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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步子出了門。

是該填飽肚子的時候了。

從未見過四喜的眾人傻了眼。

「我可是來晚了?」一道清朗的笑聲從門外傳入,身著鵝黃色散花廣袖長裙的阮清走了進來。

寧天歌從圓凳上站起,看著她笑道:「今日總算有個女人的樣子了。」

阮清卻覺眼前一亮,恭聲作揖,「微臣參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萬福!」

「有人這是在找打麼?」寧天歌好笑地給她一掌,「正等著你來給我穿衣服,還不快些!」

正想伺候她更衣的老嬤嬤一聽便知又沒她們什麼事了,這次也不多說,直接端了放著鳳袍的紅漆托盤過來。

阮清正想說好,抬頭一看麵前這十來個盤子,立即便傻了眼。

「這,這都是要穿的?」她指著上麵各色衣袍服飾,眼睛都花了。

「回將軍的話,這些都是娘娘今日要穿戴的衣袍衣飾。」其中一名嬤嬤回話,「還請將軍動作快些,莫要耽誤了吉時。」

阮清一個頭兩個大。

她平時穿的衣服都足夠簡單,今日這身衣裙已經是她能忍受的最大限度,眼前這些衣飾別說不知道怎麼穿,連看都沒看到過。

夫人們皆捂著嘴笑。

「別難為我了。」阮清無力地看著寧天歌,「還是讓嬤嬤們給你穿吧,我怕耽誤了吉時成千古罪人。」

寧天歌忍笑點頭,「好吧,不難為你。」

這次,連夫人們也站在旁邊不敢來搭手,全都圍成一圈看著嬤嬤們一件件替寧天歌穿上,時不時發出驚歎。

不是沒見過皇後服飾,但如此精緻隆重又將她身材襯托著高挑挺拔的鳳服,卻是頭一回見。

連寧天歌也開始懷疑,這麼短的時間內,墨離是如何命人做出這麼繁得精美的衣服的,莫不是他早就暗中做好了?

再次為他的篤定握了握拳。

當七綵鸞鳥朝鳳服與九重紗衣以及所有玉璜鳳佩穿戴完畢,又是一個時辰之後。

圍觀之人發出一聲大功告成的輕呼,以及對眼前這名女子的讚歎。

「太美了!」二十六夫人迷離的眼神與低低的語聲如同夢囈。

「幸好妹妹當初不是真的嫁給我們爺。」三夫人也跟著歎道。

「妹妹是應該得到天底下最為出色的男子一心一意地珍惜的,我們爺有了太多的女人,配不上。」大夫人輕聲說道。

阮清走到寧天歌麵前,雙手搭在她的肩頭,麵含微笑,「若是殿下看到了,恐怕眼睛都要直了。」

她亦微笑,將她輕輕擁住,「阮清,謝謝你。」

「我什麼都沒做,說什麼謝字。」阮清責怪,卻反手將她抱緊。

「這一聲謝,我早就想說了,就怕說了顯得生分。不管怎樣,有些事我會永遠記得。」

阮清眼睛一酸,連忙狠狠一閉眼將那泛上來的水汽眨去,笑著將她推開,「看看你,不就是嫁個人麼,酸死我了。」

「就酸這麼一回,以後你想酸都沒有了。」寧天歌哪裡看不出她眼中的濕意,隻裝不知。

「娘娘,已經過了卯時,該動身了。」嬤嬤提醒。

她點點頭,夫人們立即提起她身後逶迤的裙擺,阮清走在她身邊,嬤嬤打開房門,一百名宮女早已在外麵盛裝等候,在她們出來之時,接過夫人們手中的裙擺,尾隨在寧天歌身後往府外行去。

一路紅毯,府中所有管事與下人以及陳言等人都已在兩邊靜候,不知站了多久。

此時見她出來,寧伯首先紅了眼眶,又強自忍著,欣然地笑看著她。

其他人亦然。

走廊那一頭,身著紫紅色錦袍的寧桓望著她的方向側身而立。

「父親。」她走過去,未及說話,卻見寧桓撩袍就要下跪。

她一把將他托起,並出手將他定住,這才提起前擺緩緩跪下。

「歌兒,使不得!」情急之下,一聲歌兒脫口而出,替代了原先要喚的娘娘,想出手相扶,怎奈身子動彈不得。

嬤嬤們與宮女們也變了臉色,哪有皇後跪臣民之理!

想去扶,這幾日已深知她的脾氣,知道她決定的事情無人能改,隻得跟著一同跪下。

府內所有下人亦齊齊跪地。

「父親,不管身份如何改變,父親始終是我的父親,這一點,永遠不會變!」寧天歌肅然道,「父親養育教導之恩大於天,當得起這一跪。從今往後,還望父親保重身體,我會時常回府看望父親,同享天倫。」

說罷,便端端正正地磕了三個頭,才站起身來,解開了寧桓的%e7%a9%b4道。

寧桓早已熱淚盈眶,隻點頭說好。

「娘娘。」嬤嬤屏著呼吸小聲提醒。

剛才那一跪三磕頭將她們嚇得三魂丟了七魄,怕再生枝節,趕緊出門才是上策。

寧天歌步下台階,回眸看了一眼這個熟悉的府院,舉步,坐入鳳輦。

廚房裡,剛吃了活%e9%9b%9e填飽了肚子的四喜戀戀不捨地扔下嘴邊的%e9%9b%9e頭,將時辰掐算得剛剛好,嗖地一下跑出來,跟著鑽了進去。

「起——」隨著一聲洪亮雄厚的嗓音,鳳輦起,喜樂鳴,禁衛軍開道。

隊容整肅,儀仗盛大。

京都盛況空前。

登基大典,帝後大婚,立後大典,沒有哪一朝會將這三大盛事於同一日舉行,新帝對此卻似乎理所應當。

九道宮門大開,皇宮依舊莊重肅穆。

過九門,鳳輦駐,錦簾掀起,寧天歌扶著嬤嬤的手步下鳳輦,抬眸望向前方的金殿。

大道通途,腳下明艷的地毯一直綿延至玉階,玉階頂端,一抹明黃身影臨風而立。

左右兩邊立即有高品階的宮女過來相扶,她輕說一聲「不必」,雙手輕扣身前,朝著那玉階的方向一步步行去,步子平穩,姿態雍容。

微微昂首,隨著距離的相近,玉階上的那人越發的清晰。

明燦龍袍,髮冠高束,截然不同於以往的優雅隨性,此刻站在那高處,終顯出他睥睨天下之勢。

他此時站在那高處俯視著她,珠玉容顏微微帶笑,看著她一步步向他走近。

大道很長,玉階很高,兩人對視的眸光卻很短。

她%e5%94%87角微揚,陪伴她走過這漫長一生的男人,就是他了。

周圍的一切都靜了,天地間彷彿隻有他與她兩個人,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她也不是母儀天下的皇後,他們不過是最為平凡的夫妻,走著人生中最為重要的那一步。

距離越近,微笑越深,她走上玉階,每一步都在向他靠近,長長的袍裾鋪展在身後,上麵那隻展翅的鳳凰翱翔於天。

他朝她伸出了手,掌心如玉,在陽光下泛著瑩潤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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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隻手,今後將手執硃筆,將天下都掌握在此,這一刻,卻隻是一個丈夫在迎接他的妻子,執子之手的那一握。

她伸出右手,與他輕輕交握,他隨即用力,將她緊握住,再也不放手。

還有三步的距離,她穩穩走完,終於站在他身邊,轉身,共對天下。

從此攜手,風雨共擔。

玉階下,及至整座皇宮,都是潮水般起伏的朝拜之聲。

雪團般的四喜一直蹲在玉階下,抬著頭好奇地打量著上麵的男女,既感陌生又感新鮮,此時蹭蹭蹭地幾個縱身躍至玉階頂端,一個後挫力便要往寧天歌身上跳,被墨離一個淡淡的眼神給止住。

縮了縮脖子,它識時務地坐在寧天歌腳邊,瞇起眼睛享受著這種隻有帝後才有享有的跪拜。

額頭中間那一撮金毛在陽光下越發尊貴,彰顯出王者之氣。

各國來使均站在一側,跟隨寧天歌進宮的眾夫人激動得不時拿香帕抹眼角,有幾個最為感性的已喜極而泣,不能自已。

司徒景發出一聲悠悠的歎息,長眸中似艷羨又似失落,語聲很是悵惘,「真是一對璧人哪。」

平陽王妃輕輕抱住他的胳膊,將頭靠在他肩膀,「爺,我們會一直陪著你。」

司徒景拍了拍她的手,沒有說話。

「這世上,確實隻有安王與公主最般配。」鬱瑾風一句感歎,引來司徒景十分不滿的瞪眼。

蘇嶼一貫的笑意溫和,深深地望著寧天歌,此時她鳳袍加身,與墨離並肩而立,氣度更加淡定從容,眼眸沉靜若海,淡淡一掃間,淩厲鋒芒一閃而過,令人不敢直視。

這樣的女子,隻有世間最優秀的男子才配得上。

不可否認,他曾對她動過心,在她出現在密室救他出囹圄的那一晚,她已在他心中留下深深的痕跡。

也不可否認,他曾一度想過對她表明心跡,請她留在桑月,但那些話終究未曾出口。

隻因他明白,他的天空不夠廣闊,無法令她展翅飛翔,也明白,她與他隻止於友情,而他也珍惜這份最純淨的友情。

頭髮花白的司禮官高聲主持著大典儀式,蒼老有力的聲音迴盪在宮城上空,他一生主持儀式無數,更是第三次主持皇帝登基大典,卻是有生以來第一次主持這三大儀式合一的大典。

任務繁重,卻覺人生圓滿。

東陵帝以太上皇的身份端坐在高台上,向來冷厲的目光也經不住歲月的打磨,多了份柔和。

也許,在一開始他就錯了。

錯在自己多疑,錯在不該聽那欽天監一麵之詞,否則也不會生出後來那麼多事端,蘭妃或許也就不會死。

未時三刻,禮畢。

司禮官剛唱罷,西宛來使突然出列,舉著一個沉樸的木匣高聲說道:「西宛使臣吳遷奉君主之命向東陵皇後進獻賀禮!」

所有目光全都集中在他身上,確切地說,是集中在他手中的那個木匣上。

如此一個小小的匣子,再貴重的賀禮,又能裝多少?

同時亦有不少人聽出其中的不對勁之處,這西宛的使臣是不是說錯了?說獻賀禮也是獻給皇帝才對,怎麼是獻給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