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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的波濤,如潮水奔湧的激流,如絢爛火熱的烈焰。

這才是始元皇帝,這才是元烈皇後,冰與火的相撞,注定兩人不平凡的人生,包括感情。

模糊的視線中,她突然眸光一頓。

天眼?

「『天眼』不過是西晉用來祭天的神器,我向來對諸如此類的東西深不以為然,但它是阿歡想要的,我將它奪來便是。以阿歡的驕傲與凡事都喜歡自己去獲取的性子,她自然不會對我領情,甚至會惱恨我的自作主張,但那又如何,我是她的男人,哪怕她不承認這一點,我也必須為我的女人做些事。」

天眼,真的存在!

「果然,在我闖入西晉祭天神壇,從正在進行祭天儀式的大祭司手中奪得『天眼』並歡天喜地地將它送到阿歡麵前時,阿歡衝著我的臉便揍了一拳。這一拳打得可真狠,足足疼了我三天,上麵的淤青過了七天才消退,真真是毀了我這張英俊無匹的臉,還有我那一世英名!」

寧天歌想笑,為這始元皇帝的率性而為與自我感覺的極度良好,還有在楚清歡麵前吃了憋卻生生忍著的模樣,然而卻笑不出來。

如果鬱瑾風所說的奇物就是這「天眼」,而且這「天眼」的模樣正如他所描述的那般,正符合了她所要尋找的那樣東西,那麼,楚清歡想要「天眼」的初衷,是否僅僅是因為自己有一次曾對她提起過?

彼時,不止一次在她夢中出現過的,除了那雙鏡湖般的眼睛,還有那樣一個水晶球。

沒錯,水晶球——這一世她一直在尋找而始終未能找到的東西。

在夢中,那個直徑大約為五公分的水晶球,有無數瑩光在球體中旋轉飛舞,懸浮在正中央的數道光線連接著幾個不同方位的點組成不規則圖案,彷彿有著無盡的神秘的力量,牽引著她一次次沉溺於夢中久久不能醒來。

終有一次,她對楚清歡提及此事,隻不過極簡單地敘說了一下,楚清歡卻盯著她看了許久。

楚清歡說,阿七,若這個東西真實存在,我一定拿來給你,不管用什麼方法。

事實上,那水晶球確實存在,隻不過發現了它的不是楚清歡,而是她自己,並且在那一天,她遇到了那個男子,有著一雙沉靜如鏡湖,無數次出現在她夢中的眼睛的男子。

她想要那個水晶球,而他也對它勢在必得,不可避免的,他們發生了爭奪。

那個晚上的風是如此凜冽入骨,她的心也像是被掏出了%e8%83%b8腔,墜入極北之地的冰雪中。

她得到了她想要的東西,卻永遠失去了那個為她付出性命的男子,而在同一天,她也失去了楚清歡。

她不止一次想過,她當時失去意識之前是抱著那個水晶球的,之後又有了重生,那她可不可以認為,這冥冥之中的安排與那水晶球有關?若她找到這個水晶球,是否有辦法回到過去,回到那一切都未發生之前?

如果可以,是否意味著那個男子就不會死?

「嗄嗄」輕響,是機括轉動的聲音,她尚且沉浸於自己的思緒之中,那邊墨跡已爆出一聲驚呼,「主子,這,這不會就是那什麼『天眼』吧?」

她驟然轉身,那張擺放著筆墨紙硯的書案上,一道晶瑩華燦之光正徐徐升起,那圓弧通透的晶球在夜明珠照耀下流光璀璨,生生灼傷了她的雙眸。

時隔這麼多年,她依舊一眼就認出了它。

墨離將手從書案的硯台上收回,澄澈的眸光已如幽潭般深邃,眸底深處幽暗深沉,久久凝著那晶球未語,未動。

墨跡已興奮地將它捧在手裡,咧著嘴笑,「得『天眼』者得天下,主子,咱得了這『天眼』,以後這天下就在主子手裡了。」

「是否是『天眼』,誰也說不得準。是否能得這天下,更不可知。」墨離凝視著這華光瑩瑩的晶球,眸色難辨,語聲低沉,「不過,這件東西,確實是我所要的。」

「既然是主子想要的,那就更應該拿走了。」墨跡毫不客氣地就要往懷裡揣。

「慢著!」寧天歌將手中劄記放回原位,緩步走了過來,神情平靜如水,眸心處卻有如針芒一般灼然的光芒。

她從墨跡手中取過晶球,於掌心中慢慢摩挲,看著它緩慢而清晰地吐字,「這件東西,你不能拿。」

「為什麼不能拿?」墨跡不以為然地想要從她手裡抓回來,「反正這裡的東西放著也是放著,我們好不容易進來一趟,總不能空手而回吧?再說了,這是主子要的東西,更要拿走。」

「拿,是要拿走,不過……」她低垂著眸,攥緊了手中的晶球,沒有去看墨離,淡聲道,「這也是我一直在尋找的東西,因此,恕我不能給你。」

最後一句,卻是直接對墨離所說了。

墨離望著她的眸光倏忽幽沉,雙%e5%94%87輕抿著,眸色更為浮沉。

「什麼,你想要?!」墨跡大叫,著實大感意外,「你,你不會也想要這個天下吧?你一個女人,要天下幹什麼!」

她將晶球籠入袖中,淡然道:「無關天下。」

「既然不關天下,那就把這東西還給我家主子。」墨跡劍眉一擰,已然犯了脾氣。

「恕我,不能。」她再一次清楚地給出肯定答覆。

「你!」墨跡大怒,「好你個寧天歌,虧我家主子這般待你,你卻要與他搶他想要的東西!」

不待她開口,他猛然抬手,手指成爪抓向她那隻握著晶球的手。

寧天歌足尖一點,身形陡然往後退出數丈,「我不想與你動手。」

「這可由不得你,除非你把東西還給我。」墨跡倔脾氣上來,哪裡管自己是否是人家的對手,縱身撲將過去,手中已凝了八分內力。

「住手!」但聽得墨離一聲沉喝,風聲劃過,墨跡%e8%85%bf彎一陣酸麻,險些撲倒,而地上「嗒」地輕響,一枝毛筆落地,又順著去勢滾出老遠。

「主子,你幹嘛阻止我?」墨跡不甘地回頭。

墨離沒有回答,隻是望著寧天歌,緩步走向她,在她三步之距站定。

寧天歌靜靜地回望著他,不是未將他在看到晶球之後眼神的變化看在眼裡,不是不知道這「天眼」對大權在握之人意味著什麼,但是,她不能給他。

隻是,他如今的眸光,深沉複雜得讓她看不懂。

「對不起,別的東西我都可以不跟你爭,但這件不行。」儘管聲音平靜,但已難免帶了絲苦澀的味道。

她從未想過要與他爭什麼,可如今,卻不得不麵對這樣的局麵。

「天歌。」他低沉地喚了一聲,竟是從未有過的凝重,「任何東西我都可以給你,唯獨這件不可以。」

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爭

「墨離,我知道不管是對你,還是對天下所有掌權者,『天眼』都有著重要的意義。」掌心中的晶球往外沁著柔和的涼意,寧天歌卻覺得無法用身體的溫度將這種涼意驅除,但她的聲音依然平靜,「我曾說過,我會助你得到那至尊之位,你想要這天下,我一樣會助你。但是,這件東西,我必須拿走。」

墨離雙眸微微瞇起,眸心中似乎有銳利的光芒瞬間閃過,卻又漸漸歸於沉寂。

「你以為,我要『天眼』是為了得到這天下?」他的聲音低不可聞,接近於自語,神情亦有些許的飄忽。

不過一瞬,他已恢復如常,眸光清越又深幽,「告訴我理由,一個足可以讓我放棄的理由。」〓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理由?寧天歌心底泛起一抹苦笑。

她確實有理由,可這個理由卻無法說出口,即使說了,他也不會接受。

「以後若有機會,我定然會告訴你。」她淡然而語,眸底深深。

拒絕也好,敷衍也罷,他要如何認為意義不大,這話一出口,在他眼裡總歸是她不肯說。

墨離笑了笑,竟有絲自嘲的意味,「我原以為,你雖未完全對我敞開心扉,至少不至於生分到這種地步,卻也不過是我自己認為而已。」

她微微別過臉,望著角落裡熠熠生光的夜明珠,一股澀意自口中漸次漫延。

縱有萬般苦衷,終究他不知,而他,又何嘗不是因為這「天眼」而對她有了疏冷之意。

到底,對男人來說,權勢才是最重要的。

在青虛山上的初見彷彿清晰如昨,歷歷在目,這是他與她在命運齒輪上的第一次碰撞。

而透過醉蓬萊二樓的那個窗子,她在乍然見到他那雙眼眸之時,不計一切後果的飛身一躍,便已注定了兩人之間再也分不清理還亂的糾葛。

那一次次的試探,一次次的鬥智鬥勇,直至心思縝密如他將她的兩重身份揭穿,與他交換條件結成同盟便成了事情發展的必然。

站在同一條戰線上,他為她受過傷,她為他下過獄,他們一起麵對共同的仇敵與對手,默契而自然,彷彿是與生俱來就該如此。

這個天生優雅雍容的男子,似乎也在這日復一日的相處中不知不覺走入了她的生命,哪怕她刻意保持距離,刻意裝作不懂,刻意將他從心裡撇去。

一見鍾情,日久生情,抑或,根本無情?

她無從得知,隻知道在一開始,心底的某個角落便已陷下去一塊,不過是不去想,不去聽,自己欺騙自己而已。

尤其是在甘遙鎮與那片莽莽山林中的那一次次生死關頭的相互依存,性命相托,不離不棄,那一聲聲相公與娘子的低喚,那種相濡以沫的感情又豈是說忘就能忘,說不在乎就能不在乎?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哪怕她心頭再硬,也終究難敵水滴石穿。

那麼他呢?

她亦相信,他不會忘記那些歷經磨難共同攜手相伴走過的日子,亦相信,他於她的感情,已遠非一個主簿或盟友那般簡單,可為何,不過一個轉身,兩人便走到了這一步。

世上最可怕也最可悲的不是刀光劍影的劈斬,而是最柔軟又最堅硬的兩顆心之間出現的隔閡,無形而寬闊的溝壑。

幸好,她與他還未走到最親密的那一步,如今想來,於他,於己,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