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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憋氣。

說話間,冉忻塵已走到裡麵,他的步子邁得一絲不亂,眼眸也似從容隨意地打量著周圍,然而那眸色裡卻帶著一抹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急迫,一眼就找準了寧天歌的位置。

快速地查看了一眼她的氣色,他似乎悄悄地鬆了口氣,再看到她身上所蓋的羽被,還有置放在旁邊的暖爐與點心,他似才大為放下心來。

寧天歌將他的神情一點不漏地看在眼裡,不由好笑又不解,這冉忻塵……似乎哪裡不一樣啊。

「冉院正,你是特意進來看我的麼?在這裡見到你可真令人倍感親切得很哪。」她嘿嘿一笑,在牢裡也不忘招他的煩。

果然,冉忻塵臉色一變,扭過頭去,「陳大人,麻煩你打開牢門。」

刑部尚書手一招,後頭立即上來個獄卒開鎖。

冉忻塵抬%e8%85%bf就走了進去,對牢裡的汙穢視而不見,似乎並未感覺到這裡與外麵有何不同,刑部尚書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最後咬咬牙,還是跟了進去。

寧天歌實在忍不住地彎起嘴角,拿起一塊點心慢慢地吃著,眼睛裡欣賞著對麵賞心悅目的風景,這人的潔癖什麼時候被治好了?

少頃,冉忻塵走了出來,尾隨而出的刑部尚書大出一口氣,「冉院正,我們快些出去吧。」

「陳大人再等等。」冉忻塵不急不徐地指了指寧天歌的方向,「皇上命我定期為寧主簿看診,今日正好是看診之日,我還需為寧主簿診了脈才能走。」

刑部尚書臉上的笑容頓時快要掛不住,自進了大牢之後就一直在練的閉氣神功幾乎就要破功。

「陳大人若是公務纏身,也可不必在此等候,稍後我自行出去即可。」冉忻塵適時地補充了一句。

刑部尚書如蒙大赦,忙不迭地道:「好好,那本官就先出去了,安王殿下遇刺的案子本官還需加緊去查,就不陪冉院正了。」

「陳大人請便。」冉忻塵點點頭。

刑部尚書腳底抹油,走得很快,唯恐慢了就被這一出完了又一出的冉院正再召回去,寧天歌托著下頜,覺得這事有意思了。

冉忻塵向來避她如蛇蠍,連碰過她的手都要來回洗上三回才罷休,今兒個他倒主動提出來要替她診脈?

好,診脈也就罷了,可離皇帝規定的日期還有兩日,她都沒有算錯,以冉忻塵一絲不苟的行事風格,也萬不可能算錯日子,那他這又是唱的哪出?

獄卒見頂頭上司走了,以為也沒他的事了,況且他並不清楚這位冉院正在宮裡的地位,於是也想跟著走。

「牢門還沒打開。」冉忻塵有絲不悅。

「啊?」那獄卒回過身來,「不是把脈嗎?他把手伸出來不就行了。」

「把門打開。」冉忻塵麵無表情地再次重複。

獄卒礙於剛才刑部尚書對他的禮遇,也不敢太過怠慢,隻得給他開門,嘴裡難免嘀咕兩句,「不就是把個脈,真麻煩。」

「本院正給人看診,難道還得向你解釋不成?」冉忻塵的臉色趨於生硬,「你可以出去了。」

獄卒被他這架勢唬得一愣,沒想到這仙人也會有脾氣,呆了呆才道:「那可不成,這是朝廷重犯,要是跑了我找誰去。」

冉忻塵抿了抿%e5%94%87,抬步走了進去,「你若是不放心,就先把牢門鎖上,半個時辰之後你再過來。」

「這……」獄卒眼角抽了幾抽,認命地鎖上門,「那也成,過會兒你若是好了就喊一聲。」

冉忻塵吭也不吭,冷眼看著他上鎖,獄卒自討沒趣,哼了一聲就走了。

直到腳步聲遠去,大牢裡恢復寂靜,他才回過身,卻見到歪頭歪腦盤%e8%85%bf坐在草堆上的寧天歌正一臉笑%e5%90%9f%e5%90%9f地望著他。

心裡一亂,剛才麵對他人之時的那種冷淡與自持似乎棄他而去,想起今日為進大牢而給自己找的這些理由,突然就覺得荒誕無稽。

幾乎想要拔%e8%85%bf就走,可牢門已經落鎖,他就算要走也得等上半個時辰之後,當然,他隻要喊一聲獄卒就會進來,但他心裡又不想這樣做。

輕咳一聲,他往左右看了看,沒找到可以坐的地方,看了眼身上比雪還要白的衣衫,不由立在那裡看著地上的爛草發怔,總不能讓他蹲在地上為人診脈吧。

「坐這兒。」一角羽被遞了過來,一隻素白的手在上麵拍了拍。

冉忻塵見確實沒得選擇,隻好掀起衣擺坐了下去。

「冉院正,莫不是我在這裡住得糊塗了,我怎麼記得還沒到日子呢?」寧天歌頗為糾結地掰著指頭,瞄著他的眼角裡卻見他臉上飛快地紅了一下。

「伸手。」冉忻塵正了正神色,冷冷地吐出兩個字,又是冉大院正特有的板正之態。

她繃著笑,乖乖地把手腕朝上伸了過去。

溫和的指腹貼上她的肌膚,感覺到他的手指輕輕一顫,她把頭靠在曲起的膝蓋上大大方方地看著他,今日的冉忻塵未免也太過不正常了些。

冉忻塵微扭過頭避過她不加掩飾的直視,極為認真地把著她的脈,皇帝的旨意隻是借口,擔心她在牢裡丟命倒是真的。

寧天歌確實猜不到他的心思,或者說,猜到了也不敢相信,她良好的自我感覺從來不是用在這種地方。

「冉院正,你不覺得這裡很髒麼?」她故意說話岔開他的注意力,「我在這裡住了兩天,身上也很髒的。」

冉忻塵垂著眼瞼,充耳不聞。

「冉院正,你家裡還有幾口人?你都二十好幾了,不會還沒娶親吧,是不是把妻子藏在家裡了?」

「冉院正,你妻子一定很漂亮吧?看你就知道了,長得一表人材,又有這麼好的醫術,妻子也一定美麗賢淑,品貌端莊。」

冉忻塵的臉上開始現出隱忍,搭脈的三指也不知不覺中加重了力道。

她恍若未覺,繼續沉浸其中,「冉院正,你是幾時成的親?家裡孩子是不是都好幾歲了……」

「閉嘴!」冉忻塵忍無可忍地重重摁住她的手腕,指尖顫唞,「我家裡再無他人,隻有我一個,我也沒有娶妻,更沒有孩子,不許再問了!」

寧天歌肚子裡笑得腸子快要打結,又不能笑出來,痛苦得眉頭都皺在一塊兒,嘴角也朝兩邊緊緊地繃著,這副模樣落在冉忻塵眼裡卻像是要哭出來。

「唉……」他歎了口氣,收回了手,「罷了,看你這樣子也不會有什麼事,等過兩天我再來吧。」

「哎,等等。」她手快地抓住他的袖子,嘿嘿笑道,「冉院正好不容易來一趟,不如陪我坐坐?這裡連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我都無聊得快長蟲子了。」

冉忻塵低頭看著袖子上的手,抿了抿%e5%94%87又坐了回去,隻是往旁邊退開了些,雪白的袍角便拖到地上,他皺了下眉,又往回坐了坐。

唉,看來這潔癖的毛病還在。

見他坐得實在很不自在,寧天歌微微笑道:「這裡條件艱苦,比不得宮裡,委屈冉院正湊合著坐坐。」

她不說話還好,一說這話冉忻塵的火頭頓時被點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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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也知道艱苦,為何還要委屈自己住在這裡頭。」冉忻塵倏地傾過身來抓住她的手,向來對任何事物皆平淡無波的眸子裡跳躍著兩簇小火苗。

「啊?」寧天歌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表現嚇了一跳,抬起另一隻手摸了摸他額頭,「你,你病了?」

「我才沒有病,病的人是你!」冉忻塵一把推開她的手,另一隻手還緊緊地抓著她,壓低了聲音道,「安王中毒的事你為何不解釋?你並沒有下毒,可你在大殿上連一句辯解都沒有,是不是?他並未真心待你,你為何還要甘心在這裡等死?」

「你怎麼知道我沒下毒?」寧天歌倍覺新奇,笑道,「我還不知道冉院正非但醫術一流,連破案子的水平也非常人所能及呢。」

「我是說正經的。」冉忻塵有點發急,「他的毒本就在體內積蓄多年,不過是被另一種已解的毒誘發而已,就算他當時不知道,你自己下沒下毒難道還不清楚麼?」

原來如此。

寧天歌心頭一鬆,既然墨離今日還能有力氣替她生暖爐,那毒的問題應該不大。

這樣一想,她便淡淡地笑了起來,問道:「那他現在怎樣,那毒解了沒有?」

冉忻塵張了張嘴,忽地緊緊閉上。

寧天歌本不擔心,見他那樣子便有些不確定起來,「怎麼,那毒不好解?解不掉?還是……毒發了?」

「我在說你,不是在說他!」冉忻塵冷淡地放開她的手,站起身來,「算我今日來錯了,你且當我什麼都沒說。」

呃!

寧天歌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天可憐見的,他到底受了什麼刺激,她怎麼一下子跟不上他的思維了。

「你,在關心我?」她萬分遲疑地問,實在不敢自作多情。

「沒有!」他像是被蛇咬了一口,又重又快地回答,飛快轉過身去。

「那你……」她抬頭瞪著他挺拔的背影,無力了。

知道他脾氣有點怪,但她自認還算瞭解他,可如今她是真的不懂了啊,明明對她厭惡到了極致,明明愛乾淨得要命,卻跑到這個又髒又臭的大牢裡給她診脈,還說些令她摸不著頭腦的話。

若換作樓非白或是墨離,哪怕是司徒景,她都可以很好地理解為那是關心,更自信一點可以認為他們是愛上了她,可問題是眼前這個是冉忻塵,一個從頭到腳從裡到外從左到右都討厭她討厭得不得了的冉忻塵!

誰能告訴她,這個莫名其妙生著氣的男人到底怎麼了?!

卷二 誰與卿心 第八十四章 管好自己,別到處沾花惹草

冉忻塵走了,還不滿半個時辰他就叫來獄卒開了門,什麼話都沒有再說,隻留給寧天歌一個固執的,帶著被他強行壓抑著怒意的背影,腳步快得以至於讓她覺得有些倉促地走了。

她想買塊豆腐來撞頭,可惜獄卒不會給她買,想撞牆,牆壁又太硬,撞疼自己不劃算。

可她現在真的很想找個東西來撞一撞,想看看是不是她的腦袋哪個地方堵了,連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