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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嶼 陳凝兮 4340 字 1個月前

你無關,你拉住我乾什麼?”我想推開他,他卻緊緊地抱住我,生怕我會離開一般,他在我耳旁說:“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

是嗎,鹿清昂。我還有你?

你是誰?

我的情緒穩定下來以後,鹿清昂把我帶回我的房間,將我安置好,他走到門口的時候,我突然開口,拿著調侃不正經的語調說:“鹿清昂如果我愛上了你怎麼辦?反正我們又沒有血緣關係。”

他在門口輕輕的笑了,他說:“我都準備和我女朋友結婚了,你不介意當我的情人?”他這一點錯了,我毫不介意,於是我說:“好。”

鹿清昂伸出去準備開門的手僵硬在半空,他說:“你得知道我剛才是開玩笑的。”

我笑:“那你也得知道我今天一整天都沒開玩笑的心情。”

他的身影僵硬在那裡,一動不動。我走到他身後,輕輕的抱了抱他,放開手,說:“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你走吧。回倫敦吧。”

鹿清昂,我乞求你的轉身,雖然你聽不見我的乞求,可是我這座孤島,現在隻有你一個人可以看到了。

鹿清昂,是你把我當妹妹,帶著我離開我的童年。這麼多年,你對我如此了解,而我卻一直不知道你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我不願說出我內心的真正想法,可是你是否又知道我心裡的想法呢?

不,你不知道。我們原來有血緣的羈絆,可是現在那是一個可笑的幌子。你有路剪妤,她是你所愛之人。所以你選擇她,所以你的手繼續剛才的動作,準備打開門,揚長而去。

我知道我必須做些什麼,我拉住他的手臂,很用力的拉住,用力到鹿清昂的身子被我拉回來,麵向我。

我說:“如果有一天你也離我遠去了,看不到這個孤島了,那麼這座島嶼就被海水淹沒了。”

鹿清昂,告訴我,你有沒有看到我眼裡的決絕?

鹿清昂甩開我的手,低聲說:“你瘋了。”

這樣的話,池卿說過不止一次。

而我隻是笑,笑容對於我來說,從來沒有快樂的含義,我說:“我從來沒有正常過,我恨死這個世界了。”

我好不容易利用池卿忘記你了。

我好不容易!

他還是走了。我獨自一個人蜷縮在角落裡。

不知過了多久,我覺得自己一個人很無聊。於是我自己跟自己玩了一場遊戲,在這個小小的房間裡。我摘下自己左邊手腕上的那個緊緊貼合自己手腕的手鐲。手腕上有幾道淺淺的紅色線條,還有一兩道疤痕。

這是一場屬於我自己的遊戲,我在我自己的島嶼上,沒有人看到這座島嶼以及島嶼上麵的我,所以我總是獨自一人玩,我有權決定自己的輸贏。以前我總是不停的輸,因為我覺得還有一個人,至少一個人還是可以看到我的,所以我還是不要贏比較好。可是此時此刻,我突然意識到我還是我,沒有任何人會看到我,以前的我太抬舉自己了。

我抽出一把刀,很小的刀,削果皮用的。我向窗外望了望,夜晚來臨了,黑色的濃重的夜滴落下來,低落到我的眼眸裡。

刀刃劃過我的手腕,冰涼的觸?感,像是雨水落下。

我站在自己的島嶼裡,獨自一人做遊戲。你來我就輸,你不來我就贏。

你看不到這個島嶼了,這個島嶼就被海水淹沒了。

敲門聲響起,很急促。

黑暗中我笑了笑,遊戲結束,我又輸了。

我打開門,依靠在門上,看著熟悉的臉龐,說:“你來了。你完了,我也好不到哪兒去。”

他沒有理我,徑直走入房間,把我拉進來,打開燈,手腕上的紅色血液還在流淌。他抓起我的手腕,問我:“你這樣自虐……多久前再次開始的?”

我依靠在牆上,抽出手,笑說:“無關緊要的事情我才懶得記住呢。”

“我今天要是飛回倫敦了你是不是打算讓我再飛回來給你收屍?!”他生氣了,我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生氣。我說:“或許吧,可是我現在不想死了。”

“你就不能自愛一下!”

我怒極反笑:“自愛?!有什麼用?”

我走向他,看著他的眼睛,繼續說:“你完全可以不必回來,我們之間什麼都不算。”

他伸手擦拭我臉上的淚水,他平靜地說:“你哭了。”我討厭他這副平平靜靜的樣子,我衝向前,用力的抱住他,%e5%90%bb他。

你來了。你完了,我也好不到哪兒去。

鹿清昂,如果有一天,你發現自己走向了萬劫不複,你可以回來殺了我。我不介意。

真的,我真的不介意。

回到倫敦的時候,路剪妤在機場等鹿清昂。鹿清昂看到路剪妤,停頓了一下,看了我一眼,然後繼續向前走去,擁抱路剪妤,他輕輕的說:“我回來了,Abby。”

我獨自一個人,打了一輛出租車,離開機場。

有了第一次?自然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這是第幾次呢我不記得了,我隻知道,這一次,路剪妤發現了。她發現了,然後她逃也似的離開了。鹿清昂下床,急急忙忙穿了一件外套,跟隨者路剪妤跑出去。我也走下床,給自己放了一部無聊的電影觀看。

鹿清昂,你後悔了嗎?

後來的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我和鹿清昂之間沒了聯係,聽說他和路剪妤和好了。再後來訂婚了。

某一天,鹿清昂主動來找我,我問:“你來找我,不怕路剪妤傷心?”

他看著我,眼睛裡有疲倦,像是四處漂泊的旅人,他說:“我和路剪妤的婚禮取消了。”“為什麼?!”

“因為我們徹底分手了。”他們應該分手很長一段時間了,要不然,他不會這麼平靜。

“因為我?”我小心翼翼地問。

鹿清昂低沉的聲音帶著疲倦。他說:“不是,她和彆人睡了。好朋友路相如,真不愧是好朋友,在我們……之前。”路相如,那個意大利男子。

我看著鹿清昂,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意的樣子,我抱著他,對他說:“一切都會過去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他主動%e5%90%bb了我,隔了那麼長時間的一個%e5%90%bb。像是秋日裡的雨。

我說:“我有的時候,會完全忘記了那個來上海之前的自己。”

鹿清昂眯起眼睛仔細思考著,說:“那時候……你叫什麼林……林什麼?”

“林幸。”我吞了一口酒。

“臨幸?!這名字透著隱隱約約的犯賤。”

“咳!咳……咳!”紅酒卡在喉嚨裡。我以前一直覺得這個名字和我姐姐聯係在一起讓我很厭惡,卻從來沒考慮過這個諧音的問題。

“那是因為你那個時候就是一個小%e5%b1%81孩!那裡懂得勾引人。”他摸摸我的頭發。我順勢靠在他的肩膀上。他握住我拿著酒杯的手,喝了一口紅酒。

最後他說:“這酒太甜了。”後來我們躺在地毯上睡著了。

翌日清晨,鹿清昂準備工作之前,我用儘全力的抱住了他,我怕以後再也沒有機會這麼和他相擁了。他笑了,問我:“怎麼了,搞得好像我們生離死彆似的。”

“鹿清昂,我不想呆在倫敦了,我打算回國住一段時間。”

他看了看我,半響,他摸了摸我的頭發,說:“好。”

☆、孤獨的島嶼

我回到了上海,十五歲我離開這裡的時候,從來沒想過我會回來。十二年了,我還是回來了。∫思∫兔∫在∫線∫閱∫讀∫

我這次回來,接手上海這邊的工作,父%e4%ba%b2打算頤養天年,偌大的企業,在此後的漫長時光裡,將由我一人全權負責。

就這樣平平淡淡的度過了一年,鹿清昂偶爾會回來看看我,其實他是為了他的公司回來的,順便來看看我。

我們的公司要和SOL公司談一筆生意的時候,SOL公司的相關負責人看到我,忙和我握手,嘴裡說著:“鹿經理,令兄近來可好。”公司的人這才知道,SOL公司是我哥哥的。在我方公司人員的眼裡,SOL公司和我們是一家的,而我知道,如果此刻我的位置換作父%e4%ba%b2的話,鹿清昂會拒絕這筆合同。

我這才知道,鹿清昂的SOL有多麼成功。

周末的時候,上海一家名叫“考槃”的畫廊舉辦一場攝影展,邀請了海外知名的攝影師。我對此很有興趣,決定過去觀看。

簡約風的畫廊,一進門,可以看到幾行豎排的行書,寫的是出自《詩經》的《考槃》:

考槃在澗,碩人之寬。

獨寐寤言,永矢弗諼。

考槃在阿,碩人之薖。

獨寐寤歌,永矢弗過。

考磐在陸,碩人之軸。

獨寐寤宿,永矢弗告。

然後轉角走進去,就可以看到攝影展以及攝影師。在這其中,我看到了一個女子,頭發依然長長的披散開來,穿著黑色的短裙,手裡拿著文件。她看到我,起先一怔,然後走到我麵前,對我說:“歡迎來到考槃畫廊。”

“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微笑著,依舊是那麼漂亮氣質的女子,她說:“這是我的畫廊。”

兩年了,鹿清昂還是一個人,為了公司往返於各個城市之間;而路剪妤寫作,攝影,開畫廊,邀請藝術家前來辦展覽,並且已經訂了婚。她笑了笑,說:“其實是我的未婚夫幫我開辦的這家畫廊,我自己一個人根本不可能。”

“你愛他嗎?”我忍不住問。她疑惑的問我:“誰?”“你的未婚夫。”

她看向麵前的那幅攝影作品,那是一張即將凋零的煙火。她說:“我很喜歡這張攝影作品。”我覺得她可能不想回答我的問題,那就算了,每個人都有自己不想說出來的事情,我不勉強。

離開畫廊的時候,她叫住我,我回頭看她。她淺淺的笑了,像一陣薄薄的風。她說:“並不是相愛了才要結婚的,也不是所有相愛的人都能夠在一起。”

我點點頭,她說:“代我向他問好,好嗎?謝謝。”言畢她就欲要離開了。

我問出了幾年前心中的疑惑:“以前,我看到你一個人呆呆地向前走,是怎麼回事?”

她立馬僵住了。

“對不起。”我不應該問的。

“沒關係的……”她指著腦子解釋,“我……有妄想症……鹿清昂他不知道,路相如一直都在照顧我。你哥哥……從來不了解我。當然我也不了解他。”

走出畫廊,我看到一個人,一位女子,她坐在輪椅上,擋住了我的去路,我想左邊走她也向左,我轉向右邊她也跟著我轉向右邊。我儘量保持心平氣和地說:“不好意思可以讓一下嗎?”

“你不認識我了嗎?”她問。我說:“你不如直接告訴我你是誰。”

“我是林康啊林幸。”臨幸?!這犯賤的名字!誰啊?哦不,就是我啊。我這腦子一定是被鹿清昂傳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