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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受的,無論如何都躲不過。

原本關押的犯人不知被關到了何處,此時的刑部大牢已經成了寧府人的天下,一路走來,所見的都是熟悉的臉孔,都是寧府裡的下人。

在她踏入的一刻,本來鬱積了絕望氣息象死去一樣的大牢突然被另一種驚異所替代,每個人都像是泥雕一般不錯眼珠地望著她,心裡隱隱升起一種猜測,卻又萬般不敢確定。

畢竟,誰也沒有見過真正的寧天歌,原本的大公子的形象在他們心中已根深蒂固,麵對截然不同的她,如果沒有人確定地告訴他們,誰也不敢肯定。

雖然寧采詩長得也很美,寧澤軒的相貌也不差,但與眼前這女子又豈能同日而語,單單氣質便相差千裡。

一張張臉在眼前閃過,有悲苦,有木然,有認命,有絕望……

唯獨沒有不甘,哭喊。

誰都明白等待自己的隻有死這一條路,不可能會有重獲新生的希望。

「歌兒。」一聲熟悉的呼喚自前麵響起,伴隨著一陣鐵鏈拖地的聲音。

也是這一聲歌兒,讓所有牢中的下人都確定了她的身份。

一時間,死氣沉沉牢中一陣騷動,每個人都扒著牢門,臉貼著上麵盡可能地往她這邊看,目光也變得錯綜複雜。

「大小姐,大小姐……」幾個府裡的老僕人忍不住淚流滿麵。

寧天歌淡然的眼眸突起波瀾,朝他們點了點頭,加快了步子走到最裡麵。

就在原先李正住過的那個牢房裡,寧桓正站在木柵邊看著她,目光平和,風骨清雋,甚至還帶著一絲微微的笑意,然兩鬢的髮絲卻添了更多的風霜,身形也更為消瘦。

「父親!」她快速走過去,握住了他的手。

寧桓含笑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確定她一切安好,才道:「歌兒,你受委屈了。」

「是父親受累了。」她亦微笑,隻是眼睛已不受控製地潮濕。

「為父終究沒用,不能護你周全。」寧桓的笑意漸漸消失,轉頭望向外麵那些隔門而望的府內下人,語含內疚,「也不能保他們的性命。」

「這不是父親的錯。」她不忍看到他臉上的愧疚,低頭看著寧桓的手。

這雙手,骨節修長,白皙消瘦,本是一雙拿筆的手,此時手腕處,卻銬著兩隻烏黑生銹的鐵圈,全是生鐵所鑄,非他雙手之力能抬起。

「父親,你放心,一切都會過去的。」她閉了閉眼,再抬頭時,眼中霧氣已抿去,「你看著,我們所有人都會活著走出這個大牢,寧家還是那個寧家,沒有人可以毀掉它!」

——

多日陰雲的積聚,在這日傍晚,終於化作一場傾盆大雨,沖刷了京都每一個角落。

漫天雨霧交織,看不清三丈以外的光景,天際如墨,重重宮闕被籠於黑暗之中,零落的幾盞宮燈在風雨中飄搖,苦苦支撐著將滅未滅。

依舊是慶和宮,偌大的宮殿依舊隻在角落裡點了一盞長檠燈,依舊那般森冷昏暗。

就在幾個月前,在那個血染皇宮的夜裡,太子墨承發動了一場宮變,之後,這裡有了一次父與子之間的談話。

一次冷淡的,甚至咄咄逼人的,未有親情可言的對話。

再次站在這座空寂的殿中,那日的對話彷彿發生在昨日,而那個決定生死的人,立於陰影中久久不語,目光陰沉。

而他,則不再似上次那般眼眸低垂,而是平靜地抬著頭,直視著東陵的皇帝,他的父親。

還是相同的兩個人,甚至連情境都相似,不同的卻是態度。

雨聲嘩然,如瓢潑,淹沒了一切生息。

殿內無聲的目光交接,彷彿一場長久的對峙,看誰能堅持到最後。

就在今日早上,桑月的國主,北昭可代表皇權的平陽王,東陵鎮守西北的大將軍,衝過了重重禁衛的阻攔直入金鑾殿,麵見了東陵帝。

在此之前,殿內百官正從墨離口中得知寧天歌這段時日以來所做的一切,在聽說她以一人之力平定三國對東陵的威脅之時,無不為之震驚。

除了莫測高深的皇帝。

而三人直衝入殿,更是令滿朝大臣大為吃驚。

究竟是怎樣的人,才能令其他國家的最高統治者以及從不參與朝政與黨派的將軍都不惜與皇帝撕破臉皮,隻為一個似乎無足輕重的小人物?

桑月國主蘇嶼最具文雅風度,委婉地表明,西宛兵力太過強盛,君主簡晏又是統兵打仗的能人,桑月勢單力薄,一旦簡晏再起興兵之心,恐怕很難攔得住。

北昭平陽王則直接宣稱,若是不將寧天歌放出大牢,北昭的大軍直接衝破東陵西北角,直搗京都。

而大將軍阮清,則稱其父年事已高,恐難再勝任統兵大都督兼主帥一職,已生出卸甲歸田之心,而她身為阮烈唯一的女兒,自當親奉茶水以盡孝心。

桑月國力雖為五國中最弱,但是位於東陵與西宛之間,是兩國之間的最好屏障,蘇嶼話雖婉轉,但其言下卻隱含威脅之意。

而司徒景,則把這種威脅直接放到了表麵上,你東陵帝若不放人,我就率兵打過來。

絕的是,北昭要攻入東陵,必須先經過阮烈設下的防線,而此時阮清偏偏提出阮烈要歸田養老,他們父女若放任不管,西北的防線形同虛設,誰還有這個能力擋得住北昭的兵力?

麵對這三方或明或暗的威脅,東陵帝臉色陰沉得如同天上烏雲,隻差沒當場發作。

之後,東陵帝命阮清回大都督府閉門反省,理由是無召入京,本該入獄,念其功過相抵,遂隻作禁足處置。

而對於蘇嶼與司徒景二人,東陵帝怒也怒不得,氣也氣不得,還得以禮相待,命人送他二人去了京中驛館,說是不日會有結果,讓他們等消息。

之後便即刻退朝。

東陵帝回到慶和宮,發了好大一通火,導致舊疾發作,偏冉忻塵還不在宮中,找了別的太醫來,無端地被罵了半日。

而此刻,他的兒子直入他的寢宮,求他看在寧天歌功勳卓著與在軍中極高的威望上,免去寧家欺君之罪。

明著是求,實際上還是威脅。

這次戰事平息,寧天歌斡旋於三國,不惜以身涉險,幾番經歷生死,顯示了驚人的能力與智慧,功績大於所有人,贏得全軍的信服。

這不是一般的小事。

天底下最難得到的是人心,若是一個人不但贏得了人心,還贏得了軍心,那麼,這個人的生死,便將不再是她自己一個人的事。

那是關係到天下穩定的大事。

如此幾次三番被人威脅,東陵帝又怎能忍得下這口氣,作為一個帝王的臉麵又往哪兒擱?

「父皇。」長久的沉默之後,墨離緩緩開了口,「你曾在這裡問過兒臣是否想要那個位子,兒臣當初答,給不給在於父皇一句話,至於要不要……兒臣沒有答完。」

皇帝目光一閃,犀利光芒射出,「那你如今是想把這句話答完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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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離並不正麵回答,而是說道:「兒臣隻是想說,如果父親執意要動兒臣在意的人,不管父皇給不給,兒臣都將會要那個位子。」

皇帝眼睛一瞇,「你在威脅朕?」

「不。」他望著長檠燈上的火焰,沉靜而淡然,「兒臣隻是在告訴父皇一個事實。」

有怒意在%e8%83%b8口肆意翻滾,皇帝臉色鐵青,緊盯著這個一直到現在都看不懂的兒子,呼吸漸重。

許久,他才沉聲說道:「老七,太子曾跟朕說過一句話,說你心思藏得最深,做起事來比誰都狠。以前朕尚且不太相信,現在,朕信了。」

墨離負手於身後,悠然一笑,「五哥果然瞭解我。」

------題外話------

對不住大家,昨天說的七八千沒能做到,今天朋友有事臨時出去了半天,隻碼了這些。

卷五 紅塵初妝 第二百四十一章 嶽父大人

三日後,陸凱以不可想像的行軍速度率兵回京,帶著重要大將上殿覲見皇帝。

皇帝論功行賞,陸凱推拒,稱若論功勞,寧主簿若排第二,無人敢排第一,即使封賞,也該從她賞起,他萬不敢先受。

此舉令在場所有人沉默。

次日,十八萬大軍在京都城門外向皇帝請命,請求皇帝允許寧天歌將功抵罪,免去其罪。

第五日,煙波樓的當家人紫翎姑娘宣佈暫時停業,煙波樓所有姑娘身著正裝,上街分發專用於朝廷官員書寫公文的燙金裱紙,上麵書寫著寧相為相二十年以來為朝遷與百姓所作出的功績,以及寧相長女寧天歌此次出入三國,不顧生死平息戰事換來天下百姓安寧的事跡。

第六日,京都所有百姓朝著皇宮的方向長跪街頭,阮清率著陳言等人為民請命,呈上萬民請願書。與此同時,司徒景與蘇嶼分別向皇帝下了戰書。

第七日,皇帝在早朝時頒下聖旨,免去寧桓與寧天歌的欺君之罪,一應下人悉數釋放,但亦撤去寧桓宰相一職,從此以後,但凡寧府之人,永世不得入朝為官。

這一日,萬人空巷,所有人都湧往關押寧天歌的刑部,等待著她的出現。

安王,桑月國主,北昭平陽王,阮大將軍,陸大將軍等舉足輕重的人物親自入了刑部大牢接寧天歌出獄。

這日陽光晴好,前幾日的一場暴雨將所有陰霾沖走,入秋之後的驕陽如金色的圓盤懸在當空,微風過處,隻聞衣片翻飛之聲,萬千民眾無一人發出聲音,隻是望著刑部的大門,默默地等待著。

「吱嘎——」牢門打開,換了潔淨衣裙的女子從裡麵緩緩走出,%e5%94%87角含著淡淡笑意,眸光自眼前那些人的臉上一一掠過。

每個人,都在。

「七妹,你怎麼樣?」司徒景一步上前搶在所有人前麵抓住了她的手,十分不放心地將她上下打量了好幾遍。

「我很好。」她忍不住加深了笑意。

「把你爪子放開。」阮清一把扯開司徒景的手,雙手把住寧天歌的肩頭,認真地掃視了一遍,「嗯,精神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