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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嶼 陳凝兮 4397 字 1個月前

,離過去越遠越好。我坐在飛機上,看著窗外的雲朵,這潔白的一團,最終會在哪裡下起大雨呢?

公司要去荷蘭談一筆生意。一切都進行得非常順利,除了,我遇見了一個人。

生意談成後,我在阿姆斯特丹閒逛,再次之前我從未來過這裡,就當是旅遊了。我從船上下來的時候,手機掉落在地上。一名男子替我撿起來。

“清嶼,好久不見。”

我看著那熟悉的麵容。

“是啊,池卿,好久不見。”

我和池卿走在乾淨的街道上,我問:“你和那位畫家怎麼樣了啊?”池卿笑著說:“什麼怎麼樣啊,本來就沒什麼啊。”

“哦。”我終止這個話題。那就是說沒追到手嘍。

夕陽落下,池卿看著我,說:“前麵是紅燈區。”

我停下腳步,調侃道:“我知道你一定去過了,帶我去逛逛唄。”池卿說:“這一點是你哥哥和你爸爸絕對禁止的,我可不敢。”

我擺擺手,說:“真無趣。就沒什麼好玩的嗎?”

池卿看著我,不點名,隻是問:“你想玩什麼?”

我和池卿又在一起了。

我也不知道我們能在一起多久。

回到倫敦後,我去找我哥,想送給鹿清昂一些我在荷蘭買的禮品。

鹿清昂不在家,我走上二樓。我看到路剪妤茫然地站在我麵前,她沒有看到我,癡癡地向前走。我招呼了好幾遍,她都不理我。在她走到樓梯口的時候,我擔心她摔下去,拉了她一把。

她這才注意到我。

“你怎麼了?”我問。她望著我,半響,搖搖頭,說:“沒什麼,謝謝你。”

“你男友呢?”“誰?”“你男……鹿清昂呢?”我還是直接說名字吧。

“公司裡。”

“知道了,謝謝。”我離開。走之前,對用人說:“好好盯著Abby。”

夏天來臨,池卿帶我去加拿大,他在湖邊有一棟房子。他說:“秋天的時候最美,到處都是火紅的楓葉。”

“那今年秋天你一定要帶我來。”

“好好好。”他攬著我,把我往前推,我們一同坐上船。

池卿劃船。

“啊啊啊——池卿你到底會不會劃船啊?!”我雙手緊緊抓住他。他笑:“你彆抓我,搞得我根本沒法劃啊。”

“這才是考驗你能力的時刻,再說了,我萬一落水了,還能拉一個墊背的,順便還能把我救上去。我這個旱鴨子可不想溺水而亡啊。”

“像你這樣閒著沒事在身上劃一刀血口子的人,怎麼會怕死亡呢?”

我愣住,鬆開了雙手。搖擺不定的船漸漸變得平穩。

這件事他一直知道的,一直知道的,可是他從來不會主動提起。今天的他,一邊劃著船,一邊靜靜地看著我。

我笑:“溺水死亡很痛苦,我可不喜歡死得很痛苦。”

“劃血管沒幾個小時是死不了的,你不就喜歡痛苦嗎?!”他回複我說。

“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下次劃手腕,橫著來,死得快,痛苦少。”他鬆開劃槳,左手食指在右手的手腕上比劃著。

最後他總結道:“你其實根本不想死,你隻是用這個來贏得更多人的關心。”

我想扇他一巴掌,但是我做不到。我還是要我這張臉的。

我在他的目光裡,在他的注視裡,緩緩的站起來,船在晃動,我舉起兩個手臂保持平衡。他問我:“你想乾什麼?”

我看著遠方的綠樹成蔭。這天真熱啊,水裡是不是涼快一些呢?

我向後倒去,就像一片樹葉,向水麵落去。樹葉浮在了水麵上,而我卻沉入了水底。一片藍綠色包裹著我。我睜開眼睛,陽光傾注而下,穿透水麵,在我上揚的裙擺上舞蹈。

這水下的世界寧靜安詳。

池卿打破了這裡的一切。他把我拉上船。

我緩了緩氣,坐起來,笑。池卿瞪了我一眼,罵我:“瘋子!”

“我要上岸!”我大叫。

“我要是還想玩一會呢?”池卿把濕透了的領帶接下來,扯了扯領口。我趁機搶過船槳。

船在猛烈地搖晃,我在劇烈的不安全感中繼續劃船,池卿說:“不會劃就放下船槳。你沒看到船一直在湖中心打轉嗎?”

我把船槳扔下,由於船槳在我扔下的時候在水上劃了一下,船身傾斜。我在突如其來的晃動中向前倒去。

“鹿清嶼!我懷疑我會死在你手裡。”我的腦袋裝在池卿的下巴上,抬起頭來的時候看到池卿呲牙咧嘴的麵容,很是滑稽。

最終他%e5%90%bb了%e5%90%bb我的額頭,我們一起上岸。

他拉我進入房間,進入浴室,說:“快洗澡,不然感冒了。”

水流從上麵傾注而下,就像是我在湖底看到的那些光線一般。

☆、瘋狂的水草

路剪妤將要畢業的時候,我和鹿清昂一起去了龍達,是西班牙安達盧西亞腹地的一個小鎮。

海明威曾經寫過,這裡最適合私奔。

小鎮佇立在萬丈懸崖之上,白色的房屋像是天空之城。剛剛抵達這個小鎮的那一天,鹿清昂眼神猶豫的看著我,說:“你不會要在這裡殉葬,順便把我也拉下去吧。”我拋給他一個白眼,說:“你在我麵前就不能像在路剪妤麵前那樣紳士一些?!”

其實本來我是打算自己一個人來這裡的,鹿清昂怕我有什麼意外,於是隨我同行。

在我讓池卿滾開的三個月後,我遇到了池卿,準確的說,是池卿主動來倫敦找我。

那是雨天,池卿沒帶雨具,我拿出毛巾幫他擦乾頭發上的水,一邊擦,一邊調侃:“怎麼,你還想繼續玩遊戲?”他抬起頭看向我:“我猜你也願意。”他看我的眼神仿佛能把我看穿,我有些惶恐,我不喜歡彆人過多的了解我。隻不過我得冷靜,我笑眯眯的問:“怎麼,情路坎坷了?被那個畫家拋棄了?”他主動%e5%90%bb了我,帶著邪邪的笑:“這個就不勞你費心了,玩,還是不玩?”我%e5%90%bb了%e5%90%bb他,眯起眼來對他說:“樂意奉陪。”

池卿有時候會經常來找我,有時候會消失很長一段時間,我知道,那很長的一段時間是他去陪伴那個畫家了,那個畫家經常四處旅行,與其說旅行,倒不如說是漂泊,在一處住十天,在另一處住幾個月,又換一個地方住幾個星期。池卿找到他時,就會去陪她,她消失了,池卿就會來找我,。就這樣持續了一年半,那個畫家徹底消失了。

我問池卿為什麼,池卿搖搖頭。後來我才知道,池卿向那位畫家求婚了,畫家也答應了,可是第二天就消失了,並且消失了半年。

半年之後的深夜,我覺得口渴,於是起床找水喝,突然發現身旁的池卿不見蹤影。我輕輕的推開門,看到有微微的光亮,應該是手機,池卿坐在地上,後背靠著牆,低著頭,手機屏幕的光亮照著他的臉龐。他又在給那個畫家留言,他已經留了無數條言了,內容基本上可以概括為三個字:你在哪。

可是這一次不同,這一次,池卿用低沉的溫柔的聲音對手機說:“我想你,不是我身邊的任何一個人,不是我可以見到的任何一個人,是你。回來吧,你一定很累了,好嗎?”

我有兩件事情可以確定,第一,我有點嫉妒那個畫家,在她的世界裡,一直都有人守護她;第二,他隻是和我玩玩,他對我沒有愛。

在來龍達之前,池卿說,他要結婚了。

我說:“恭喜你。”

他給了我一個擁抱,我在擁抱裡悶聲悶氣地說:“我想從你手裡買一套房子。就是加拿大湖邊的那套房子。”@思@兔@網@

他鬆開擁抱,疑惑地問:“為什麼?”

“我想去看一看秋天的楓葉,去年秋天因為生意泡湯了,今年你肯定不會陪我看了,以後也不會了。所以……所以,就把房子賣給我吧。”

用餐的時候,鹿清昂看到我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於是勸我:“不就是男朋友把你甩了和彆人結婚了嘛,有必要尋死嗎?!”

“鹿清昂!我都說了上萬遍了不是池卿的原因,我根本不愛他。”我實在是忍無可忍了。“那你說你愛誰?”鹿清昂問,我看著他,我愛誰你管得著嗎?

鹿清昂擺擺手,對我說:“算了,你這麼樣子一定是有原因,說吧,怎麼了?”

這個更難說了,我深吸了一口氣。鹿清昂不耐煩了,他說:“沒事,我承受得住,當年我知道我不是我爸的兒子的時候我都很平靜。”

什麼?!

“靠!你知道你不是你爸,哦不,咱爸%e4%ba%b2生的?!”

鹿清昂看到暴怒的我,說:“這麼激動乾什麼,我早就知道了,咱爸也知道。”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去鮫遠找你的時候就知道了。”他依舊是波瀾不驚的樣子,“那時候看你的眼睛和我的比較像的時候我還嚇一跳呢。”

“那你還說什麼你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根本就是毫無血緣!”

“咱爸不知道我知道了啊,我得假裝不知道自己不是他%e4%ba%b2生的啊,再說了,那個時候你那麼小,我總不能說小妹妹,我們的爸爸有情人,不能不允許我自己的媽媽沒情人吧,我還不想傷害幼小兒童純潔的小心靈。”

我甩下餐具,對鹿清昂說:“做你的善良好人去吧!”言畢離開他。

父%e4%ba%b2,您眼中有沒有我呢?我跟隨你來到上海,又遵從你的意願前往倫敦。

您眼中的我,是“%e4%ba%b2生”,還是“女兒”?

今年年初的元旦,我們在新西蘭。

這是我們家的傳統,每年元旦都在新西蘭度過,那裡是溫暖的夏季,可以躺在牧場裡寬廣無垠的草原上滾來滾去。

父%e4%ba%b2把我叫去,在封閉卻寬敞的房間裡。他詳細冷靜地向我陳述我是他唯一的血脈,公司唯一的繼承人,這是父%e4%ba%b2把我從鮫遠接到上海的原因。

“這是您接我回來的原因之一,還是您接我回來的唯一原因?”

我沒有得到任何答複。

那就是後者了。

父%e4%ba%b2,您把我當成什麼?

我在龍達這個小鎮上亂逛,小鎮上有那麼多人,可是我覺得隻有我一個人。母%e4%ba%b2和姐姐早已多年未見,池卿已經結婚了,剩下的鹿清昂,他算是我的什麼人?嚴格來算,我和他之間,毫無關係。

所以我還是一個人,像是一座孤獨的島嶼。

我看著下麵的萬丈深淵,我很想跳下去,這樣的話,就有人能看到我了。我張開雙臂,用中文輕輕的說了一句:“我要跳了,再見了,雖然沒有人聽見。”

那雙手拉住了我,也拉來了我們的萬劫不複。

那雙手的主人抱著我,呼吸噴薄在我耳畔,我猜他剛才一定在四處奔跑尋找,然後我就笑了,一邊流淚一邊笑。我說:“反正沒人在乎我,反正隻有我一個人,反正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