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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也看不清楚。

整個世界在晃動,並不讓她頭暈目眩,輕輕地,慢慢地廝殺著,晃動。

他抽完了整根煙,也繫好了那根黑色昂貴的皮帶,穿好了襯衫,衣冠整潔,俊眉逼人,阿雅瞧著他,卻不能再骯髒作嘔。

與他四目相對。

他漸漸地,嘴邊那點笑容隱去,他要做一件事,往往是慢而不急的,連收起一個笑容,也是那樣。

其實阿雅不過想,看到他沒事,沒在警察局,沒被控製,就行了。

她想轉身走,想從容而淡定,逃離這間從氣味到畫麵讓她胃裡極度翻滾的屋子。

可她腳步就是定住了,心臟生生被一隻手抓碎

的痛楚,空出一個穹然的大洞,散播到全身痛感神經,控製住了她的悲喜和憤怒,走不了。

他麵無表情,雙手插袋,微微弓背,朝她邁過來,就半步。

阿雅後退。

他再逼。

兩個人到了客廳中央,關小淩僵硬而臉色不適可眉梢眼角望到那個男人英俊如鑄的側臉又露出一些癡惘專注,就是這種表情,杵著。

他低頭,斂目看著老式的白色瓷磚地板,這種地板使用過久,髒的洗不掉,刮痕特別明顯,見證著經歷的滄桑,可髒也是真的。

就和他一樣,從來和乾淨二字沒有關係。

他慢慢抬頭,眸色如水,對她輕聲笑語,「上了個床而已,你瞧你的臉,跟一盤餿掉的青菜一樣,我大婆,席太啊,她看全程都不這樣,你跟她學學,要端得住,太小氣不識大體,我再看你兩眼都覺得費事,留得住我麼?」

阿雅轉頭,看向關小淩。

關小淩目光移開了一刻,在他的目光看過來的同時,關小淩臉微暈,視線也移回來,與阿雅對視。

阿雅衝上去,「他對你做了什麼?」

「何阿雅……」

「他逼你喝藥了?小淩,你說實話,他到底對你怎麼了?你是警方的人!你是臥底,小淩,你說實話……」

「何阿雅你別抓我!……」關小淩甩開彷彿瘋掉的女孩,指著自己雙眼,「何阿雅,你清醒點,我眼睛沒有渾濁,我很清醒,我和他……我……我不後悔。」

「不是的,不是這樣……不會是這樣……」阿雅拚命搖頭,她眼睛暈眩,她的肢體站不穩,她茫茫然向後退去。

雙肩被人摁住,他的手臂,襯衫袖露出的手臂上還有痕跡,阿雅厭惡極了,甩開他。

他英俊如刻的笑靨卻在眼前放大,他笑得薄%e5%94%87邪肆,而兩顆琥珀色的淺仁卻像一麵至清的鏡子,輕嘲地倒映著她發瘋奔潰的模樣。

他的嗓音再沒有任何笑意,冷而輕,「我對你用過哪些姿勢,剛才對她全使了,我聽見心在滴血的聲音呢……」

他指著阿雅的心口,「為什麼聽得見呢?阿雅,阿雅,」他俯低頭顱與她眼睛平視,眼尾瞇起狹長笑意,輕聲喃她名字:「我這種人睚眥必報啊,誰傷我一寸,我還回去千百倍,何況,」

那根指著阿雅心口的手指,轉回去指著他的左邊%e8%83%b8膛,他沉沉地瞇了瞇眼,「何況傷的還是心呢。」

「你逼我到什麼地步?阿雅,」他總是笑,那種標準的輕嘲笑靨,可刀刀砍進了她的骨髓,他的雙手並不用力,抓住阿雅的雙肩。

可阿雅再也逃不掉。

他盯著她的眼睛:「隱忍克製,我練了三十幾年,老爺子說還不夠,可短短數月,被你直接逼到突破最終層,忍者烏龜,我就是啊。」

他大笑,露出潔白牙齒,從沒這樣笑過,人心惶惶。

阿雅不能聽他這種話,臉被他用手撕起,碎做數塊,她也沒有難堪,如他早就察覺,憑他智慧,也不意外。

她步步後退到廚房門板,被他困住,這一片沒有燈,他的影子像魔鬼叢叢,罩了下來。

他靜靜地又點燃一根煙,猩紅的火苗照亮他的臉廓,精緻而寒惻,彷彿冰川,再也不融,他用拇指抵著眉心,慢慢柔動,彷彿疲倦,「還說什麼呢?我沒什麼想說的了,書上說琴瑟和鳴,書上還說白首共老……扯淡的,那都是別人的故事啊。」

他嗤的一聲笑,長久地望著煙頭熏出的煙霧,彷彿眼睛痛,阿雅看見他眨眼了,睫毛蓋住了眼眶,她的目光落到他左邊%e8%83%b8膛,襯衫下沉鳴震/動,輕嗤而笑,「完了。阿雅,和你好日到盡頭,徹底玩完啊。」

556:此情可待:你和別的女人不一樣,我解釋給你看看

那麼靜,誰也再講不出話來。

不論他此刻形象多無恥薄情,他剛才說話多骯髒傷人,誰能說他的心臟沒在痛呢?

應該也是痛的吧,嗓音都啞。

阿雅覺得平靜了,她自嘲地想,她痛得剜心剔骨,他也一樣嗄。

她心中最後的柔軟,仍在迴旋照片背麵那個被擦掉的『妻』字,現在想來,那已經是他半年來隱忍的極限,他的告白,他沉默的挽留。

他的好,他的壞,都是極致的,無人能受住。

她也累了。

她緩緩抬起頭,輕輕說:「好。」

啪。

他那一巴掌打過來,伴隨著突然的一聲笑,阿雅的脖子在他的虎口下,呼吸寸斷。

「這句話你等了多久?一年?」他臉廓沉下來逼著她的麵頰,笑得好不癲狂,優雅從容的形象不持。

手中用了幾分力,他就有幾分在失控的邊緣。

阿雅沒有反抗,視線靜靜地隻看向了關小淩,輕聲的歎息掖在喉嚨,還是哀求他:「席城,你恨的是我,無關人你不要為難,放過他們吧。」

他扯動薄%e5%94%87,狹長的眸底氤出邪氣,「剛才多半是她求我不要放過。」

阿雅的目光在關小淩的臉上,沒有動。

關小淩應他召喚,走去他的身邊,完全被他馴化或者被施以媚/術魂不附體了一般。

阿雅知道他的魅力,早前就聽陳向學說,曾剛過不下十個美人到他身邊,不是死了就是被他迷得叛變了。

可她仍然不明白,關小淩是警察出身,自我控製力不會差,相處半年,阿雅從未察覺關小淩的異樣。

彷彿讀出她眼中所惑,他用手指輕佻著關小淩的下頜,圈她入懷,拍她的臉頰,他的視線卻未從阿雅臉上移開,他笑了,譏諷地輕笑,「不是誰都如你一般,孱弱身子意誌如鐵。當真,我都佩服,何阿雅,你心狠薄涼,不比我差,所以才與我配啊,對誰都是一副聖母嘴臉,獨對我,狠絕了,替她求情?」

扭頭,眼尾斜睨關小淩:「你需要嗎?」

關小淩直視阿雅,人再沒臉也是人,兩秒移開目光,「何阿雅,別自作多情,大家都公平,你不是他的老婆,身份沒比我高高在上多少。」㊣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如此,阿雅明白了,這個男人在女人眼裡是妖孽,唯有她不覺得而已。

「去屋裡拿東西。」

關小淩點頭,轉身進屋。

他掐著阿雅的脖頸的那隻手未有放鬆,瞇眼定定地看著她漸漸由通紅變紫的臉,他的神情安靜,感受著她逐漸變快到失去節奏的心跳,那顆心臟泵動的聲音在他的虎口裡,他有些恍惚,不想再鬆開,彷彿這樣,才完全地握住了她,覺得踏實。

一旦沁入柔軟,心臟一角突然又暴戾起來,他加了力道,笑容也擴大,「說說吧,和我玩完了,你的感想?從眼底到頭髮絲都如釋重負?恭喜,何小姐從魔窟逃脫,接下來想去哪裡?」

「……哪裡都好。」阿雅仍不掙紮,恍惚間,也願意就這樣在他的手裡安息。

這是命啊,在一起時注定不會琴瑟和鳴,如他所言,那是別人的故事。分開了,也不可能一別兩寬,她知他的性子,兩相廝殺,一方死,另一方得以平靜。

關小淩取出來東西,賬目遞到他手裡。

他兩根手指夾著,晃到阿雅臉前,「是來拿這個?」

也並不是要等她回答,他帶笑地容顏轉去另一邊,虎口一縮,阿雅被迫轉個身,同他一起朝向被關小淩打開的電視屏幕。

播放的是錄像,右上角有時間倒計分秒,地點是書房,主角是她。

走進書房裡的,蹲在書桌後麵打開暗室的,進了暗室裡的,一分一秒靜靜播放,他也在看,一會兒看錄像裡的她,一會兒扭頭瞥一眼現實裡的她。

阿雅竭力保持平靜,可是最後的尊嚴,在畫麵播放到她跪在地毯上撿起那張照片,他放大了她的臉部特寫,撕碎。

他點了慢放,像是欣賞一樣,仔細觀看她的眉梢眼角是怎樣一點一點染上痛苦,看她蜷縮成一團,捧著照片痛哭不止。

阿雅的臉好像牆

粉,裂了一樣,渾身顫唞起來,她不禁望向他:「你沒有必要這樣侮辱,關掉吧。」

「關掉做什麼?」他伸出手,捏起她的下頜,把她的表情對準了客廳的那盞燈,看她牙齒打顫,他就笑,「你思維縝密,你膽量也大,你做那些事沒料到會有今日?我很傷心,阿雅,不看看錄像,我不確定你原來也有一分難過,一分掙紮彷徨啊。」

那麼,三月份在他的書房,被他壓住親密時她的試探,試探洋樓有沒有安裝監控,那時他就已經在從容與她演戲。

既然早已察覺,為什麼要跟她這樣玩遊戲,有意思嗎?

再如何平靜,如此羞辱,阿雅受不了,「關掉,席城,你夠了,關掉,關掉它!」

她意識混亂,推他,撕咬,開始掙紮。

他變態一樣,露出微笑,揪住她淩亂的長髮湊到耳邊,低語:「你每次使美人計我就知道,我能把你狠狠地做一回,劃算啊。然後我平靜地看著你眼神失焦,彷徨不安,你縷縷發夢,我坐在床邊看你冷汗四冒,蜷縮成小小一團,多半是夢見我被抓被砍屍首無頭?那時我的心底是柔的……阿雅,」

「哦,還有件事,多謝你。一直不知道背後是哪方差佬(警察)要動我,準備充足,藏得也好,如沒有你作嚮導,我還真不好揪出王勝利這條大魚,就是你親愛的陳老師的頂頭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