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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當初就不該救了它,讓它被那野狼一口吞了更省事,笨成這樣簡直就是丟她的臉!

底下的人已喪失了思考與語言的能力,隻呆呆地抬頭,看著這人對那隻狐狸自言自語。

拿捉%e9%9b%9e當樂趣的狐狸不多見,跟一隻什麼都不懂的狐狸說話的人更是從未見過。

「還不過來?等著我親自下去捉你麼?」她冷著聲,忽略那些驚異的目光,決定再給四喜一次機會,「或者,以後你就做隻天天隻知道偷%e9%9b%9e的野狐狸?到時候你別來用你那些撒嬌無賴的手段來求我,就算你哭死在外麵我也不管你。」

發呆的四喜突然福至心靈地頓悟了。

「嗷——」它長嚎一聲,四蹄一撒,小眼睛裡光芒大盛,如一道白光般射向屋簷上的寧天歌。

那些被追趕的家畜抱頭鼠竄。

這一聲長嚎,比剛才被捉住了甩來甩去還令它們可怕。

四喜隻顧自己高興,扒著寧天歌的衣服就往她懷裡拱,寧天歌卻不想跟它表示久別重逢的親熱,揪著它後頸的毛便把它抓了下來,往自己肩頭上一放,「不想被我扔了,就乖乖地趴在我肩上。」

身形一閃,眨眼功夫屋頂上便已失去了她的蹤影,底下圍觀的人隻感覺一股風刮過,之前的一切便如做夢一般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除了亂成了一團的院子。

寧天歌腳不點地,冷著臉始終不看四喜,四喜也知道自己這次錯得比較離譜,耷拉著腦袋瓜子不敢再吭氣,隻是一雙眼睛卻不時地偷偷瞄著她,期待奇跡發生,然而得到的隻有一次次的失望。

回了客棧,寧天歌直接進了自己的房間,一開門,便見冉忻塵蹭地站了起來,而旁邊趴在桌上睡覺的墨跡反倒搓著眼睛才抬起頭來。

冉忻塵的眼睛迅速在她身上掃了一圈,確定沒有看到他所不希望的情況發生,緊繃的臉色才緩了一緩,眼前卻是白影一晃,身體被一股大力猛地撞得往後倒退了好幾步才勉強穩住,雙手已下意識地要將懷裡這東西扔出去。

「嗚嗚……」四喜四隻爪子的鉤子全部出動,緊扒著他的%e8%83%b8口不放,鼻子在他身上嗅了嗅,確定自己沒認錯人。

寧天歌臉一黑,這狐狸自己的主子認不出,對別人反倒清楚得很。

冉忻塵的臉色也不好看,但在他看清這衝過來的是什麼東西之時,卻也沒再要將它甩下去,隻是忍耐地一動不動,全身僵硬得像石頭。

「你是怎麼找到它的?」他皺著眉,眸中飛快地劃過一絲驚喜。

「你猜。」寧天歌麵無表情地將四喜抓了下來往地上一扔,「從今晚開始,哪裡都不許去,若再敢私自離開,不管是去做什麼,都別想再回來!」

四喜「嗚」了一聲,拿前爪蒙了自己眼睛,再也不敢把計劃好的滿地打滾求原諒的招數給使出來。

冉忻塵木然地看著自己的%e8%83%b8`前。

潔白的衣衫本來被四喜的利爪鉤住,因寧天歌而動作而被撕出四個大洞,四條長長的布帶垂在%e8%83%b8口,著實怪異。

墨跡已捂著肚子指著他大笑,「冉院正,你,你的衣服……」

寧天歌一看之下,深表歉然,「趕明兒我去給你買件新的。」

冉忻塵看著她蹦出幾個字,「我要原來的這件。」

「呃,它已經破了。」

「我就要原來這件。」

墨跡笑得捶桌,「知足吧冉院正,寧主簿都說了給你買新的,你還有什麼可計較的。你不過是被撕破了衣服,想當初,老子的手背還被這狐狸抓過一把呢。」

冉忻塵沒有說話,但他的表情明顯在說他現在很不高興。

「那,我幫你把衣服補一補?」寧天歌試探地問。

隻是她很懷疑這衣服還能不能補得起來,而且她的女紅又如此拿不出手。

未想,冉忻塵很快同意,「好。」

……她就那麼一說,他還真當真了。

隻是說出的話如潑出的水,收是收不回來了,她也隻能硬著頭皮接受。

手上一暖,尚且帶著餘溫的外衣已被脫下擱到她手中,冉忻塵隻著內袍灑然離去,隻留下瞪大了兩眼的墨跡。

「別看我。」寧天歌將衣服往桌上一放,倒了杯水潤嗓子,「我可沒說一定能補好。」

「我也覺得你幹不來這活兒。」墨跡瞭然的點頭,難得憐憫地說道,「如果真做不來,你就偷偷拿到外麵讓哪家店裡給補補,反正他也不會知道是誰補的。」

寧天歌斜他一眼,「好歹我也答應了人家,你就是這麼給我出餿主意的?」

「這怎麼能叫餿主意呢?」墨跡不滿地瞪眼,「我是為你好,免得紮到了手,回頭主子看到了心疼不說,還得怪我不將你看護好。」

「這跟看不看護有什麼關係?」她忍不住蹙眉,搞不懂這人的思緒,揮著手趕他走,「好了好了,你也回去睡吧,我還要幹活呢。」

「用完了就趕,好心還被當作驢肝肺。」他不滿地嘟囔。

她挑起眉梢似笑非笑,「怎麼,不想走?想睡在我房裡?」

「沒有沒有沒有,我這就走……」墨跡連連擺手,像火燒%e5%b1%81%e8%82%a1似地跳起,一陣風旋出門外。

她彎%e5%94%87一笑,將目光落在慘不忍睹的衣衫上,那幾道被撕得不成樣的口子讓她覺得實在比殺人還難。

左右了半天,她起身換了件衣袍,敲開樓下掌櫃的門,問他借針線。

那掌櫃的瞇著眼睛盯著她看了半晌,確定自己沒有聽錯,這才取了針線來給她,隻是那眼裡流露出來的懷疑再明顯不過——

一個男人大晚上的不睡覺,卻做這些女人才做的針線活兒,有病吧?

寧天歌也覺得自己有病。

捧著這件破衣服在燈下坐了一個時辰,那四道口子才補了一半,而且針腳有疏有密,歪扭不均,不時有毛邊從針腳處鑽出來,簡直不忍猝睹。

望著這樣的成果,望著剩下的兩張大口,她忽然覺得手中的繡花針有千斤重。

她這是造的哪門子孽啊,自己給自己找這份罪受,這本來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自怨自艾沒有出路,天上不會給她掉下個大嫂,她隻能繼續挑燈夜戰,爭取明日某院正醒來之時能見到她的傑作。

夜寂無聲,四喜已經呼聲如雷,直到金%e9%9b%9e啼曉,窗紙泛白,寧天歌才伸了個懶腰直起身子來。

不管縫得是否象蜈蚣爬行,不管手指是否被針紮得紅腫,總之,她完成了。

將衣服整齊地疊放在桌上,她搖頭一笑,吹熄油燈,頂著一雙熬紅的眼睛,挪到床邊倒頭睡了過去。

卷四 朔風乍起 第一百八十九章 誰是主子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大概在寧天歌睡下半個時辰之後,門外便響起非常有節奏的敲門聲。

篤……篤篤……篤……篤篤……

一下接一下,耐心,持久,有規律。

寧天歌想罵娘。

知不知道她奮戰到天亮?

知不知道她才做完一件極耗費心力精力的事?

知不知道她正做著夢,剛夢見久別而不能再重逢的楚清歡?⊙思⊙兔⊙在⊙線⊙閱⊙讀⊙

敲門聲還在繼續,她真想將被子蒙在頭上什麼都不管,但心裡也清楚,這個時候過來敲她門的,而且以這種敲門方式的,沒有第二個人。

爬起來去開門,門外站著一門神,那門神抬起的右手正要往門上敲,而身上還是隻穿著昨日那件內袍。

他就沒第二件衣服可穿麼?

寧天歌沒有問出心頭的疑問,笑瞇瞇地跟他打招呼,「冉院正起得好早啊。」

「衣服補好了沒有?」冉忻塵不苟言笑,問得一本正經,似乎隻在意他的衣服,眼眸卻淡淡地在她布著紅絲的眼睛上飄過。

「當然。」她讓到一邊,「進來穿上試試。」

滿麵笑容地將人讓了進來,她看著冉忻塵走到桌邊捧起那衣服,心裡已經做好了被人甩冷眼的準備。

說實話,那上麵縫的是什麼她自己也說不出。

被四喜的利爪抓成那樣,那一片本來就已經成了破布,她還硬是給縫起來。要縫起來也行,但再好的女紅也做不得多美觀,何況她這個一點基礎都沒有的菜鳥。

冉忻塵的表情不太好。

他捧著那衣服,光潔的額頭一陣青筋跳動,就在寧天歌以為他馬上就要扔了那衣服的時候,他突然恢復了淡定,將那衣服抖開,然後在她有些呆滯的神情下若無其事穿上了那衣服。

穿上了,將腰帶往身上一係,仔細地將所有褶皺撫平,又將所有細節收拾整齊,自己滿意地低頭看了一眼,之後抬起頭來,用一種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聲音問,「好看麼?」

呃!

寧天歌的腦子有一瞬間的當機。

這結果與她原先的設想未免也太不符,讓她想好的台詞毫無用武之地。

「好,好看。」她隻能順應形勢的發展點頭。

好看麼?她真不覺得好看。

整個%e8%83%b8`前都是密密麻麻的針腳,雖不似乞丐那種五顏六色的百納衣,但那情景也快要差不多了,尤其襯著這麼個超凡脫俗的人——好在他現在的臉經過她的改裝,沒了那出塵的容貌,但那仙氣兒多少還是存在的。

冉忻塵%e5%94%87角一抿,抿出兩個淺淺的小酒窩來。

寧天歌瞬間覺得,有時候適當地說點假話其實也沒什麼,比如現在,她就因為違心說了個「好看」,便看到了無數次想看都看不到的美景。

然而被譽為美景的東西往往不長久。

冉忻塵再次低頭去欣賞「好看」的針腳,卻目光一凝,兩個酒窩漸漸淡去。

寧天歌心裡一咯登。

走到他跟前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卻見雪白的衣片上,在某個將近半指寬的針腳處,赫然印著一點艷紅。

這是她昨晚某次被針紮了指尖,不小心留在衣服上的血跡。

她哀歎一聲,完了,這麼個愛乾淨的人,一定忍受不了有這樣的髒汙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