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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底,我回京都,安王為了讓你進入相府,又為了防止你的身世在日後出紕漏,便安排了一出與你之前一模一樣的情景,又刻意讓我父親看到,我父親心慈,定然會解你困境收留於你。」

見黑丫的小嘴越張越大,她笑了笑,抬起她的手,「我曾問你可識字,你說習過幾天私塾,其實你又何止習過幾天。」

她輕輕地摩挲著她的手指,「你的手光滑柔嫩,尤其右手無名指指節有一處繭子,那是長久練筆留下的,而且你研墨的手法非常嫻熟,處理墨汁乾淨利索,由此可見,你說的並非實話。事實上,在安王收留你之後對你甚好,並未讓你與一般下人一起勞作,而是教你讀書寫字,是麼?」

「嗯。」黑丫點了點頭,蓄在眼睛裡的淚水流了下來,「殿下對奴婢很好,更多時候不像是主子,更像是奴婢的哥哥,奴婢一直想報恩,有一次無意中得知他要派人到大公子身邊,奴婢便自己提了出來。」

寧天歌拭去她臉上晶瑩的淚珠,不甚在意地說道:「其實你做得很好,戲也演得很真,尤其那晚你阻止安王進我房間,若非我之前就已對你起疑,我定然是信的。也正因為如此,我才將你背後的主子聯繫到安王身上。」

「那大公子為何沒有戳穿,還一直留著奴婢?」黑丫噙著眼淚,不解地問。

「為何要戳穿?」寧天歌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你盡心盡力地服侍我,對我忠心耿耿,陪我說話,還天天捉活%e9%9b%9e給四喜吃,有你在不是很好麼?」

四喜的眼淚又流了下來,「大公子,雖然奴婢是殿下的人,但奴婢從未做過對大公子不利的事情。奴婢看得出來,大公子是真心對奴婢好,這個世上,殿下對奴婢有恩,但大公子對奴婢有情,奴婢不想對不起你們任何一個人。以前也曾想過,也許哪天奴婢死了,就可以解脫了……」

「傻丫頭,你不會死的。」寧天歌滿心酸澀,隻能緊握著她的手。

她能感覺到這個生命正在漸漸流失,那臉上的皮膚已接近透明的白,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根根可見,身體也似乎隨時能飄起來,而床上的褥子已濕得能擰出血來。

黑丫喘了口氣,繼續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裡,「但是後來殿下來找過奴婢,他說奴婢不再是他的人了,從今以後讓奴婢好好跟著大公子,奉大公子為主子,而且隻有大公子這一個主子。」

寧天歌眼神有一瞬間的恍惚,這一點,她不曾知曉,應該是在她入刑部大牢的那段日子吧。

「那個時候,奴婢又不想死了,想好好活著,陪著大公子,等大公子有了孩子,奴婢再服侍小小公子……」黑丫的臉上露出一絲幸福又天真的笑容。

寧天歌緊緊地握著她,有一種深沉而緩慢的波濤在%e8%83%b8腔間沉沉推動,一波接一波,充斥著她的%e8%83%b8臆。

「大公子,謝謝你。」黑丫回了神,癡癡地看著她,眼睛裡全是濃濃的不捨,「是你和殿下讓奴婢再次體會到了人情溫暖,若有來世,奴婢還願意做你的丫頭,一輩子伺候你。」

「丫頭……」寧天歌俯下`身子緊緊抱住她,嗓子裡像是被什麼堵著,一句話都說不出。

不捨得,她是真的不捨得。

「大公子,奴婢可以叫你一聲姐姐嗎?」黑丫反手抱住她,在她耳邊輕聲問。

她身子一僵,微微抬起頭來,眼前這雙眼睛裡,隻有懇切的請求。

原來她是知道的。

寧天歌酸楚地對她笑了笑,這麼懂事的孩子,讓她說什麼好。

「叫吧。」她輕輕地說道,「以後就叫我姐姐,你也不許再說奴婢兩個字。」

「姐姐。」黑丫歡喜地笑了起來,黯淡下去的眼睛裡煥發出寶石一般的光彩,精神也振奮了很多。

寧天歌看在眼裡,心頭卻是一顫,這就是所說的迴光返照了麼?

「姐姐,其實我剛才隻有猜的,並沒有十足把握。」黑丫扶著她的手坐了起來,燦爛的笑容裡含有一絲狡黠,臉上起了絲異樣的紅,「以我這兩年對殿下的瞭解,殿下從來不喜歡男子,外麵那些說法都是誤傳的,所以我就猜想姐姐是女子。」

寧天歌忍不住刮了下她的鼻子,「小精怪。」

多聰明的孩子……

「姐姐,跟殿下在一起好不好?」黑丫忽然收起笑容,很認真地看著她,「殿下從來沒有對任何人動過心,我也從未見他這樣在意過一個人,雖然他總是在笑,可是在遇著姐姐之前,我從來沒有見他真正笑過。殿下是真心喜歡姐姐的,我希望你們能在一起。」

在一起麼?

寧天歌笑了笑,揉了揉她的發頂,「好。」

隻要能許給她一個心願,就算是謊言又如何?

「姐姐,還記得昨晚我曾說,別人都笑話我的事麼?」黑丫滿足地靠在她肩頭,閉起了眼睛。

「嗯,記得。」寧天歌心裡悲痛,將她摟在身邊。

「其實,他們是笑話我快要成為姐姐的人了……」

「是麼,你本來就是我的人了……」

「嗯,真好……」

……

早晨的陽光從窗欞裡照了進來,斜斜地打在兩人身上,寧天歌低著頭,默默摟著懷裡已然沒有了呼吸的黑丫,濃密的睫毛蓋住了那雙靈活美麗的大眼睛,襯得臉更加如雪一樣白,那張沒有血色的%e5%94%87微微翹著,滿足而俏皮,似乎下一刻就會咧開嘴來衝她笑,「大公子,你被奴婢給騙了。」

如此鮮活的一個人,給她的生活注入了一抹鮮亮的人,曾經圍著她大公子前大公子後叫個不停的人,就這樣,從她生命中走了出去。

「大公子,你被關進牢裡的那些天,奴婢……挺擔心的。」

……

「這幾日別人都笑話奴婢了。」

「笑話你什麼?」

「嘿嘿,不能說。」

……

「大公子,你別老是把奴婢當小孩子,奴婢都長大了。」

「長大了麼?嗯,確實是長大了,可以嫁人了。」

「大公子,你真壞,哪有你這樣看人家的。」

……

「有件事藏在奴婢心裡很久,一直想對大公子說,可又不敢,怕說出來大公子就再也不要奴婢了……」

……

「這個世上,殿下對奴婢有恩,但大公子對奴婢有情,奴婢不想對不起你們任何一個人。以前也曾想過,也許哪天奴婢死了,就可以解脫了……」

……

「那個時候,奴婢又不想死了,想好好活著,陪著大公子,等大公子有了孩子,奴婢再服侍小小公子……」

……

「……若有來世,奴婢還願意做你的丫頭,一輩子伺候你。」

……

她也想,在這不長的一生裡,能有這樣一個丫頭一直陪伴在身邊,到了嫁人的年紀也不放,替她找個樸實善良的小夥子,一起生活,慢慢到老。但是,似乎越是美好的東西越是留不住,越是美好的願望越是無法實現,總有人去摧毀這種美好,哪怕他自己還是個剛成年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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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在%e8%83%b8口肆意翻騰,洶湧,衝擊著她的血脈,耳邊似乎能聽到痛苦掙紮的哭喊,在那樣一個漆黑的夜晚,在這個僻靜的角落,一個勢單力薄的孩子被人狠狠壓迫在身下,無助,彷徨,害怕,如一朵在狂風暴雨中飄搖凋零的白蓮,最終落入泥淖,血流成河,染紅了整個天地。

眼前升騰起一片血紅,那濃稠的血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眼眸。

血債,唯有用血來償還!

——

眼眸凍結成冰,寧天歌站在二夫人的院前,渾身散發的寒意令所經之人無不退避三丈之遠。

無人敢看她的眼睛,那裡麵,是毫不掩飾的強烈殺意!

是的,她,想殺人!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從心底裡想要殺一個人,哪怕在自己麵對身份暴露的危險,不得不殺人滅口之時,也沒有如此強烈的念頭!

------題外話------

妞們,節日快樂!

卷二 誰與卿心 第九十八章 殺了你這個畜生

寧天歌麵色陰冷,好似雪山之巔的萬年寒冰,雙眸緊盯著那個躲藏著殺人兇手的房間,慢慢走入,一步,又一步……

手裡的長劍一路拖過地麵,鋒利的劍尖地青石板上劃過一道長長的劃痕,不時有火星濺起,伴著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屬摩攃之聲。

得了消息的二夫人從裡麵急步走出想要關門,然而寧桓卻一腳跨在門檻之內,擋住了她的動作。

她咬牙看了寧桓一眼,兩隻抓著兩邊門扇,轉頭對身後大聲喝道:「詩兒,帶著軒兒躲到裡麵去。」

寧采詩臉色發白,拖著寧澤軒往內室走,寧澤軒不服氣地喊道:「為什麼要怕他,他能把我怎麼樣!」

「軒兒!」寧采詩大聲喝止,轉頭看著門口的寧桓,眼裡有著絕望,抖著嘴%e5%94%87道,「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嗎,若是寧天歌一定要你死,父親是不會幫我們的。」

寧澤軒身子一震,咬著%e5%94%87看了眼寧桓,不忿與怨恨表露無遺。

「快進去。」寧采詩拉著他往裡走。

「姐,你不用怕,你看他那樣子,連把劍都拿不動,根本就殺不了我。」寧澤軒掙脫了她的手,盯著那把一路拖行的劍,眼睛裡流露出一絲蔑視,「我還有個武教頭,有他在,寧天歌進不來。」

「不管怎樣,你先進去再說。」寧采詩將他半推半拉地拽進內室,聲音有絲顫唞。

寧澤軒說得有道理,看寧天歌的樣子,似乎根本拿不動那劍,然而那眼裡的殺意卻令她膽戰心驚。

想起西院捉鬼那次,她不由打了個寒噤,那種冷酷的眼神,血腥的味道,至今仍時常出現在她夢裡。

寧天歌沉著臉,一步一步走上台階,劍尖地台階上發出『叮叮』之聲,聲聲敲擊著二夫人的神經,抓著門扇的門青筋顯露,骨節發白。

「讓開!」她冷冷地抬起頭來,沉聲道。

那冷厲的聲音彷彿來自幽冥地獄,帶著一種死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