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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一揮手,殺令即下,剎時有二十餘人撲向對麵的蘇嶼。

所有人都認為一代國主就要在此刻消亡,火把上的火焰忽然一晃,茂密的樹冠上猝然嗖嗖之聲不絕,箭雨如蝗,射向底下未有絲毫防備的眾人,包括襲向蘇嶼與墨跡的二十餘人。

下麵陣腳大亂,不過瞬間功夫,便有上百來人倒下,而騎馬位於隊列前方的成王,因為身邊護衛及時,僥倖隻有手臂中箭。

「保護王爺!」成王的心腹們將成王護在中間,紛紛拔劍抵擋,並下令一部分下負責擋箭,一部分人負責上樹。

一味在下麵受箭不是辦法,將樹上射箭的人抓住才能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如此突然的情況下,這麼快頭腦就反應過來,成王的手下倒也有些本事。

隻是,這又能如何?

棲於樹上的寧天歌從高處往下看著被眾人護住的成王,%e5%94%87角勾起微冷的弧度,緩緩拉開手中的弓。

不論從何種角度來說,成王都必須死。

隻有他死了,蘇嶼才能穩固他的國主之位。

更重要的是,成王與簡晏的聯盟會就此瓦解。

少了桑月的相助,簡晏的軍隊就不能穿過桑月境內直接開赴到東陵邊境線上,除非攻下桑月或取道北昭,那樣就會麻煩很多,而東陵的壓力卻會大幅減少。

如果到時候她再去北昭說服司徒景,也許就能避免一場禍及四國的戰爭。

成王突然抬頭向她的方向看來,而與此同時,她拉弓弦的手驀然鬆開,白羽鐵箭以不可阻攔之勢射向仰著頭的成王。

確實,不可阻擋。

如此迅猛的力量與速度,使得那箭挾裹著淩厲的破空之聲,如流星般劃過半空,錯開那些刀光劍影,瞬間在成王眼前放大,來得是那麼快,快到讓人無法反應。

利器沒入皮肉的聲音極輕微極輕微,輕微到可以忽略不計,成王腦子裡卻轟然一聲,在他感覺到疼痛之前,箭簇已精準地沒入他的喉部。

回天乏術。

強大的後挫力讓他頓時從馬背上一頭栽下,引起一陣巨大的驚呼與騷亂,他仰麵倒在地上,兩眼圓睜,望著漆黑的天空,死難瞑目。

他的親信們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一下子悲憤莫名。

「殺了蘇嶼,為王爺報仇!」情緒瞬間激動起來,他們邊戰邊往馬車那邊退。

地上堆滿了屍體,斷箭,或燃燒或熄滅的火把,血流遍地,蘇嶼一手抓著車壁邊緣,強忍著噁心,強迫自己看這場殺戮,聽充斥在耳邊的慘叫,聞這堵滿了整個肺部的血腥味。

為了自己不再成為別人刀俎上的魚肉,為了肩上扛著的責任,為了桑月的百姓,他必須正視他所處的位置。

這場廝殺,就是對他的淬煉。

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章 不長心的女人

寒光閃爍的劍影在眼前晃動,墨跡猛地躍上馬車,舉著手中之劍對準底下靠近的眾人,高聲喝道:「誰敢過來?老子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殺光你們!」

見識過他本事的幾人抖了抖,自覺往後退。

樹上隱藏的那些人都收了箭,往蘇嶼這邊撲了過來,保護核心比射殺外圍那些人要重要得多。

人數還是有差距。

縱使死於箭下的人足有三百之眾,剩餘的七百比蘇嶼那支秘密人馬還多出三四百人,若論戰鬥力,彼此都差不多。

真正的廝殺才開始。

雙方陷入混戰,血肉橫飛,馬聲嘶鳴,慌亂雜踏,墨跡站在馬車上看得熱血沸騰,揮劍吶喊。

寧天歌伏身於原處,見蘇嶼撐著身子站在墨跡旁邊默默看著,神情痛苦而忍耐。

血腥與殺戮是成為帝王的必經之路,哪怕他刻意躲避也避免不了。

正考慮如何結束這場不必要的廝殺,她倏地眸子一瞇,轉頭看向林子外麵的方向。

有一隊人馬,正往這邊而來。

成王的後援?

來者人數並不多,目測大約三百人左右,也沒點個火把,就這麼藉著夜色行進,速度並不快,甚至有點……慢慢悠悠的意味。

難道不是來參戰,而是半夜睡不著出來散步?

若說散步,還真有那麼一點象,幾乎所有的人都是步行,隻有當先一人騎著馬,馬蹄嗒嗒,馬背上那人似乎也意興闌珊,昏昏欲睡。

這麼看來,便絕不是成王的人。

既然不是,那又會是誰?

近了,再近了……

一種奇異的感覺忽然湧上心頭,她一動不動地蹲在樹枝上,緊凝著那馬背上的人,那身形輪廓……實在很像一個人。

一個想法幾乎脫口而出,她站起身來,望著那個已經被淡淡火光映照的人,微微地笑了。

馬背上的人似乎感應到她的存在,亦抬起頭遙遙看來,如玉雕琢的麵容如月光皎潔,在看到她的一剎那,%e5%94%87間一線皓白微展,瞬間生動了整個天地。

他微笑著凝視了她一眼,眼眸比天上的星子還要璀璨,即使相隔如此遙遠,那眼光依舊穿透濛濛夜色有力而輕柔地映入她眼底。

俯身對身邊的人說了句什麼,黑衣雪膚的女子立即點頭,冷眸一掃身後眾人,抬手一揮,便朝這邊湧了過來。

原來,是來幫著打架的。

寧天歌的笑意愈深,今夜,他可真謂是及時雨。

馬背上的人%e5%94%87角微揚,眸光越發清亮,雙手一拍馬背,正要起身朝她飛躍而來,卻見立於樹梢那人突然掉頭,轉身從樹上躍了下去。

「都給我住手!」一聲清叱,來自於馬車的方向。

聲音不大,卻在這般混亂喧嚷的情景下,足夠清晰到每人都能聽清,且耳膜一震。

不自覺地都停了下來,各自退向兩邊,兩邊人馬頓時分明。

地上的屍體又多了一層,活著的人也多多少少掛了彩,但無一例外地都抬頭看向馬車上站著的那名清瘦男子。

一襲月白色的衣袍,襯著一張清秀卻略顯蒼白的臉,明明身形單薄,然而那雙明澈有力的眼睛卻似乎有一種震攝人心的力量,使人不敢存有絲毫輕視之心。

那一雙眼眸淡淡掃過來,每人都心頭一震,眸光看似隨意,但落在身上之時,卻似乎有著不可忽視的份量。

「你們看看身後,再看看你們自己,覺得可有獲勝的把握。」寧天歌一指他們身後,語氣也是淡淡,「或者,可有活命的把握。」

成王那些部下疑惑回頭,卻是一驚——什麼時候身後竟多出這麼多對手。

看著人家精神飽滿士氣昂揚的模樣,再看看自己,死的死,傷的傷,別說獲勝,便是能不能逃出去都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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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便有些涼。

「成王犯上作亂,意圖弒君,犯的是誅連九族的大罪,你們難道想跟他一樣的下場麼?」寧天歌負著雙手,從高處俯視著他們,冷冷一笑,「你們死不足惜,但可有想過你們家中的妻兒老小?」

一聽到妻兒老小,不少人頓時手中一軟,連兵器都快握不住,蒙昧的頭腦也漸漸清醒下來。

熱血往往會使人失去理智,在軍中待得久了,往往連家都會忽略,然而,在此時此地此境下被提起,心裡的防線便再也無法堅固,立刻被衝擊得搖搖欲墜。

「走到如今這一步,你們或許認為自己已罪不可赦,不管是否停手都已難逃一死。但你們該知道,站在你們麵前的不是凶狠殘酷的成王,而是你們寬仁德厚的國主!」

寧天歌神情一肅,沉聲道:「誰都會有犯錯的時候,隻要你們肯放下手中的武器,你們的國主必會給你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這就要看你們自己懂不懂得把握。」

眾人一震,目光齊齊看向蘇嶼,心底的死灰復又燃了起來。

如果真的可以免死……

「往前一步是萬劫不復的深淵,往後一步便是春光無限的人間,想想你們的親人,再想想你們自己,想想為一個謀逆造反的人賠上全家老小的性命值不值得。」寧天歌話言一頓,眸光緩緩在每人臉上掠過,「願意做人還是做鬼,就看你們自己的選擇。」

「噹啷!」一聲兵器落地的聲音,有人扔了兵器。

接著,第二個,第三個……

許多人都已被她說得動容,尤其是成了家,家中還有牽掛的,更是無心再戰。

「不要聽他胡說!」其中一個成王的心腹驀然高喊,「他這是想騙我們都棄械投降,好將我們一網打盡!」

一陣騷亂,一陣恐慌,那些已經丟了兵器的紛紛流露出驚疑猶豫之色,甚至還有人撿起了丟棄的武器。

一道雪光陡然劃過天際,映著火光,晃了人眼,還沒有人看清是怎麼回事,便見一篷血霧沖天,一顆頭顱在空中翻了幾翻便跌落在地上,又骨碌碌從一些腳背上滾過去,滾出很遠,頭顱上的眼睛還圓睜著,至死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死的。

「這就是妖言惑眾的下場!」阿雪哼了一聲,還劍入鞘。

「阿雪,幹得漂亮!」墨跡一拍巴掌,吼了一嗓子。

阿雪無視之,轉身,走開。

墨跡訕訕地摸了摸鼻子,拍馬%e5%b1%81拍到了馬蹄子上。

其他人早已被阿雪又快又狠的這一手給震住,呆呆地看著這個冷若冰霜的女人從麵前走過,連大氣都不敢喘。

「還有人有話要說麼?」寧天歌波瀾不驚,淡然道,「若是誰還有想法,儘管現在都提出來。」

底下一片寂靜。

人人低著頭,若說之前還有什麼想法,現在也被那顆象西瓜一樣削下來的腦袋給削沒了。

「既然無人要說,此事便到此為止。」一直靜立在旁邊的蘇嶼開了口,雖然臉色不是很好,但聲音卻清晰平穩,字字入耳,「堯平衛,押他們回月都,暫且關入大牢,聽候發落。」

眾人忐忑抬頭,卻見他們年輕溫和眸中卻閃動著不同往日的堅定之色的國主緩緩說道:「你們放心,剛才這位寧公子所說的話,不會改變。」

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