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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 You Need Is Kill 櫻阪洋 4505 字 1個月前

費列渥使勁地往我的後腦勺拍了一下,鮮血瞬時飛濺,並且在我的襯衫上留下斑斑血跡。

他讓我留在原地,接著返回營捨的角落,以足以擊落停在牆上的蟬隻的巨大音量呼喊:

「喂!與那原,給我出來!」

「來了來了來了,當軍人還真是輕鬆啊~有什麼事嗎……蕾契兒妹妹午安~軍曹大人,今天天氣真好呢,難道因為天氣太過宜人,我怎麼好像看到水泥地裡長出馬鈴薯啊?」

「別胡言亂語,快去找人撿一撿。」

「要我去找嗎?」

「你看看這家夥的樣子,當然是你去找。」

「哎喲~這看起來像是摔角比賽的流血戰嘛……也就是說,打翻的人是啟二囉?搞什麼鬼嘛!我正在享受愉悅的早晨時光耶!」

「哎呀,你不願意幫我的忙嗎?」

「什麼話,隻要是蕾契兒妹妹的事情,不論馬鈐薯還是南瓜還是地雷,要多少我就撿多少。」

「閉嘴,我們小隊的這群廢物老是不做正經事……」

「軍曹,您可是找到第十七中隊最勤奮的人喔!」

「桐穀,你還杵在那裡做什麼?趕快去急救室(ER)!你可以不用參加今天的PT訓練,我會向小隊長報告的。」

「PT訓練?什麼PT訓練?」

「昨天晚上有一群混蛋在PX捅出婁子,雖然不是你們犯錯,但是上頭決定洞勾洞洞(19:00)要我們在第一臨海演習場佩帶第四裝備集合。」

「你在開玩笑嗎?明天就要出擊了耶!」

「與那原伍長,復述命令。」

「洞勾洞洞(19:00)在第一臨海演習場佩帶第四級裝備集合……但是軍曹,喬治亞強攻作戰應該是每次都會被罵的事吧?為什麼這時候才要在%e9%9b%9e蛋裡挑骨頭?」

「……你想知道嗎?」

我把聽過的對話拋諸腦後,慌慌張張地逃到ER去。

6

警備兵看過我的,D卡之後,臉上浮現出懷疑的表情。

這裡是花線前線基地與外界連接的柵門前。

由於US特殊部隊進駐,目前這個前線基地使用兩種警備係統。統轄整個基地的JP警備隊由於權力問題,並沒有辦法乾涉US的管轄區域:而US的警備隊除了本身的事務之外,對其它任何一切事物都漠不關心。

如果沒有上級批準的外出許可證,光靠桐穀啟二的,D並無法到基地外麵,可是美國佬卻沒有限製,可憑發給的ID證明自由外出。如果公用柵門前是由US警備兵負責看守,也許不用檢查JP的ID就可放行,因為他們的任務是排除接近特殊部隊的不明人士,而不是檢視想從戰場逃脫的新兵。

警備兵猛盯著陌生的ID卡。

柵門前的,D檢查哨應該隻會對經過的人做下,D紀錄。沒問題的,出擊前一天應該不可能突然改變做法。我把力量集中到腹部,警備兵正在交互查看ID上印刷不明的大頭照以及我的臉部。

額頭上的傷口發出如火烤般的刺痛,ER的蒙古大夫沒有事先麻醉就在傷口縫下三針,傷口發出的灼熱電流在我的體內不停環繞,膝蓋的骨頭也嘎吱嘎吱地作響。現在我赤手空拳,我好想念放在枕頭下的那把刀,如果有刀的話,我就可以把這家夥鎖住喉嚨,然後……別做傻事。隻乾掉一個警備兵並不可能順利逃脫。伸直背脊並且保持冷靜,他隻要一瞪我,我就瞪回去。

警備兵一臉無趣地按下柵門的開關。

一陣嘎吱的聲響之後,通向自由的柵門漸漸開啟。

穿越黃色橫桿的同時,我緩緩轉身回頭。

遠方可以看見第一臨海演習場,帶著海水味道的海風穿過演習場並且吹拂到柵門之前。豆粒般大小的士兵們正在圍牆對麵重復做著看來細小的上下蹲踞動作,那是與我同桌吃飯、同隊操練的第十七中隊的夥伴們。

我忍住漸趨高昂的戚傷,一麵迎著滑濕的海風,一麵不疾不徐地跨出腳步。脫離警備兵的視線之前一定要用走的,千萬不可以跑,就快到了。我一轉過角落,就立刻開始急奔快跑。

之後,我拚命地不斷奔跑。

從花線前線基地到擁有鬧區的館山距離十五公裡,就算繞遠路,也絕對不會超過二十公裡。到達那裡之後,先換掉衣服再補充需要的物品。雖然我不能使用火車以及鐵路,但是隻要能夠潛入千葉市,軍方應該就拿我沒轍了,貧民化的地下街是軍方跟警方都沒辦法插手管理的地方。

距離麼八參洞(18:00》的小隊會議還有八小時,屆時我逃走的事應該會浮上台麵,不管他們出動車輛還是直升機,我打算在天黑之前一直躲在人群當中。

我曾經在富士山腳下`身著整套裝備行軍六十公裡,所以估算必須以半天的時間跑完房總半島,並非無法達到的距離。當明天作戰開始的時候,我應該已經逃到沒有時間循環也沒有死亡的黑暗之處了吧!

高掛在空中的太陽灑下耀眼的光芒。在護岸障礙物的避蔭處每隔一百公尺設置有一座舖蓋白色塑料護套的五十七毫米速射炮,由於年代久遠,炮身底部的鋼板已經銹成紅褐色,速射炮是為了防備擬態登陸本土,而在全國的海岸線上所設置的防衛設施。

小時候,我一直認為速射炮的英姿相當雄偉,深灰色的鋼鐵總是能夠帶給我一股莫名的信賴感,如今經過實戰之後,我冷靜地分析這種武器並無法抵擋擬態進攻。隻要費力旋轉這具龐然大物就能打中擬態嗎?別笑掉我的大牙了。

就算是此種設備也需要專門的保養人員,並且進行每周一次的保養檢查,戰爭這種東西常常都是白費力氣且徒勞無功。

人類也許會戰敗。

霎時間,我忽然這麼覺得。

當我告訴父母自己誌願參加聯合防疫軍時,他們勸我加入沿岸警備隊,根據父母的說法,在那裡不用上戰場也能保家衛國,防守人們居住的城市也是很重要的工作。

然而,我並不是為了保護人類才跟擬態作戰,英雄隻要在電影中出現就好。

我沒有絲毫想要拯救人類的偉大誌向,反倒感到一股像是挑戰數次卻始終解不開的九連環一般,或是埋首於拚圖堆中卻無法找到合適拚圖的焦躁與憤怒戚。我認為戰爭的波濤洶湧,也許可以把泡不到圖書館女孩的膽小懦弱個性徹底改頭換麵,我或許懷抱著些許浪漫情懷,以為將桐穀啟二塑造成完美男子的最後一塊拚圖就是掉落在戰場之上。即便如此,我完全不需要變成受到眾人祝福的英雄好漢,我隻是要讓為數不多的朋友知道,其實我還是擁有相當實力,這樣就足夠了。

結果,我卻變成這副德行。

經過半年訓練之後,我隻得到幾個在實戰中無法發揮作用的技能,還有線條分明的腹肌,我依然還是膽小懦弱,這個世界還是依舊混帳如昔。爸爸、媽媽,我對不起你們,這麼理所當然的道理,我卻花費這麼久的時間才搞懂。等到從軍隊逃兵的時候才有所頓悟,這也算是非常諷刺吧……

沙灘上並沒有半個人影。

這半年來似乎持續進行沿岸區域的疏散工作。

我連續奔跑一個小時左右,終於在護岸障礙物上坐了下來,我的奔跑距離大約是八公裡,距離館山隻剩下一半的距離。

灰色的襯衫因為汗水浸濕而變成黑色,貼在額頭的消毒棉也快要脫落,與基地不同的舒爽海風吹撫著外露的脖子,如果現實場景中沒有摻雜卡通世界才會出現的速射炮,這裡的風光或許還滿適合成為夏季的休閒勝地。

護岸障礙物的陰影處散落有些許爆竹煙火的殘骸,那是以塑料支架組合而成的舊式高空煙火。

並不會有人抱著好奇心特地到前線基地附近施放煙火,所以可能是一些怪異民眾打算將花線基地的出擊狀況通知擬態所留下的痕跡。有一群反戰派人士認為擬態應該擁有智力,因此他們單方麵地想要與擬態進行溝通了解,真佩服他們偉大的民主主義。

受到溫室效應不斷擴大的影響,這附近的沙灘在滿潮時都會沉到海底,到了傍晚,這些礙眼的塑料支架都會被海水沖走,所以不會有人發現這些物體。

我猛力地往這些即將融解的塑料支架踢下一腳。

「你是阿兵哥嗎?」

⑩思⑩兔⑩文⑩檔⑩共⑩享⑩與⑩線⑩上⑩閱⑩讀⑩

旁邊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我回身一望,這是我許久不曾聽見的日本方言,由於我在發呆,所以並沒有注意到背後有人靠近。

堤防上站著兩個人。

一個是老人,一個是少女。老人的肌膚就像昆布魚乾一般十分乾燥而且充滿皺褶,如果把它泡在天氣晴朗的海中,也許可以煮出一碗高湯,老人的左手上拿著童話中經常出現的三叉槍,看來應該是小學生年紀的少女緊緊握著他的右手。

少女將半邊身體躲藏在老人的腳後,並且從麥桿草帽中投射出如子彈般毫無顧忌的視線。草帽下方的臉龐跟老人形成強烈對比,那是一種彷佛沒有曬過紫外線的白皙肌膚。

「附近好像沒看過你。」

「我是花線基地的人……」

我真是個該死的大嘴巴!

「喔……」

「老伯,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不在這裡要在哪裡呢?我要在海裡抓魚才有東西吃,家人都跑到東京去了。」

「這裡沒有沿岸警備隊的人嗎?」

「聽到沖繩敗戰後,人都突然消失不見了。隻要阿兵哥肯幫我們打倒海呱呱,我們才能安心。」

「這樣喔……」

海呱呱指的是海裡的青蛙,也就是擬態,一般人並沒有機會看到實際的擬態,漂流到岸邊的屍骸或是漁夫的漁網勾到的屍骸都是傳導流砂被海水沖走的空殼,因此很多人都以為擬態是會脫皮的一種特殊青蛙。

我大概隻能聽懂七成老人所說的話,但是我明白沿岸警備隊已經從這一帶撤退,沖繩登陸戰的挫敗好像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嚴重,使得內房的戰力必須撤離,沿岸警備隊則被集中到大都市以及工業區周邊地帶進行重新部署。

老人不斷點頭陳述,少女則是張大雙眼並且一臉狐疑地抬頭望著老人。

老人似乎對於花線基地的聯合防疫軍部隊寄予相當高的期待,雖然我不是為他而戰、也不是為他受訓,但是我卻莫名地感到有些抱歉。

「阿兵哥,你有煙嗎?警備隊的阿兵哥不見之後,我都要不到煙。」

「不好意思,我不抽煙。」

「真傷腦筋。」

老人轉頭眺望海麵。

裝甲步兵部隊幾乎沒有人尼古丁中毒,因為他們不準在最需要煙的戰場上吸煙。

我無言地佇立原地,沒有多發一語,也沒有多做出任何表情,我不能被他發現我是逃兵。逃兵是會被槍斃的,逃離擬態卻被軍方槍斃。這樣等於白忙一場。

少女突然拉動老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