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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斷不可能答應。

「是誰在太醫院喧嘩?」一道冷冰冰的聲音突然自另一頭響起,「當這裡是自家院子麼,想怎樣便怎樣?」

寧天歌抬頭望去,但見冉忻塵正站在人群外圍,身上披著一件白衣,頭髮卻是難得的披散在肩頭,而不是往日裡一絲不亂的髮束。

看樣子,似乎是睡下了,又被這聲音吵醒,匆忙間顧不得修飾。

她不由暗中喲嗬了一聲,敢情這榆木疙瘩除了對她之外還會對別人生氣呢?平時連絲波紋都不起的聲音裡分明蘊著絲不快麼。

不過這副形象,還真讓她有耳目一新之感,比那老夫子的模樣不知好看了多少倍。

眾太醫紛紛舒了口氣,讓開一條道來,「院正……」

「冉院正?」那人大喜,倒也知道冉忻塵的性子,上前深深作了一揖,才道,「冉院正,我家太子妃突然得了急病,還望冉院正隨小人前往太子府救治。」

冉忻塵眉目不動,淡淡道:「你不知道本院正的規矩麼?」

「規矩?」那人一怔。

「除了皇上,各位殿下與公主,你聽說過本院正為誰診過病?」

「這……」那人不由愣住,才想起確實是有這麼回事,想改口,卻已來不及,隻得低聲相求,「冉院正,請看在太子殿下的麵子上,救太子妃一救。」

「本院正的規矩向來不改,太子妃不在本院正的診冶之列,你無需多費口%e8%88%8c。」冉忻塵的聲音冰冷而不帶感情,「太醫院人才廣濟,有才幹的太醫比比皆是,你大可以請任何一位過去,為你家太子妃診病都綽綽有餘。」

那人頓時一臉尷尬。

他本是奉命而來,太子指明了要冉忻塵前去,此刻冉忻塵卻又將此事推給了其他太醫,雖說能入太醫院的太醫自然個個醫術不弱,問題是這不是他家主子要的。

此刻他若堅持,這塊不給情麵的冷鐵板隻怕再求也無用,若改為其他太醫,這種退而求其次的感覺,任誰都心裡不舒服,隻怕沒有人會主動站出來。

一咬牙,他冷下臉道:「冉院正,這是太子殿下的命令,冉院正若是不答應,小人隻好得罪了。」

「你想怎樣本院正奈何不了你,但你大可看著,就算你強行將本院正帶了去,本院正若給你家太子妃看診,今後冉忻塵三個字便倒著寫!」

長風過處,鏗鏘之言字字有聲,冉忻塵一身白衣,修長的身姿筆直而立,如朝天青竹般堅韌不拔,不為誰而折腰。

不說太子府那人,便是其他早已熟悉了他行為處事的太醫,都有些瞠目結%e8%88%8c。

這樣的原則性,未免不通情理得有些可怕了。

再者,那太子妃很有可能便是將來的皇後,他就不怕今後在太子手裡受罪?

寧天歌不怕將來太子成為皇帝和寧采詩成為皇後之後對冉忻塵的報復,因為這個可能不存在,太子成不了皇帝,寧采詩也成不了皇後,但終究擔心太子會對冉忻塵不利,想了想,走了過去。

「冉院正。」她笑瞇瞇地喚了一聲。

冉忻塵挺拔如竹的身軀竟然輕輕一震,驀然轉過頭來,意外之色從眼底劃過,似乎還有別的什麼在裡麵,但可能是因為天色太黑而看不清楚。

「你怎麼在這裡?」短暫的驚訝之後,他便又恢復了拒人以千裡之外的態度。

寧天歌絲毫不以為意,依舊眉眼彎彎地看著他,但見他俊秀的臉龐因宮燈的顏色而染上淺淺的一層緋紅,一頭烏黑如緞的頭髮在燈光下散發著瑩瑩光澤,別有一番俊俏的形容,隻可惜臉部表情太過單一,板正得一點都不可愛。

「我說冉院正啊,所謂醫者父母心,你就去給太子妃看看吧,若不是病得急了,應該也不會大晚上的派人進宮來找你。」她看著太子手下那人,毫不意外地看到他流露出吃驚的表情。

也是,誰都知道太子與安王是暗地裡的死對頭,而她既是安王一派,又與寧采詩不和,怎麼也想不到她會出麵來求情。

可是他卻猜不中她的心思。

她大半是為了冉忻塵,小半是看在寧桓的份上,畢竟寧采詩是他的女兒。

冉忻塵也似乎沒想到,他神情未變,眸光卻有些用力地看了她一眼,那薄薄的嘴%e5%94%87間吐出了更為絕情讓她大跌跟頭的話。

「病得急了我就要去麼?既然你想治,那就你去好了,順便快些將這個人一併帶走,省得在這裡擾了太醫院的清靜。」他轉身,朝著一名侍藥小童說道,「太醫院地方小,快請這些大人們出去吧,免得擠著。」

寧天歌好氣得想笑,這人什麼時候竟也學會諷刺人這一套了,明明那麼不開竅的一塊木頭。

罷了罷了,這人的驢脾氣是勸不動的,越勸越強。

墨離若有所思地望著冉忻塵,眸色深了深。

「各位太醫,既然冉院正執意不肯,不知哪位願意跟我回太子府為太子妃看診?隻要治好了太子妃,殿下一定會重謝的。」那人急得滿頭大汗,瞧著太子凶狠地快要吃人的模樣,他能猜到太子妃的病情有多急,眼下已耽擱了不少時辰,再拖可拖不得。

在場太醫瞬間沉默,更有甚者還悄悄往後挪了一步,並非不願與太子交好,而是不願當這個退而求其次的替代品。

那人見此頓時沒了頭緒,對這些太醫用強用不得,動粗動不得,好話也說了,求也求了,若再請不動,今日他回去交不了差,隻怕也會被太子給殺了。

「這位太醫,就你吧。」那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拖了其中頭髮最為花白的那一位就走。

那太醫心知此時若不同意,太子知道了便是大罪,隻得無奈地點頭,「容老朽去取了藥箱來。」

少頃,那人帶著太醫匆匆離去,其餘人也便都散了,寧天歌瞧著冉忻塵執拗的背影,微微歎氣,「你何必如此堅持原則得罪太子。」

話雖說著,心裡卻也明白他並非能被權勢左右的人,便是皇帝也拿他的脾氣沒辦法,更何況太子。

冉忻塵回身,定定地看著她,語聲平淡地說道:「若換作他人,也許可作考慮,但太子不行。」

「為何?」她不解。

他突然轉過臉去,望著黑漆漆的院子,因燈光而緋紅的臉色似乎更深了些,良久,直到臉上的顏色又恢復成那種淺淺的紅,才十分平淡地說道:「因為,他曾逼迫過你。」

寧天歌心頭大震。

一時失語。

他指的,應該是今日上早朝時,墨承逼著她驗身一事吧。

他如此堅持,不肯去太子府,就是因為那件事?

這塊傻木頭!

心中一股暖流湧過,她久久不能言語,直至一陣冷風吹過,她隻覺得鼻子一癢,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冉忻塵倏然回頭,將她細細看了一眼,卻臉色一沉,隨手扯下`身上白衣,二話不說披在她身上,再在她衣服上摸了一下。

「衣服都是濕的,你都不知道換的麼?沒見過你這麼不懂得照顧自己的人!」他語聲惡劣,抓起她的手腕便搭指把脈。

寧天歌的下巴幾乎被驚得落地。

此情此景若是被剛才那些太醫看到,隻怕反應比她更大。

「哪有這麼嚴重。」她嗬嗬一笑,便要抽手。

冉忻塵卻緊抓著不放,聲音強硬且僵硬,「別動!」

她隻得不動,暗中調動內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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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院正,天歌就交給我了,我這就帶她回去。」墨離自暗處踱了出來,麵帶微笑,一手握住寧天歌的手臂,一手輕柔地撥開冉忻塵的手。

那一手,看似隨意不著力,實則卻暗藏了內力。

寧天歌不由皺了眉,冉忻塵手無縛%e9%9b%9e之力,若是被這內力震到,就算不受傷也夠受的。

冉忻塵尚在搭脈的手指卻驀然扣住她的腕部,抬眸淡淡注視著墨離,「安王殿下,我正在為我的病人診脈,請殿下放手。」

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六十五章 注定不能清靜

「冉院正,天歌現在最需要的是回府換衣,時間耽擱得越久,寒氣入體越多,這個道理冉院正應該最為明白。」墨離微微而笑,未有絲毫放手之意。

「我是大夫,這些不用殿下來提醒。」冉忻塵亦緊扣著寧天歌的手腕不放,聲音卻冷了下來,「診脈之後,我自會給寧主簿取一套乾淨衣物。要說遠近,沒有地方比太醫院更近的。」

「冉院正是想拿你的衣服給天歌穿麼?」墨離含笑將他打量一番,「隻可惜冉院正的身量高出天歌太多,這衣服隻怕不合身。」

「高一些又有何妨,將衣服裁短一些便是。」冉忻塵寸步不讓,「若是殿下真心為寧主簿好,就應該讓我先替他診了脈,再讓他就近換了衣,這才是上上之策。」

「是麼?」墨離笑意融融,望著他不再言語。

「當然。」冉忻塵傲然揚首,與他平然直視。

兩人互不退讓,誰也沒有放手之意。

寧天歌默默扶額,這冉忻塵今日是吃了秤砣麼,鐵了心地要與墨離對著幹。

「我說,殿下,冉院正……」

「閉嘴。」

「閉嘴!」

一個側眸淺笑,語聲慵懶。

一個沉顏冷目,語氣生硬。

兩個截然不同的聲音同時響起,讓寧天歌硬生生將要說的話嚥了回去,嘴角直抽。

這是什麼跟什麼?

看了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心道,這樣僵持下去,就給僵持出個結果來?

右手一拂,拂開墨離,左手手腕再靈活一轉,便轉出了冉忻塵緊抓不放的手。

手中一空,冉忻塵看著自己空空的手掌,上麵還殘留著那人的體溫,似乎那種觸手細膩潤滑的感覺還未離去,然而心裡也似乎跟著空落落的蕩了一蕩。

至於,她為何會如何容易就擺脫他的掌握,他卻忘了去考慮。

寧天歌退開兩步,讓自己保持在一個相對安全的位置,望著這兩個男人彎眉一笑,「兩位,你們慢慢聊,我可要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