,而是在空氣中。就算你如何使勁想要呼吸,破碎的肺部也無法將賦予禸體活力的氧氣傳送到血液當中。你會在同伴們下意識呼吸的空氣當中,一個人倒黴孤單地慢慢溺斃。

這是我親身體驗之前所不曉得的知識,我從來沒有聽別人說過,那種感覺絕對不是憑空捏造,這一定是發生在現實當中的事。

每當我在深夜回想起這段情景,我一定會大聲喊叫然後起身吧!那絕對不是夢。就算這無法跟任何人說,就算沒有人會相信我的話,存在於體內的感覺還是證明這是事實。痛楚化為電擊在體內到處遊走,下半身重得就像個結實沙包,還有心髒被捏碎般的恐怖,這些都不是夢中兒戲可以杜撰得出來的。我不曉得原因為何,但是我確定我曾經兩度戰死。

要我跟與那原說那些曾在某處聽到過的對話,這無所謂,說幾十次幾百次我都奉陪,反正我本來就是身陷在平淡無趣且毫無變化的每一天裡;但是要我重復地上戰場,我可是敬謝不敏。

如果再這樣待在這裡,我還是會在戰場上被殺死,不管是與那原先死還是我先死,結果都一樣,我並無法在激戰中存活下來。

我不能在這裡坐以待斃。

我必須逃走才行。

我要離開這裡逃往某處。

俗語說得好,容忍有度事不過三。雖然我並不會天真地相信神明或是佛祖保佑我,但是我知道自己必須要把握上天賜給我的第三次機會。我在這裡望著兩段式鐵床的內側邊緣,並無法改變我被裝進屍體袋的命運。如果不想死,就要采取行動,行動之後再來考慮吧!這是我在訓練學校學過的準則。

如果時間一直循環的話,數分鐘之內費列溫就會出現。目前這個時間帶,第一循環時我正在廁所撇條,第二循環時我跟與那原正在進行著無聊的對話,之後我就會被抓去做浪費時間體力的基礎訓練(PT)然後搞得筋疲力盡。

不過仔細一想,裝甲步兵第十七中隊全體士兵都會參加PT訓練,不但如此,閒得發慌的參觀者也會絡繹不絕地集中到臨海演習場,這豈不是跟基地道別的千載難逢的機會嗎?如果考慮到訓練結束後體力消耗殆盡的狀況,那麼現在就是能夠成功逃脫的唯一機會。

故意受傷也是一個好方法,傷兵並不用參加PT訓練。隻要我稍微受點可以躲過PT訓練的傷,而且是可以自由行走活動的傷就好。

我記得我學過頭部如果受傷,傷口不深但卻會大量出血,這是進行急救術課程時的注意事項。我當時曾經想過。在機動護甲之中被擬態轟掉頭部的時候,任何急救術應該都會不管用吧?沒想到我竟然會在此時活用這項知識。

所有行動都必須要迅速進行。

FUCK!我重復浪費那麼多的時間,在重要時刻卻沒有充裕的時間,鐵錘頭的軍曹馬上就要來了。動作快!動作快!

「你在那邊摸東摸西的摸什麼啊?」

與那原吊兒郎當地如此說著。

「我出去一下,」

「出去一下?喂,先簽名,」

我省略綁鞋帶的時間直接沖向走廊,在撞上泳裝少女海報之前急轉方向,水泥地板發出喀滋聲響,接著我以疾步跑過躺著閱讀黃色書刊的男子身旁。

我並沒有特定打算前往何處,總之目前的首要任務就是避免跟費列渥相遇,然後在沒有人的地方想辦法受傷,再抓準與那原跟費列渥結束對話的時機滿身鮮血地回到寢室!!這個臨時起意的計劃感覺相當不錯。

啊~~可惡!早知道就把枕邊的戰鬥刀帶在身邊!雖然它不太適合對付擬態,但是用來開罐、挖洞、砍樹或是裁布倒還挺方便的,這可是士兵不可或缺的重要配備。我在訓練學校時都因為使用戰鬥刀而受傷數次,隻要有它,在額頭上劃道傷口實在輕而易舉。

我快步通過營捨入口,暫時先往遠離司令部的方向急奔,途中沒有放慢速度,迅速地轉過營捨轉角。

眼前突然出現一個人,這個時間點真是太不湊巧了。

她正在吃力地推著馬鈴薯堆積如山的手推車,她那波浪起伏的黑發上披著純白的三角巾,擁有健康的淺黑色肌膚與波濤洶湧的%e8%83%b8部,再加上細細的小蠻腰,如果在人類這種物種的雌性當中區分出美女、醜女以及除了入伍當兵之外別無他法的女猩猩三種類型的話,那她毫無疑問地可以歸入美女那一類型。

她的名宇好像叫做蕾契兒。如月,是一名在第二餐廳工作的民間人士。

戰爭持續已經二十多年,如果將所有跟軍隊有關的人員全都變成公務員的話,將會無法維持經濟平衡。即使在前線基地,非戰鬥人員也都盡量聘雇民間人士,由於國會曾經審議過非戰鬥地區的戰鬥物資運送應該交由民間負責的議題,因此到現在都還流傳著招募士兵搞不好也會交給民間企業承包之類不知是否為真的笑話。

我聽說蕾契兒並非廚師,而是擔任近似營養師的工作。與那原在跟現在的女朋友交往之前曾經對她展開熱烈追求,因此我還記得這位女性的臉龐,隻不過聽說她很討厭輕佻的男性,所以從頭到尾都沒理會過與那原。

正當這些念頭閃過心中之際,我的身體朝著馬鈴薯堆猛然撞了上去。想要保持平衡而踏出的右腳在馬鈴薯上一滑,我立刻跌了個四腳朝天。崩塌的眾多馬鈴薯在我的臉上毫不留情地揮出刺拳,那是可以榮獲世界錦標的連環攻擊,倒落在地的金屬推車揮出一記致命的右直拳並且擊中我的太陽%e7%a9%b4。

發出一道有如油氣彈爆炸一般的聲響,緊接著我就跌倒在地,好一陣子連氣都喘不過來。

「你還好吧?」

我發出一聲悶哼,蕾契兒看來似乎沒有大礙。

「還……還好。」

「對不起,我推著推車就會看不到前麵。」

「不,是我不好,我不該突然沖出來的。」

「咦……你不是那個……」

蕾契兒張開綠色的明眸,盯著眼前這個突然沖出而跌倒在地的男子,我用盡吃奶的力氣才擠出一絲笑容。

「我又給妳添麻煩了。」

「果然是你,你是第十七中隊的那個新兵嘛!」

「是的,真的非常抱歉。」

我坐在地上向她道歉。蕾契兒雙手叉腰並且望著傾倒在地的所有馬鈴薯,美麗的眉梢也刻劃出些許失意的曲線。

「算了,既然已經散落一地,繼續追究也於事無補。」

「這樣喔……」

「馬鈴薯都長得圓圓的,難怪會四處亂滾。」

「對不起。」

「居然散得滿地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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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能幫我一起撿的話,我就可以趕快撿完了。」

「啊,不……喔,是。」

「你到底要幫,還是不幫呢?」

蕾契兒占盡上風地挺%e8%83%b8說道。

現在是分秒必爭的時刻,隻要此刻不逃,明天就會喪命,我並沒有時間可以輕鬆地撿拾馬鈴薯,可是她卻擁有一種讓人難以違逆的特質,從我分配到這個基地第一次見到她時就是這樣,因此我裝作痛苦的樣子慢吞吞地坐在地上。

為了響應她的問題,我深深地吸入一口氣。

此時後方傳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你在乾什麼?」

是費列渥。

費列渥從營捨轉角現出身影,以無趣的表情俯瞰滾滿整個水泥通道的馬鈴薯,他那平日嘶啞的聲音,這時聽來像是地獄看門狗的吼叫聲。

「那個……這是我不小心……」

「桐穀,這是你搞的嗎?」

「是的!」

我急忙起身,頓時間,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頭暈目眩。

費列渥則是瞪大雙眼凝視我。

「怎、怎麼了嗎?」

「你受傷了,讓我看看。」

「不,沒什麼大礙。」

費列渥走近身旁,並將手伸向我的頭部,查看發際邊緣附近的部位。

一股劇痛突然侵襲整個臉部表層!!費列渥用粗壯的指頭用力剝開我的傷口,剎那間,微熱的液體以搖滾樂般的節奏從額頭上進裂出來。一道帶有黏稠度的液體穿過鼻梁、掠過嘴角並從下巴的前端往下滴落,然後在水泥地板上綻開點點滴滴的血花,聞起來就像是鐵屑的臭味,我聽到蕾契兒不禁倒抽一旦況氣的聲音。

「哼,這傷口倒是裂得挺厲害的,你撞到什麼啦?」

「是我把推車打翻的,對不起。」

「是這樣的嗎?」

「是我先撞上的,不過大致的情形就是這樣。」

「是嗎……傷口沒有很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