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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擺明了逼著墨離即刻啟程回東陵麼?

「看起來,皇帝是怕殿下在天祈做上門女婿,拋下東陵大好江山不管了。」紫翎毫不顧忌地笑道。

話雖直白,理卻是這個理。

「我倒巴不得安王能做這個上門女婿。」鬱瑾風攬著墨離的肩膀,商量,「要麼,安王就別回去了?」

「那怎麼能行!」墨跡立即急了,「我家主子是要回去做皇帝的,哪能在這裡做駙馬!」

「做駙馬不好麼?」寧天歌輕飄飄地問。

「呃,也不是不好……」墨跡抓頭,求助地望著阿雪,「阿雪,你來說。」

阿雪轉身,不搭話。

「阿七,別欺負墨統領了。」樓非白又像對待小孩子那般揉了揉她的頭髮,「準備一下今日就回東陵吧,萬一趕不上大典可就不好了。」

「師兄,我逗他玩兒呢。」寧天歌瞥向那個隻笑不語的男人。

其實他才是最聰明的那個,什麼都不說,讓你們看著辦,而最終的結果,肯定都會向著他。

——

當日,墨離一行人便離開天祈,到達京都時,距離登基大典已隻有七日。

據說,在得到墨離已入京都城門的消息時,東陵帝終於安安心心地吃了一回飯,並著令墨離即刻進宮。

墨離稍事梳洗,便與冉忻塵一同進了宮。

樓非白與紫翎則回了煙波樓。

待寧天歌回到寧府時,正值傍晚,抬眼間,見寧府裡裡外外皆掛滿了紅綢喜帶,大紅燈籠高懸,府中僕人川流不息,竟有上百人之多。

這是?

心頭疑惑,這分明是大喜臨門的徵兆。

她要回東陵的消息並未提前帶回,寧桓不應該知道她要回來,再者,就算她回來,這府裡也沒必要裝扮成這般模樣。

還是,有什麼事?

四喜見眼前紅彤彤一片,早已興奮地竄了出去,嗷叫著橫衝直撞。

寧伯一見四喜,猛地抬頭,看到站在門邊的寧天歌時,一時愣在原地,隨即眼淚就流了下來。

「大小姐,你終於回來了。」他抹了把眼淚,朝她快走了兩步,忽有想起什麼,轉身大聲吩咐,「快,通知老爺,大小姐回來了!其他人,都過來!」

根本就無需他多說,有人飛奔而去,其他人在見到寧天歌時立即就圍了過來,紛紛向她行禮,皆是熱淚盈眶。

「寧伯,讓大家都起來吧。」寧天歌扶起寧伯。

寧伯含淚笑道,「老奴真怕大小姐再也不回來了。」

「怎麼會呢?」她抬眼看著這個熟悉的府院,輕聲說道,「我以後,就在京都待著,哪裡也不去了。」

這個地方,承載著太多的感情,太多的回憶,有她這一生都需要去尊敬感恩的人,她怎能捨棄,又怎捨得捨棄。

「歌兒!」一聲蘊含著濃濃情感的呼喚,令她驀然轉身。

那一邊,身著青衫夾袍的寧桓急步走來,在她轉身的那一剎,他陡然停止腳步,就那樣深深地望著她,身影凝鑄。

「父親。」她低低的聲音近乎低喃,一步步向他走過去,眼睛漸漸染上薄霧。

眼前的這個男子嗬,歲月到底在他身上留下了多少風霜。

往日的那一頭青絲已霜雪盡染,那一身夾了薄棉的衣袍都無法掩蓋他身體的瘦削,他立在那裡,儘管風骨依舊,可到底還是被無情的歲月催老。

「父親,請恕孩兒不孝!」離他三步之遠,她砰然跪地,淚盈於睫。

「回來就好。」寧桓上前一步將她扶起,眼中亦是淚光點點,「回來就好啊。」

她握著他嶙峋的手,那突出的骨節硌著她的手,刺得心疼。

「上次離家,未曾給父親留下一言半句,讓父親擔憂了。」

「不礙事。」寧桓拍拍她的手,欣慰地歎了口氣,「你在天祈的事我都聽說了,本以為你成為天祈女帝再也不可能回來,沒想到……在我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你,我也能安心地去見你母親了。」

「父親說的什麼話!」寧天歌立即蹙了眉,「父親苦累半生,至今未曾享過清福,以後我還想向父親好好盡盡孝道,彌補我以前對父親的虧欠。再說,母親在天之靈,也定然希望父親能長命百歲!」

「你這孩子,我不過是隨口一說,你怎麼就當真了。」寧桓笑道。

她猶未釋懷,「父親,別的話都可以說,但這種話以後可不許再說了。」「好好,以後不說了。」

「老爺,大小姐,先用飯吧。」寧伯歡喜地抹著淚,「有什麼話,你們可以邊吃邊說。」

「對,先用飯。」寧桓看著寧天歌露出心疼之色,「歌兒這段日子瘦了許多,受苦了。」

寧天歌摸摸自己的臉,「父親,我好像比上次離開京都時還要胖了些。」

自她臥病在床之後,天天好吃好喝地伺候著,後來又因為續玉瓊脂的滋補,身上分明長了不少肉。

「有麼?」寧桓不滿意地皺眉。

「當然有。」她一捏自己的臉,「父親你看,這都是肉。」

寧桓被她這舉動逗得一笑,眉頭早舒展開來。

「走吧,去飯廳。」她扶著寧桓往另一邊走,看著一路上的喜慶之色問,「父親,家裡最近發生了何事,為何這般佈置?」

「當然是因為你。」

「因為我?」

「你不知道?安王府裡有人來告知,說你不日就要回府,並說殿下登基之日,也是你嫁給殿下成為皇後之時。」

「……什麼時候說的?」

「就前幾日。殿下已決定將登基大典與立後大典一起辦,你與殿下的大婚就定在那日,現在滿城的人都已知道了這個消息,府裡當然也要裝扮一番,這可是大喜事,為父一直盼著這一天……」

「……」

「歌兒,你怎麼了?」

「嗬嗬,沒什麼。父親,吃飯吧。」

她笑得咬牙,一口一口地往嘴裡扒著飯。

好你個墨離,居然背著她來個先斬後奏,她這個當事人還對自己何時成婚一無所知,滿京都的人倒已人盡皆知。

她還道這滿城的喜色是為了慶賀新帝登基,敢情還包含著新帝與皇後的大婚!

心想著等吃了晚飯得親自找墨離問上一問,未想天色將黑之時,府裡便來了客人。

「大小姐,陳副將他們來了,說想見您。」寧伯的兒子寧平急匆匆來報。

陳言?他們的消息倒是靈通。

寧天歌一笑,「你讓他們進來就是,都這麼熟了,怎麼反倒拘謹起來了。」

「小的也說請他們進來,可他們非說請大小姐出去一見。」

這倒奇了。

她放下筷子,「父親,你慢用,我出去看看。」

說罷,便隨著寧平快步出了門。

臨近大喜,所有燈籠一到晚上便悉數點上,將寧府裡外照得一片亮堂,寧天歌遠遠便見陳言胡祿等人正站在門外,連台階都沒有上,更是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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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不是他們覺得與她身份有別,以至於生疏了?

「寧……寧小……姐……」陳言率先一步上前拱手,白皙的臉頓時漲紅,在稱呼上犯了難,隻覺得不習慣。

其他人本也想喊,也因為同一個問題而拱著手,尷尬地立在那裡。

「嗨,還是叫寧大人聽得順耳。」牛大旺一甩手,懊惱萬分。

「要不,直接叫娘娘得了。」胡祿嗬嗬一樂,「反正寧大人過幾天就是我們東陵的皇後了,提前幾天也沒什麼關係。」

「也是。」其他漢子跟著哈哈笑。

寧天歌一笑,走過去,「叫什麼都無所謂,隻是一個稱呼而已。」

「那就還是寧大人吧。」牛大旺作了決定,「等殿下與寧大人大婚之後,再叫娘娘好了。」

此提議獲得一致通過。

「大家別都站著,有什麼話進去再說吧。」寧天歌返身欲先行。

「寧大人。」陳言叫住她,有些欲言又止。

「陳言。」寧天歌見他似乎不好開口,便道,「說什麼話就說,怎麼你也學那些文官那般吞吞吐吐的。」

「寧大人,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陳言說道,「就是李石頭錢生他們的那些媳婦們知道寧大人回了京都,便都想來見一見。」

「我倒還以為什麼難事,把你為難成這樣。」寧天歌好笑道,「那你明日讓她們過來就是……或者,我若有時間,去看她們也一樣。」

「其實……她們已經來了,就是怕不方便……」

「怎麼不早說!」寧天歌一把打斷他的話,抬頭四望,「她們人呢?」

胡祿轉身看向一邊轉角處,「你們都出來吧。」

片刻後,才有人從那裡轉了出來,一個,兩個,三個……

起初,她們走得還有些慢,之後便不自覺間加快了步子,朝這邊走了過來。

光線明亮,映在婦人們的臉上,大多是熟悉的麵孔,也有些沒有見過的。

尤其有一個,手裡還抱著繈褓。

越走越近,到最後,快走的步子變成了小跑,每人臉上現出激動之色,眼中更是晶瑩閃爍,「寧大人!」

寧天歌快步迎上去,朝她們微笑點頭。

一個個看過去,李石頭媳婦,二毛媳婦,張狗子媳婦,丁小寶媳婦,錢生媳婦……

低下頭,看著繈褓中熟睡的嬰兒,指尖輕輕一點他的臉,觸手柔軟,皮膚粉嫩。

「可曾取名字了?」

「還不曾。」錢生媳婦含淚笑道,「想請寧大人給賜個名。」

她望著臉型輪廓酷似錢生的孩子,輕聲道:「那就叫錢念州吧,紀念同州城外一役,紀念他的父親英勇戰死沙場。」

「好,念州。」錢生媳婦的眼淚滾落下來,笑容卻極為燦爛,「我的小念州,我與錢生的小念州……」

「嫂子,寧大人給小念州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