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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繃,像一觸就要爆發。

「不管你能不能原諒我,我都想對你說一聲,對不起。」她說得極輕,卻極為鄭重。

他的氣息陡然不穩,後背起伏,雙手緊握成拳,依然控製不住身體微微的顫唞。

他像是有話要說,卻又克製著不說出來,強烈的情緒波動令他這個向來淡薄如水,對一切都抱著漠然態度的人根本不懂如何去控製這股洶湧流竄於體內的奔流。

這是一種莫大的痛苦,無聲,卻可見。

最終,他什麼都沒有說,僵直著身體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雙拳始終沒有鬆開,極快地消失在她視線裡,決絕得像是要……走出她的生命。

不同於以往的任何一次生氣,沒有發火,異常冷靜,卻似要與她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再也不相見。

她懷抱著四喜,一直望著他消失的那個轉角,一直,一直……

「男女授受不親,你一個大姑娘家,當街對男子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士可殺不可辱,你可以殺了我,但不能羞辱我。」

就在這附近的那條街上,他漲紅了臉,雙手無措得不知往哪裡放。

那是他第一次與一個女子近身接觸。

「我已經不嫌了,因為我發現,你所說的那種細菌已經爬到了我心裡,所以再髒些也無妨。」

「我知道,男人喜歡女人才正常,事實上,我也很討厭斷袖。但是為了你,我願意斷上一斷。」

「我知道你喜歡安王,並不奢求你會喜歡我。我隻是想讓你知道而已,藏在心裡卻不能說……實在太難受了。」

在經歷了生死之後,他終於說出壓抑了很久的話,明知會被拒絕,依舊說出了口。

隻因,想讓她知道。

「寧天歌,你又騙我!你又騙我!」

在又一次被騙之後,他再一次找不到她的身影,擔憂懼怕恐慌之下發出了生平第一次歇斯底裡的怒吼。

而如今,麵對她對他最大一次欺騙,卻什麼話都沒有說,隻留給她一個決然的背影。

或許,哀大莫過於心死。

卷五 紅塵初妝 第二百四十二章 這並不是個好想法

寧府大部分的下人都被遣散,隻有一些早已將寧府看作自己家的多年老僕以及他們亦在寧府做僕人的子女怎麼勸說都不肯走,寧桓亦對他們多有感情,便將他們留下。

寧桓為官向來低調,如今遭到免職,又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同朝為官關係尋常的自不會來上門,關係近的也需得緩一緩,至少等過了皇帝的氣頭再來,倒也很是清靜了幾日。

隻是街頭巷尾酒肆茶樓對於寧天歌卻津津樂道,從皇帝下旨命她成為安王主簿伊始,到與安王傳出斷袖緋聞,又至轉身成為一代巾幗的傳奇故事百說不厭。

尤其是入三國,平戰事這一段,更是被撰寫成評書,京都的說書人每日說得眉飛色舞,縞潮迭起,彷彿親身經歷一般,引得陣陣叫好。

閒來沒事,寧天歌便隨著司徒景,蘇嶼,墨離,阮清幾人去茶樓聽評書,原本坐在樓上雅間並不會被人注意,直到有一回司徒景覺得那說書人有意醜化了他,當即便要跳下去教訓那說書的,若非被寧天歌及時拉住,定要鬧出人命。

從此以後,寧天歌就再也不跟他們去那些地方。

她不出去,其他人便也少了興致,司徒景天天見著寧桓便是嶽父大人嶽父大人後地叫個不停,以至寧桓後來都盡量不出房間,實在受不住這平陽王的慇勤。

寧天歌很想把司徒景趕回北昭去,礙著蘇嶼在場,不好下逐客令,而墨離也是天天到場,「履行」他之前盡地主之誼的承諾。

這日,墨離提出陪蘇嶼與司徒景去煙波樓醉蓬萊玩玩,被司徒景一口回絕。

「安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

「哦?我還能打什麼主意?」墨離姿態優雅地抿了口茶,笑問。

「安王,我實話跟你說了吧。」司徒景朝寧天歌身邊挪了挪,伸手攬住了她的肩膀,「不要以為破壞我在七妹心目中的印象,七妹就能跟了你。我的心意七妹最清楚,隻要七妹跟我回北昭,以後小爺我再也不看別的女人。」

「是麼?」墨離的手指在茶盞上輕輕畫圈,「平陽王如此執著,看來在天歌這裡吃的虧還不夠。」

一提到吃虧,司徒景記憶相當深刻,不過,隻要能贏得美人歸,過去在寧天歌手裡吃的虧又算得了什麼。

「我倒認為,能吃到七妹的虧,那也是種福氣。」他絲毫不以為意地看著寧天歌,「七妹,你若跟我回去,我天天讓你欺負,立多少字據都不會有半句怨言。」

寧天歌似笑非笑地「哦」了一聲,撥開他的手。

「包括讓美人兒撒藥粉,給三十八位夫人解媚藥麼?」墨離十分順當地接了一句。

阮清「噗」地噴出一口茶,心裡怨念,這麼好玩的事寧天歌居然沒告訴她。

蘇嶼也不禁笑意加深。

寧天歌淡淡瞥了墨離一眼,有著警告的意味。

司徒景一怔,臉色有點不好看,瞪了一眼寧天歌,「七妹,你怎麼什麼都跟他說!」

墨離慢悠悠澄清,彷彿未見到她警告的一瞥,「這些,可不是天歌告訴我的。」「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當然是……親身體驗。」

司徒景嗤了一聲,明顯不信,「親身體驗?」

「平陽王不信?」墨離朝他招了招,「你過來些,我告訴你幾句話。」

司徒景猶豫了一下,還是朝他傾了上身過去。

墨離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司徒景刷地一下站起來,盯著他臉色大變,「你!」

「正是我。」墨離笑%e5%90%9f%e5%90%9f地點頭。

司徒景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站在亭外的大勇鐵牛不知發生了何事,連忙奔進來焦急地問,「爺,發生了什麼事?」

他隻不說話,一雙長眸裡冰火交錯,時而銳利得像要殺人,時而又迸射出點點火花。

阮清暗處咋%e8%88%8c,悄悄扯寧天歌的衣袖。

寧天歌隻低頭喝茶。

「七妹,枉我一心待你,你居然……」司徒景倏地轉頭,眸光定在她發頂上,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你居然,與安王一同戲弄我!」

她無奈地放下茶盞,不得不麵臨著那個男人故意設下的殘局。

「司徒景,你先聽我跟你解釋。」

「我不想聽解釋,我隻要你告訴我,這件事是不是真的!」司徒景已氣紅了眼。

阮清實在好奇得不得了,到底他們說的是什麼?聽起來好像是寧天歌與安王一起作弄了司徒景,卻又跟打啞謎似的,聽不明白到底是什麼事。

寧天歌隻能點頭,「是真的。」

「砰!」

「嘩啦!」

涼亭下放置茶水果盤的古桌頓時被司徒景掀翻,茶水潑了一地,瓜果滿地亂滾,所有茶具都摔了個粉碎,窩在一邊打盹的四喜被驚得跳起。

在場的人沒一個能倖免,衣袍下擺皆被茶水濺濕。

司徒景瞇著長眸掃過墨離與寧天歌,重重一撩袍擺,一言不發便走了出去。

「爺!爺!」大勇鐵牛連告辭都顧不得說,連忙追了上去。

這好端端的,怎麼就發起脾氣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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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天歌望著司徒景的背影,抿了抿%e5%94%87,往外舉步。

「還是我去吧。」蘇嶼伸手輕輕一攔,臉上是溫熙的微笑。

她默了一下,點頭,「好。」

「那個,我也去看看。」阮清很敏銳地意識到自己留下非常不合時宜,不等寧天歌發話便緊隨蘇嶼而去。

一時間,涼亭下隻有兩人。

誰也沒有動,兩人各執一方,中間隔著被掀翻的石桌與一地的狼藉。

有風吹過,拂起她耳際的髮絲,她眼神漸冷,「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亦漸漸斂去笑意。

「你不覺得這件事對於司徒景來說,本就是個奇恥大辱麼?」她定定地看著他,「本來就是我們不對,絕口不提也就是了,何必還要說出來傷他!」

「長痛不如短痛。」墨離淡淡開口,「正因為不想讓他再浪費精力在這種沒有希望的事上,才更應該讓他盡早明白。」

「就算要讓他明白,也不該由你來。」她轉開視線,抬%e8%85%bf往外走,「殿下請便,不送。」

擦身而過,手腕驀然被他抓住。

「放手。」她低頭看著兩人的手。

「不放。」他轉身站到她麵前,聲音低沉,響在她耳側,「我想過了,就算你我有血親關係又如何?哪怕是親兄妹,你也休想讓我放手。」

她緩緩抬頭,對上他肅然的臉,可以清楚地看到那雙眸子幽若寒潭,底下有什麼潛伏暗湧。

——

是夜。

如今的寧府,比以前更為寧靜。

寧天歌挑亮燈光,正要拿起桌上書卷,忽見燈火一晃,有人從窗口躍了進來。

「有好好的大門不走,非得走這些旁門左道。」她見到來人,不由一笑。

來人卻不像往常那般笑逐顏開,更不為能有這般單獨相處的機會而沾沾自喜,隻是立於窗邊,靜靜地看她,人比窗外的花更艷,更香。

如此模樣的司徒景,令她輕輕地皺起了眉。

想到白日裡發生的事,她也坐在桌邊,一時沒有說話。

「七妹,我今晚來,是想最後問你一次那個問題。」許久,司徒景開了口,長眸幽黑,直直地望著她。

她眉頭一緊,明白他的所指。

「七妹,你,可願隨我回北昭?」他問得很慢,聲音很沉,蘊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不管他表麵上如何鎮定,終究還是免不了緊張,因為,太過在意。

「司徒景,你明知……」寧天歌沒有直接回答願意,還是不願意。

她不想傷害他,更不想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