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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

「死者不過夜,這是我們村子裡的習俗。」老者示意大家安靜,麵色有所和緩,「昨日死的人都已經葬在村外,挖坑驗屍是對死者的不敬,肯定是不可行的。」

「那這個呢?」寧天歌一指地上那具屍體。

「這個……」老者這才注意到路中間還躺著一個。

「村長,這是老六家的閨女,剛剛我跟柱子要抬到村外去埋了,結果碰上他們,還沒來得及下葬。」先前抬著屍體的一人連忙上前說道。

話剛說完,便見一名婦人衝出來,伏在蓆子上痛哭,想必是那姑娘的母親。

寧天歌撥開冉忻塵的手,走了過去,對那婦人道:「這位嫂子,能不能先讓開,讓我看下你家孩子的死因?」

那婦人抬頭看她一眼,立即死死抱住蓆子不放,哭道:「我閨女還是個未出嫁的姑娘,死了也就死了,哪能死了還受你們男人的糟踐。」

「這位嫂子,村裡頭死了那麼多人,肯定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就這樣死了,若不查明原因,萬一後麵還有人跟他們一樣,豈不更可怕?」她好言相勸。

「不行,我說不行就是不行。」那婦人死不鬆手。

寧天歌退後一步,看向老者,「村長,您既然身為一村之長,想必也不想看到村民們無故死去。如果你們不願意查出真相,我也不強求,就此告辭,但這個村子以後將會如何,恐怕……」

她不再往下說,轉身欲走。

「等等。」村長駐著鋤頭,心中極為矛盾,一方麵是不敢相信她,另一方麵又莫名地對她產生一種信任。

深思了許久,他才對那婦人說道,「老六媳婦,如今就你家閨女還未下葬,為了大家好,你還是先讓開,讓這位查看一下。」

「不行。」婦人斷然不肯,「村長,他是男人啊,怎麼可以碰我家閨女。」

這裡的村民,對這方麵更為講究。

村長猶豫了一下,見寧天歌已往回走,最終讓身邊的兩個壯年小夥子上前將那婦人拉開。

寧天歌返身,彎腰就要去掀蓆子,一人大步跨前,將她的手拍開。

她皺了眉,看著冉忻塵。

冉忻塵卻不看她,抿%e5%94%87看著那蓆子,似乎要將這蓆子盯穿,半晌,低聲道:「我來。」

她覺得有些不對,又說不上來,想著這驗屍之方麵,驗外傷她在行,這種非正常死亡還是他更專業些,也就沒與他爭。

冉忻塵並沒有直接去碰蓆子,而是從路邊揀了根樹枝,又讓她退遠些,這才用樹枝挑開蓆子邊緣。

當蓆子完全敞開,四下裡響起一陣驚呼,不僅陳言那邊,還包括那些村民。

每個人都緊盯著地上那具屍體,而寧天歌也終於明白,為何冉忻塵不許她碰。

暴露在空氣中的女子約摸十五六歲模樣,長得應該還算清秀,隻是她蒼白的臉上以及身上%e8%a3%b8露在外的肌膚,除了很多抓痕之外,佈滿了密密麻麻的紅點,而且開始往外流膿。

「怎麼會這樣?」那婦人震驚失色,「剛才柱子他們抬出來的時候還好好的,這會兒怎麼成這樣了?」

冉忻塵麵無表情地查看著死者的症狀,神情越發沉重,許久,他突然轉身走向那婦人,幾乎是用命令的口氣,「伸出%e8%88%8c頭。」

那婦人不知他底細,最初不肯配合。

「伸出%e8%88%8c頭!」冉忻塵沉下臉色,加重了語氣。

婦人一呆,下意識裡便伸出了%e8%88%8c頭。

冉忻塵細細看過,又用自己衣袖裹了手指搭上她的手腕,閉起眼睛。

一時極為寂靜,誰也不敢出聲,連大氣也不敢出,全都緊張地注視著冉忻塵。

不僅那位黑衣男子讓人產生信服之感,便是這位白衣男子,此時他的一舉一動也讓他們覺得,他就是個極有權威的大夫,不管之後他要說什麼,他們都信。

寧天歌已從冉忻塵從未有過的謹慎與凝重中感覺出此事的嚴重性。

這隻怕不是一般的病那麼簡單。

「你們還有誰家裡死過人?」冉忻塵診完那婦人的脈,俊秀的眉頭已擰成一團。

「我家有死過人!」

「我家也有!」

「我也有!」

立即有十多戶人家站了出來。

冉忻塵示意他們將%e8%88%8c頭和手都伸出來,依次對他們進行了診脈與查看%e8%88%8c苔,眉頭越擰越緊。

待最後一人查看完畢,他刷地撕去大片接觸過的衣袖,指著地上的屍體短促地命令,「迅速將這人下葬,埋得越深越好。所有與死者接觸過的東西,能燒的都燒掉,不能燒的都埋掉。村外的墳場要與人隔絕,那些家裡養的牲畜,不管死的活的,都要挖大坑掩埋。」

「什麼?」村民們聽著這又快又急的一大串話,愣住。

「要快!」冉忻塵不耐地鎖緊眉頭,「你們這裡不是什麼天神降災,而是得了一種可以互相傳染的病,如果不盡快按我說的去做,死的人將會更多。」

「傳染病?」村民們一驚,「是瘟疫?」

「跟瘟疫差不多,但又不一樣。」他見村民們不動,知道他們還不信,便問,「這些人從發病到死去是不是隻隔了一個時辰?」

很多人點頭。

「發病時是不是不能喘氣,而且身上奇癢?」

「對對。」

「你們是不是偶爾也有%e8%83%b8悶的感覺?」

「沒錯。」

「身上是不是有時會起紅疹,不多時又會自行消失,但是這種情況一次比一次頻繁?」

「是是,先生你真是神了。」

「其實你們現在活著的人,很多已經得了這種病,隻不過沒有發作而已。」冉忻塵看著那些剛才診過脈的人,「這種病可以在身體裡隱藏很久,但發作起來又快又猛,根本無法醫治,隻能等死。而死之後,身體裡麵的膿水才會慢慢出來,這種膿水萬不可接觸,否則必將染病。」

此言一出,村民們頓時大為恐慌。

那些家裡沒死過人的,立即跟那些得病的人離開很遠。

「這位先生,你說沒法醫治,那我們隻能活活等死不成?」其中一人急道。

「不,我說的等死,是指那些發作的人。」冉忻塵板正著臉,一如他往日出診,說的話也是例行公事的語氣,「你們還有救,但能不能全部治好,我不能保證。」

「有救就好,有救就好。」那些人幾乎就要給他跪下,不斷哀求,「還望先生救我們一命,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你們還不快按照先生說的去做!」村長將鋤頭往地上重重一頓。@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所有村民立刻按照冉忻塵剛才所說的,將該燒的,該扔的,該埋的,一應抓緊去處理。

等那具屍體抬走,陳言帶著人一下子擁了過來,有人已掩不住擔憂,「寧大人,我們真要留下為他們治病?這裡的病這麼厲害,萬一我們也被傳染上……」

兩百雙眼睛齊齊望著寧天歌,都等著她表態。

寧天歌回頭看了眼殷切看著她的村長與村民,緩慢輕聲道:「作為軍人,除了保家衛國之外,又豈能見死不救。」

「可是,他們是西宛的百姓。」

她淡目一掃,「西宛的百姓也是人,兩國打仗,百姓何辜?」

眾人緘口,半晌,有人小聲嘀咕,「若換作是我們東陵的百姓遇到西宛的軍隊,別說救,說不定連命都沒了。」

「西宛的軍隊怎麼做,那是他們的事。做人隻求無愧於天地,無愧於心,這就夠了。」她看了眼天色,「這樣吧,陳言,你帶著大家繼續往山上走,隻要翻過這座山便回營地與大軍會合,等我這邊做完,我就會回去。」

「寧大人,要走就一起走,要留就一起留,我們絕不會拋下你自己先走的。」李石頭等人立即急聲喊道。

「寧大人,那麼凶險的生死你都帶著我們一起走過來了,這個時候我們怎麼可能自己先走?」陳言握著劍柄的手因用力而發白,眼睛牢牢地鎖著她,似乎對她的話極為生氣,「我們雖不是什麼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但也絕不是不仁不義之人。」

寧天歌的眸光落在他漲紅的臉上,這是他第一次因為生氣而臉紅,不是因為羞赧。

抬眸在眾人臉上一一看過去,除了堅決,無一遲疑。

「我需要到山上去採大量的草藥,你跟我一起去。」這時,冉忻塵在叮囑完村民之後,快步走了過來,「還要再加派些人手,憑我們兩個人采不了多少。」

她緩緩一笑,「好。」

——

天黑時分,在冉忻塵的臨場指導下,寧天歌率著陳言等二百人在村民的配合下,終於採集到所需的草藥。

接下去便是挑揀,清洗,去水,按冉忻塵分配好的份量煎煮,依照症狀的輕重分別給藥,待一切忙完,已是後半夜。

冉忻塵又煎了一大鍋藥湯讓自己人服下,以防不小心被傳染。

昏暗的燈光中,冉忻塵修長的身影在不停地忙碌,白皙的手指也被藥汁染成青褐色,衣衫盡濕,額頭細汗密佈,可他卻顧不得擦拭,等到汗水掛上睫毛阻礙了視線,才用袖子隨意地抹一下,又繼續手裡的活。

這樣的冉忻塵不僅使村民全心信服,便是那兩百名漢子,都已不知不覺中對他產生了改觀。

「寧大人,這位先生叫什麼名字?」陳言來到燒火的寧天歌旁邊,歉疚與佩服之情溢於言表,「原先我們都小看了他,想不到竟是懸壺濟世的高人。」

寧天歌微笑,「何以見得?」

陳言沉%e5%90%9f了一下,「雖說暫時看不出村民們效果如何,但隻看這位先生望聞問切的診法與處理病情的果斷,還有如此輕易便發現了病情所在,便可看出絕對是位絕頂的好大夫。」

「嗯,確實是位絕頂的好大夫。這天底下,他治不了的病應該不多。」她笑了笑,「至於他的名字,總有一天,你們會知道的。」

不再多言,她熄去灶膛的火站起身來,用乾淨布巾浸濕了涼水,來到正低頭忙於擇揀草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