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入戲太深可不是件好事。」寧天歌善意地提醒。
「也許,但也未必。」他走近她,攀下一束梅枝細細地嗅著,悠然肯定,又否定。
她撇了撇嘴,直起身來,「隨便殿下怎麼想吧,我就不奉陪了。」
走了兩步,身後似乎被什麼滯住,無法再往前走,一回頭,卻見裘衣被人扯住。
她皺起眉頭,「殿下到底想怎樣?」
墨離低低一笑,「世間多無趣,好容易有人相陪不至於太過寂寞,又怎可以輕易放過。」
她默然半晌,嘴%e5%94%87緩緩揚起,「殿下,出相府的大門,左拐,再往前走,那裡有許多人都等著為你排遣寂寞。」
管他是笑也好,是怒也罷,她輕輕轉身,將他拋至身後,「殿下慢走,不送。」
「京都年輕男子雖多,但要配得上你這個妹妹的,可是不多。」走出十來步,她本以為墨離會走,未想他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在她身後歎道,「你讓我牽這條線搭這座橋,可不是為難我麼?」
「為難麼?」她一頓,望著天邊飛過的孤雁,輕輕扯了下嘴角,「隻怕殿下心中早有人選,不過是在等別人開口而已。」
「哦?」墨離饒有興趣地繞到她麵前,被她直言搶白也無半點不悅,問道,「你倒是說說看。」
她收回視線,也不與他兜圈子,淡淡開口,「太子墨承。」墨離眼中抿上一絲笑意,卻未說是,也未說不是。
「殿下莫要跟我說,那個人選是殿下自己。」寧天歌沒好聲氣地望向別處。
「你不喜歡?」他別有意味地笑問,還是沒有正麵回答。
她嗤了一聲,「殿下納不納安王妃,跟我喜不喜歡有何關係?若你真有納寧采詩之意,我絕無異議。」
墨離笑了起來,「你且說說,我納或不納她為妃,各有何種理由。」
寧天歌本不想理會這種問題,然而實在見不得他臉上那種可惡的笑,道:「殿下的心思向來不好猜,但你既然問了,我就說說看。」
「殿下若真有納寧采詩為妃之意,無非是因為她娘跟皇後的關係。」她想了想,接著說道,「若是殿下將她納入安王府,作為她的父母,我父親與二夫人自然不能再為太子所用,太子的勢力就會少上一股,否則,若是讓太子與寧家聯姻,則殿下與太子抗衡之力將會更為懸殊。」
「說得很對。」墨離稱讚之餘又問道,「你既明白這其中利害關係,又怎會認為我心中所想的人選是太子?」
「剛才隻是按常理來推斷,而事實上,以二夫人與皇後的關係,以及對太子與殿下實力的權衡下,哪怕寧采詩嫁給殿下,二夫人也不會因為母女之情而將心中的天平傾向於殿下,而寧采詩更有可能成為皇後瞭解殿下動向的一大工具,」寧天歌負手笑問,「這一點,其實殿下也清楚,是麼?」
墨離沒有回答,然而眸中更深的笑意已然作出肯定。
「那麼還有我父親這一邊,然而殿下早已心如明鏡,明白我父親真正偏向於誰,那麼娶一個毫無利用價值的女人又有何用?還不如將她給了太子,斷她念想,你也省去了不必要的麻煩,更可以完成皇上當年許給寧家的聯姻之諾。」她笑了笑,「更何況,以殿下的能力,又豈會需要用這麼老套的方法來為自己鋪路。」
墨離直搖頭歎息,「唉,我本良善多情,偏偏讓你說成了一個冷血無情奸詐之人。」
她不置可否,如他先前那般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並非是她故意將墨離說得無情,而是身為皇家之子,在殘酷陰險的皇權爭鬥麵前,他不得不將全盤局勢都分析得滴水不漏,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方案。
她完全能理解,也從未因此而對他產生偏見。
「你說得沒有錯,但也不完全對。」墨離緩緩收起玩笑之意,神情認真,「全天下安王妃隻有一個,也必定是我最為深愛的女子,我又怎會將這尊貴的安王妃之位,將來的皇後之尊,輕易送給一個不夠與我匹配的女人。
——
將黑丫的傷口處理乾淨,寧天歌又命人燒了水洗去這半月以來的一身汙垢,這才從櫃子的暗格中取出一本藍色冊子慢慢翻看。
這本蘭妃的病案,自上次盜出太醫院之後經歷可謂坎坷,先是在出宮時險些被墨承捉住,之後又被墨離發現,再之後她就被關入了刑部大牢,歷時這麼多天一直沒有機會看,直到現在才打開,再回想這些天以來發生的種種,便生出一絲不真實之感。
一頁一頁仔細地看過去,上麵關於蘭妃生病的日期,病症,治療方法以及用藥寫得十分詳盡,並未看出有何不妥,當然,多數藥名她並不認得,還得找個機會讓葛大夫看看。
直至翻到最後,她的眸光倏然一凝。
病案的最後一次診治,是在離蘭妃去世半年之前,也就是說,這半年之內的病情記載憑空消失。
果然有問題!
可是,這問題出在了哪裡,到底是怎樣的問題,如今卻無從得知。
她手上微微用力,將封皮與前麵的記載頁麵往兩邊掰了掰,果真如她猜想的那般,見到了參差不齊的缺口。
明顯的,這部分病案就是被人撕去。
會是誰?
一張張麵孔閃過,她的腦海裡迅速地做著分析與判斷,皇後?太子?皇帝?還是墨離?抑或是其他她所不知的人?
再看那斷口的痕跡,已然泛黃,且略有偏薄,可見並非是最近才撕下,而是有相當長的時間,甚至數年之久。
數年之久……
她驀然恍悟。
這有心之人,要麼是存心想要掩蓋某種事實,要麼,就是等待機會,一朝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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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有事在杭州,所以更新上麵還是不太穩定,下周開始如果沒有特殊情況會正常起來的,妞們見諒。
卷二 誰與卿心 第九十章 不介意被你吃光
好不容易擺脫了對於她回來興奮莫名的四喜,寧天歌將蘭妃的病案收入懷中,從櫃子裡取出一套裙裝穿在裡麵,再套上平時所穿的男子衣袍,整理好妝容出了院子。
無覓閣接下調查蘭妃當年死因的單子已有些日子,又因為在刑部大牢裡耽誤了半個月,到目前尚未有何進展,她不得不抓緊時間。
晃晃悠悠地在府裡繞了半圈,來到寧府後院遠遠地停了下來,她隱到一處角門後,靜靜地等待著。
約摸過了一柱香時間,便見一名侍衛打扮的人從外麵走了進來,與看守的兩名家丁打了聲招呼,然後徑直步入了後院。
寧天歌的眼睛瞇了起來。
從寧澤軒故意撞倒黑丫到最後被關入柴房,這人便一直遠遠地在外圍站著,這本沒什麼,圍觀的家丁侍衛那麼多,多他一個也不多,然而他眼中閃爍著的與他人不同的精光引起了她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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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好奇,不是事不關己,而是象鷹隼盯著獵物般的那種緊盯不放,讓她當時便心中起了疑。
之後在為黑丫處理傷口之時,她好似隨意地問起府內最近可有新的侍衛進來,黑丫的回答最終讓她確定這是個什麼人。
從來不捨得讓兒子習武的二夫人突然興起了讓寧澤軒習武的念頭,想在府外聘請武師,而寧桓卻未同意,過了兩日,太子派人傳口信來讓二夫人去太子府一趟,好像是皇後有什麼東西要給她,二夫人去了半日,回來之時卻帶回一名太子府的侍衛,說是太子對寧澤軒想要習武之事大為贊同,特意讓府裡的武功好手來教授。
這話聽起來似乎沒什麼毛病,然而寧天歌卻立即聽出幾個問題來。
府裡主子的事,底下的下人不可能知道得這麼清楚,最多幾名貼身婢女知道得清楚些,然而連不太與其他下人紮堆的黑丫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那麼隻能說明,這些事情是二夫人特意讓別人知道的,這是其一。
其二,二夫人為何突然要讓寧澤軒習武?這個暫且不究,但這件事的提出卻與皇帝派眼線到寧府的時間太過相符,這裡麵就讓人深思。
其三,二夫人進宮並不難,平時甚少讓太子轉交什麼東西,而這次太子卻特意命人來傳話,事後又讓二夫人帶了人回來,這就很可能是太子找的一個借口,真正原因是想讓二夫人把人帶進來。那麼,這就與墨離所提供的信息有所出入。
墨離說的是皇帝在寧府安插了眼線,這個人卻是太子一手安排,二夫人全程配合,是墨離的信息錯誤,還是這中間哪裡出了問題?
她思來想去,最後隻能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太子所為皆是出自皇帝授意,而寧桓也定是因為看出了這一點,所以不得不留下此人。
其實太子之前並不想出麵,這一點可以從二夫人想要自己聘請武師看出,隻是寧桓因為寧天歌的緣故,在招收下人方麵管理甚嚴,從不隨便招人,因此太子隻能由他自己出麵,寧桓不可能不給他麵子。
由此可見,皇帝對太子的信任遠遠大於墨離。
而這個人,必須想辦法除掉。
——
將蘭妃病案交給葛大夫,寧天歌尋了個隱秘之處脫去身上外袍,覆上麵具,再將頭髮垂下梳了個簡單的女子髮式,來到了煙波樓。
到了煙波樓才反應過來現在是過年,姑娘們這個時候是歇業的,她在門外來回走了兩趟,最終沒有進去找紫翎,而是去了樓非白的府邸。
大過年的,他總不可能還賴在煙波樓吧。
敲開了門,裡麵的小廝見到她喜出望外,乍乍呼呼地引著她進去了,另有人飛奔著去通知樓非白。
本以為以樓非白的性子,還不得三步並作兩步地出來迎接她,未想直至走到他房門口,裡麵也未見個人影出來。
莫不是還在睡覺?
不太可能,就算在睡覺,他也早該出來了。
房門大敞著,寧天歌跨步走了進去,剛一進屋就聞到一股濃濃的酒味,滿滿一桌子的菜幾乎一口未動,未見絲毫熱氣,橫七豎八的酒壺卻是倒了好幾個。
「師兄。」她繞過屏風走到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