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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魔 吳沉水 4301 字 1個月前

你覺得我沒證據就懷疑你,甚至在心裡定了你的罪,對你不公平,你是這樣看我的,對嗎?”

林翊瞥了他一眼,說:“難道你不是這麼想的嗎?”

“我是有過懷疑,”黎承睿微微笑了,看著他,目光柔和,“我是警察,我習慣去懷疑所有可能因素。可是我並沒有那麼判斷,翊仔,上次你罵我,如果懷疑,那就要拿出證據。你說得對,法院判案,都遵循被告無罪原則,更何況我對你?”

“除非有直接有力的人證物證,證明你確實殺了老鼠黃,否則我永遠都會傾向相信你無罪。這種相信,不是建立在愛你的基礎上,而是建立在理解你的基礎上。”

他吐出一口氣,緩緩地說:“我到過你以前住過的地方,看過你的學校,看過你的老師,接觸過聽你告解的神父,我發現我比以前更靠近你,你從來不是一個為所欲為的人,相反,你從小就有很強的行為準則,有強迫症一樣的自我規範的意誌。你吃過很多苦,經曆過沒法跟人承擔的很多孤獨,所以你格外珍惜阿淩的友誼,所以你今天也會儘可能對李斌好。可是正如你所說的,李斌的%e4%ba%b2屬死與不死,都進入不了你的世界,我理解你,你根本沒有動機殺老鼠黃。”

“翊仔,我很慚愧,在當年,我說我愛你的時候,我說我想照顧你,給你一切的時候,我隻從我的立場出發,我並不清楚你是什麼人,你需不需要我。同樣的,在我說離開你的時候,我還以為,不抓你,已經是對你最好的寬容。我根本不懂你,我也不敢去想,我那樣離開你,給你帶來多大的痛苦,我很慚愧。”黎承睿的眼淚流了下來,他尷尬地笑了笑,用手背飛快擦掉,故作輕鬆地說,“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

林翊的眼睛亮晶晶的,他悄悄地伸手回握黎承睿。

黎承睿握緊他的,含著淚,帶笑問:“幸好你長大了,長得比我想象的還要好。你剛剛說什麼?你學習很努力?怎麼個努力法?”

林翊小小聲地說:“我,我拿到博士學位了。”

黎承睿吃了一驚,問:“你讀的什麼?”

“犯罪心理學。”林翊低下頭,有些羞澀地說,“我怕讀太久,你會忘記我,可是沒有這個學位,我沒法到你身邊……”

黎承睿霎時間百感交集,不顧現在還身處公眾場合,伸出手去,將林翊牢牢抱住。

作者有話要說:還沒完。

91、重逢(十)

沒有經曆失而複得的人,永遠不會明白這四個字有多重。

黎承睿心裡清楚,兩人之間還有很多解決不了的分歧,他抱著的愛人永遠不可能回到當初那個單純天真如水晶般透澈的少年,他甚至從來就不曾真正地透澈天真過,然而這樣的複雜和矛盾,卻是他實實在在愛著的人,他血肉豐滿,他可觸可碰,他有仇必報,有愛必逐,偏執而殘忍,可是他也同樣簡單而堅持。

這是真實的林翊,有強大到令人無法違背的意誌,也有脆弱到小心翼翼的試探。也許剝除掉他思慮周密的外殼,袒露出來的實質,也隻是一個為了靠近愛人而不得不步步為營,努力又茫然的少年。

黎承睿忽然有種感覺,林翊在離開自己的五年裡,其實也很惶恐,他理性上規劃好自己的人生目標,他情感上堅持要回來,可是在實現的過程中,對於未來,他其實也沒有把握。

我怕你忘記我,可是沒有這個學位,我沒法回到你身邊。

這個林翊,跟當年那個木訥中帶了傻氣的林翊,本質上是一樣的。

想必黎承睿當年那麼決然離開,真的嚇壞了他。

黎承睿想起來還是心疼,他拍了拍林翊的後背,安撫式地摸了兩下,然後摟住他的肩膀,把他帶離人來人往的茶餐廳。

黎承睿把他帶到自己的車前,扶著他的肩膀,認真地說:“我要帶走你了。你真的確定要來嗎?”

林翊抬起頭,深深地看著他。

“你長大了,”黎承睿帶著笑看他,柔聲說:“你要問自己的內心,要不要跟著我,因為跟著我會有很多限製,會過得不是那麼痛快,但那是我要致力去維護的東西,可能因此我會約束你,跟你起衝突,不會不管不顧地隻愛你,甚至可能我們兩個人繼續走下去,不會那麼好,而且,我絕對不允許你真去做你剛剛說的話,什麼為了我能弄死彆人,哪怕我活著……”

林翊打斷他,皺眉問:“睿哥,你聽不出那是一個比喻嗎?”

黎承睿一愣,隨即有些無奈地笑了,他看著眼前這個俊逸的年輕人,他的目光清澈明靜,內裡有不加掩飾的愛意,以及略微的不耐煩,似乎不明白他剛剛為什麼要重複那些不需要廢話的內容。

這個寶貝啊,多少年了,他其實沒有變過。他也許善於偽裝,但他也從不介意暴露自己的真實感受。

黎承睿忍不住又抱住他,將頭埋入他的衣領,貪婪地呼吸來自他身上特有的乾淨的味道。

林翊遲疑了幾秒鐘才回抱他,拍拍他的肩膀說:“好了好了,你又開始忐忑和意誌不堅定了,再讓你說下去也隻會浪費時間,抓不住重點。”

“睿哥,你擔心的無非是我認同不了主流社會的道德觀和法律原則,你該拿我怎麼辦,因為那是你堅信的東西,作為你的伴侶,我不認同會帶給你很多麻煩。對嗎?”

黎承睿有些訝然,想說什麼,卻又被林翊敷衍地在背上拍了兩下,年輕人似乎在拙劣地模仿安慰人的方式,可惜不成功。

“行了,你放鬆點,聽我說,我承認你堅信並去維護的東西是社會良性運作的一種保障,我雖然我確實對此其他看法。但是我在意的東西不多,隻要沒人來破壞我的秩序,我會與它們相安無事的。”林翊呆板地說,然後想了想,主動把臉頰在黎承睿脖子那蹭了蹭,說,“我會乖啦,睿哥。”

黎承睿笑了,他環緊林翊,他的少年就算長大,在他麵前,卻還是有種自然而然的憨態,他用力在林翊脖子上%e4%ba%b2了兩下,啞聲說:“你這個小壞蛋。”

“嗯,為了確保我做個好人,你隻要保證你平安無事就好,”林翊說完,又皺眉端詳了他一通,搖頭說:“算了,我不太信任你,我還是爭取快點回港,到你身邊保護你吧……”

黎承睿又好氣又好笑,可心裡也湧上酸楚和甜蜜,他再也聽不下去,他一手抱著林翊,一手打開車門,將人塞進車裡,壓過去牢牢啃住他的嘴輾轉反側,省得他再說出什麼氣死人不償命的話來。

金彪的案子幾天後出現裝機,也許就如李斌所推測的那樣,他也意識到此時是他爭取利益最大化的一個絕好良機,於是金彪委托律師與控方進行了拉鋸一般的談判,雙方討價還價,控方要求金彪轉為汙點證人,指控本港另外一個大的販毒集團,而金彪卻要控方撤銷對他買凶殺人的指控,一時之間,雙方還沒達成協議。

但是老鼠黃在庭上被殺一案卻仍然查不出頭緒,誰都心知肚明這個案子必定是金彪找人做的,不然老鼠黃不會死得這麼是時候,可金彪對此抵死不認,警方又確實如他所說的,沒法證明他用什麼方法聯係到監獄外的人幫他做事,這起案子在金彪的大案漸漸趨向塵埃落定的時候,不得不被擱置了起來。

黎承睿私下裡並不放棄,他從老鼠黃身上著手,差不多將這個人生前的所有事都翻了出來,發現他確實如金彪所鄙夷的那樣人品低劣,名聲惡臭,便是同在道上混的,也鮮少有人瞧得起他。而那支精巧的電擊棒送往鑒證科研究後並沒有發現多餘的線索,因為所有的組件都太普通,在香港本土,通過網購或者去專門的商店,任何人都可以輕易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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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承睿沒有輕易放過李斌,他讓阿Sam調查李斌的資料很快到手,那上麵記載了李斌迄今為止普通的一生,他從讀書開始便擅長辯論,在學校都加入辯論隊,最輝煌的戰績是在紐約大學生電視辯論中與校友拿了靠前的名次。

可是沒有一項調查顯示這個人精通無線電裝置。

倒是有條記錄引起黎承睿的注意,原來李斌曾經參加過紐約的同性戀者遊行,照片上的李斌穿著泳褲走在一幫同性戀者當中,身材居然出乎意料的好。

黎承睿一看之下就皺起眉,這小子跟在林翊身邊,百分百沒安好心。林翊雖然聰明絕頂,可人情世故上卻懵懂無知,他想起李斌一口一個我們阿翊,突然跟噎了蒼蠅似的難受。

黎承睿陰沉了臉,可在他缺席的五年中,陪伴林翊的,是這個叫李斌的年輕人。他不僅不能跟人生氣,恐怕見了麵,他還得謝謝人家。

哪怕那個人站在林翊身邊不安好心,哪怕他看起來可能在年紀上與林翊更加相配。

黎承睿漸漸冷靜了下來,他走出辦公室,路過阿Sam辦公台時,轉身問他:“我看起來老嗎?”

“老,”阿Sam拖長聲調,在他變臉前馬上改口說,“老當益壯,老而彌堅。”

“臭小子!”黎承睿抓起文件夾衝他的頭打去,“你接下來是不是想說老而不死啊?沒大沒小。”

阿Sam伸手擋頭,哈哈大笑。他們兩人正鬨著,卻見小警花Lisa咬著%e5%94%87呆呆看著他們,阿Sam衝她做了個鬼臉問:“怎麼,看帥哥看呆了?”

Lisa瞬間紅了臉,囁嚅說:“不,不是,是沒見過黎sir笑得這麼開心。”

黎承睿摸摸自己的臉,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平時對下屬太過嚴肅,阿Sam卻已經怪叫說:“這有什麼為什麼,黎sir這是迎來自己人生的第二春,有滋潤,還做什麼苦著臉?對吧,黎sir?”

黎承睿沒有否認,他想起林翊,有種由衷的幸福感,但還是冷聲說:“這麼八卦,你怎麼不轉行做記者?”

“我做記者的話香港警隊豈不損失我這麼聰明能乾百折不撓百煉成鋼的好夥計好人才,哎喲。”阿Sam還沒說完,就被黎承睿一把敲了頭,捂住腦袋哭訴:“阿頭,你下手不要這麼狠啊,我還想娶老婆生仔的。”

“就你這個衰樣,哪個女孩肯嫁給你。”

黎承睿笑罵了一句,低頭看了看表,想起約了林翊,便說:“我有事先走了,不是死人碎屍的案子都不要來打擾我。”

“是!”阿Sam朝他敬禮。

黎承睿不是沒聽見身後Lisa顫聲叫他,但他從來沒給過這個女孩機會,現在更加沒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