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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跌落在塵世間的仙人,因找不到回去的路而在人間徘徊。

這個人,不管做什麼,都不會允許身上沾染上絲毫汙漬。

片刻之後,他舀起一勺藥汁放到%e5%94%87邊感受了一下溫度,頓了一頓,覺得可以了,這才將勺子放到寧天歌的%e5%94%87邊,這一切做起來十分自然,並未覺得有何不妥。

她微微張口,藥汁流入口中,卻並未如以往那些藥那般苦,甚至還能覺出一絲甘甜。

「你在藥裡加了什麼,似乎有點甜。」

「嗯。」他答非所問的應了一聲,隻專注於碗裡的藥,一口接一口地喂到她口中。

那就是了。

他以前一直認定了她吃藥怕苦,曾經還做了糖丸放在藥箱裡隨身帶著,此時藥中也定是放了緩解苦味的東西,也是為了讓她喝起來不會覺得那麼痛苦吧。

可是他又怎知,她吃藥從不怕苦,隻因世間的許多苦要比這藥更苦百倍。

藥碗見底,他又從藥箱中取出一隻匣子,眼熟。

打開,一粒棕褐色的小丸掂在白皙的兩指之間,遞到嘴邊時,一股甜膩之氣已縈於鼻尖。

糖丸!

他竟然還帶著這東西!

「吃了它,嘴裡的苦味便沒了。」他舉著糖丸,沒有看她的眼睛。

「好。」她什麼都沒有說,張嘴含了進去。

香甜的味道瀰漫開來,一如第一回吃它時的感覺,記憶也瞬間回流,回到那個時候。

物是,人非,那時何曾會想到她有朝一日會躺在床上,由他親自餵藥。

見她慢慢地嚼著糖丸,冉忻塵雖依舊不苟言笑,然而眼眸中那絲冷淡似乎漸漸散去,有一種陽春三月般的和暖。

——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冉忻塵每日都花費三個時辰為寧天歌施針,早晚兩次煎藥餵藥都是親自動手,不肯假以人手。

四喜除了回宮的第一天躺在馬車內睡得昏天黑地,到半夜才醒過來之外,之後每天便跟在冉忻塵後麵跑,晚上睡覺也在他房裡,對於他的到來興奮莫名,也不知到底在興奮什麼。

然而如此過了一個月,她虛寒的體質雖有改善,身體也不再似之前那麼冷,但受損的筋脈卻無半點起色。

冉忻塵白日忙碌於她的事情,每晚看醫書至很晚,真正合眼的時間隻有兩三個時辰,以至於身體更加消瘦下去,更有了道骨仙風之感,連紫翎都心有不忍。

寧天歌將這些全看在眼裡,卻什麼都沒有說。

他不會因她的勸說而多休息片刻,也不會因此而少做一些事。

冉忻塵,是她注定要虧欠了的。

隻是時間一久,她心裡多少起了疑惑,如果冉忻塵的藥與施針真有效,為何她至今毫無起色?

還有墨離,樓非白與紫翎,他們的表現看不出一絲讓她起疑的地方,可正是因為太過完美,反讓她感覺出不對勁。

她的觀察力,看人看事的敏銳,並不因為體能的喪失而減退,甚至更勝於以前。

「墨離,我看,還是叫冉忻塵別費心了。」在一次施針之後,她對墨離開口,「醫治了這麼久時間,連手指都不能動,我自知希望渺茫,何必讓他跟著我受苦。」

「別說這些喪氣話。」墨離握緊她的手,「你看,你現在身子已經好了很多,手腳也不像以前那麼冰涼,我晚上睡覺抱著你都像抱了個暖爐,這些都是看得見的。」

「那是因為冉忻塵用藥對我的體質進行了調理,並非是因為筋脈有所好轉。」她平靜地看著他,「墨離,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你跟我說實話,冉忻塵到底是怎麼說的。」

「你別多想……」

「我不想你對我有所隱瞞。」她打斷他,「你我經歷了那麼多事,難道你認為我是連點小挫折都經受不住的人麼?」

他看著她久久不語,末了,在她身邊躺下,將她環在自己懷裡,語聲悠悠,「我就知道什麼事都瞞不過你……你外祖父的醫術上記載,要治好你的傷,需要用到很多珍稀藥材,而其中最最重要的那一味,我們偏偏沒有。」

「你師兄已令無覓閣所有人都去找那續玉瓊脂,我也遣墨跡與阿雪去北昭桑月問問,隻是……」他默了一下,「至今未有回音。你不用擔心,隻要找到,你的身體很快就能恢復。」

「但是那續玉瓊脂已經絕跡很久了,是麼?」她語氣未變,甚至未覺出絲毫變化,「如果能找到,以無覓閣的能力,一個月時間足夠。」

她就知道,這事不會那麼簡單。

所有人都瞞著她,可到底能瞞她多久?

「天歌,你為何總是那麼聰明。」墨離抵著她的發頂,眸光深幽綿長,「有時候,我甚至希望你能傻一點,笨一點,那樣或許能活得輕鬆一些。」

「我隻是不想稀裡糊塗地活著。」她閉些眼睛,淡淡道,「把握住自己的命運,哪怕現實再痛苦再無力,至少能活得明白。」

他緩緩將她抱緊,這個時候,他還能說什麼?

「或許,我應該去找找天彌族的族人,他們說不定有醫治的方法。」

「天彌族世代隱居,除非他們出世,否則外人根本找不到他們。我外祖父居住過的那個山穀,已被外人踏足過,定是已經棄了,族人不可能再留在那裡。」

「你說上次曾有兩名族人助你,是因為族中長老預測到你有需要他們的地方。」在這個問題上,墨離確實有所不解,「可為何你此次遭此大劫,他們反倒沒有出現?」

「也許是因為這是我命中的劫數,注定要遭此磨難。」她覺得有些疲憊,「如果真是如此,也就認了吧。」

一時誰也沒有說話。

寂靜中,卻聽得帷幔外一人道:「你放心,就算沒有續玉瓊脂,我也一定傾我所學將你治好!」

墨離立即放開她翻身坐起,便見冉忻塵端著藥碗進來,消瘦的臉上,那雙佈滿紅絲的眼睛尤為顯眼,裡麵卻閃動著堅定。

——

夜深。

宮中幽靜,寢殿內隻點著一盞紗燈,泛著柔和的光暈,光線溫暖而不刺眼。

沉沉的睡夢中,寧天歌忽覺一縷冷香幽幽沁入鼻息,令她立即警醒,雙眸也隨即睜開。

入眼處,是墨離寧靜的睡顏,呼吸平緩,似乎並未感覺到這絲異香。

自從她失了內力之後,各種感觀的敏銳力多少下降了些,但這連她都聞到的香氣,他不應該毫無反應。

微轉了臉,床前隻是一片淺淡的光線,並未有何異樣。

「娃兒,可是在找我?」隨著一聲笑問,兩道人影漸漸顯露在床前。

如此熟悉的聲音,如此熟悉的麵容,哪怕隻見過一麵,寧天歌亦永生不會忘。

而饒是她遇事向來沉著,此時亦怔怔無言。

太過意外,太過驚喜,以至於她一時失了言語,隻沉浸於極大的震驚之中。

光影中,一人身著黑袍,容貌清俊無雙,烏黑長髮披於身後,鍍著一層淡淡的光輝。

而他的旁邊,一名女子烏髮如雲,雪色蠶絲麵紗遮顏,一襲白色紗衣無風翩然,散發出若有似無的花香,週身籠罩在光暈之中,柔和靜謐,空靈絕倫。▼思▼兔▼在▼線▼閱▼讀▼

陰陽星宿,與無問!

陰陽星宿未死!

而無問也沒有食言,不僅救活了他,連他的頭髮也不再銀白,而是恢復了年輕時的烏黑。

如今這兩人並肩而立,竟是如此般配,讓人無端地艷羨。

------題外話------

跟編輯請了假,更新從明天開始暫停一周,之後將一次性放上大結局,妞們等文的日子終於可以結束了。

說實話,其實在寫下上麵那句話時,心裡有點酸,可終究,總會有這麼一天的。

卷六 執手天下 第二百六十六章 此生長伴(大結局)

不由眼眶微濕,為他們這對苦了數十年終於走到一起的眷侶。

「娃兒可有怪我至今才出現?」陰陽星宿走近,俯身執起她的手腕,輕輕搭脈,眼中是明顯的疼愛。

這種疼愛,出現在一個看上去與墨離相差無幾的年輕的臉上,沒有讓寧天歌感覺到怪異,而是倍感親切。

她微笑道:「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外祖父,隻要看到外祖父安好,天歌已別無所求。」

「真是個懂事的娃。」陰陽星宿感歎道,「若非你命中注定有此一劫,我也定然不捨得讓你受這麼多日子的苦。」

命中有此一劫,果然還是被她自己說中了。

寧天歌不由得笑了一笑,以前她從不信命,如今卻是越來越信了。

陰陽星宿的目光卻頓在墨離臉上,似乎有絲忿忿的模樣,「我這麼好的外孫女,便宜這小子了。」

什麼叫便宜這小子?寧天歌看著這外表英俊內心實則已是老頑童的陰陽星宿,著實好笑。

「外祖父跟祖師姑,可是和好了?」她明知故問,等著看他的反應。

他聞言竟然露出一絲不自然的神色,輕咳了一聲,「大人的事,小孩子莫要多問。」

「你外孫女都快嫁人了,還小麼?」無問蓮步輕移,反不見半點尷尬羞赧之色,極為自然地說道,「和好就是和好,這幾個小娃娃對我們的事情都有所知曉,你還瞞他們作甚。」

「師妹說的是。」陰陽星宿連忙點頭,抬眼間見寧天歌%e5%94%87邊一絲似笑非笑的模樣,這才恍覺被她給繞進去了,「好你個娃兒,還未嫁人就已經向著外人了,果然是女大不中留!」

「師兄,可別忘了正事。」無問無奈提醒。

「對對,辦完這邊的事我們也好早些回去睡覺。」他轉頭朝她眨了眨眼睛,「那也是正事。」

無問一怔,竟耳根一熱,幸好臉上覆了麵紗看不出來,但仍狠狠瞪了他一眼,低聲罵了句,「老不正經!」

寧天歌垂下眼瞼,這個時候裝聾作啞才是上上之道。

突覺腕口處一道暖流匯入進來,起先若汩汩細流,之後漸漸變得渾厚,灼熱,如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