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頁(1 / 1)

將軍,你與寧主簿是何關係?」他淺淺笑問。

「同僚關係。」阮清答得乾脆利落。

「相交很深?」

「不深。」

「那為何……」墨離話到一半,笑了笑,「既然阮將軍與寧主簿非親非故,交情又不深,為何要闖進安王府斥責於我?我與她之間的事,你又瞭解多少?」

阮清深吸了口氣,起身走到窗邊。

她對墨離與寧天歌之間的事當然不瞭解,即使對這件案子的前因後果也隻知道個大概,但為了救寧天歌,她隻能盡量將責任往墨離頭上推,隻有激起他的愧疚之心,他才會想辦法救寧天歌。

「我是與寧主簿沒有深交,但那日在宮宴上見殿下左右都離不開她,且與她耳鬢廝磨,令在場之人無不艷羨,隻恨自己替代了寧主簿之位坐於殿下`身邊,則以為殿下對寧主簿是真心相待的。亦看得出寧主簿對殿下又敬又愛,這份情雖有悖常倫,卻十分令我感動,我對寧主簿當時便頗為好感,是以今日得知此事,自然對殿下的表現很失望。」

不得不承認,她這番話說得理不直,但氣很壯,夾雜了眼見的事實與憑空的想像,還有後麵部分的滿嘴胡謅,長這麼大,這還是她第一次說話這麼不隨心。

什麼叫胡說八道,什麼叫睜著眼說瞎話,這就是!她完全辜負了她父親阮烈平日的教誨。

「就這樣?」墨離搖頭,「阮將軍這理由太過牽強,我覺得不足以讓你如此憤懣。」

阮清握了握拳,轉身歎道:「果然什麼事都瞞不過殿下,不如實話實說了吧,其實,阮清是喜歡上寧主簿了……嗯,一見傾心!」

——

寧天歌裹著墨離送進來的羽被睡了一覺,醒來之時也不知外麵天光幾何,看了看對麵,那人還是跟之前一樣半死不活地閉著眼睛。

正想著如何打發時間,外麵隱隱有腳步聲傳來,想到自己目前是一級要犯,不可能有人來看她,便也沒放心裡去。

復又合上眼簾,昨晚睡了不到兩個時辰,又與人鬥心鬥力一番,著實耗費心力體力得緊,後麵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先把覺睡夠了再說。

未想那腳步聲越來越近,竟是直直地朝著裡麵走來,她倏地睜眸,透過木柵望過去。

來人轉過拐角身形漸露,一身粗布衣衫下人打扮,身材頎長,將頭壓得很低,看不清麵目,她微微瞇起眸,這身材……看著眼熟得很哪。

眼前一暗,牆上的燈光被他擋去大半,他的臉隱在陰影中,就算從她的角度看過去亦看不真切,她撐起半個身子,卻見他回頭看了眼對麵牢房中的那人,這才蹲了下來。

「阿七,是我。」聲音低得像耳語,寧天歌卻聽得十分真切。

她立即跪坐而起,將臉貼在木柵上,仔細地看了一眼,怪不得一點都不像,原來貼了假麵。

「師兄,你怎麼來了?」她的聲音幾乎接近%e5%94%87語,其他人根本就聽不到。

「得知你進了大牢,師兄當然不放心。」樓非白伸手摸著她的臉,皺眉道,「幾天不見你,怎麼又瘦了。」

寧天歌哭笑不得,這個時候他竟還有在關心這些。

「到底怎麼回事?」樓非白語氣一轉,已然嚴肅,「你不是行事莽撞之人,好端端的怎麼就成了毒害安王的朝廷重犯,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先不說這個,你是怎麼進來的?」寧天歌有意轉換話題。

「刑部有咱們的兄弟在當小廝,我沒告訴過你,也難怪你不知道,要賄賂幾個獄卒還不成問題。」樓非白簡單地解釋了一下,又繞了回來,「你還沒說是怎麼回事。」

她朝他嘿嘿一笑,這個怎麼跟他解釋?也不能跟他解釋啊。

「阿七,你別想敷衍我,你每次對我這樣笑就說明你不想跟我說實話。」樓非白瞪她一眼,不免氣結。

「師兄,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以後有機會我會對你解釋的。」寧天歌軟言細語地好言安慰,「總之你放心,我不會有事,此地不宜久留,你快回去吧。」

「你別想騙我。」樓非白看了她片刻,忽然眸中流露出哀傷,「阿七,你從來都沒有這麼溫柔地跟我說過話,肯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瞞著我,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犯了死罪,是不是不久就要被判死刑了?」

她無語地望著他,這是什麼邏輯?

她這師兄好歹也是同一個師父教出來的,好歹也算是第一情報組織的老大,好歹在她向來的認知裡也稱得上是腦子靈活的青年才俊,今兒個這腦袋怎麼這般不開竅!

「師兄……」她嘗試著跟他進行常規上的溝通。

「阿七,我們私奔吧!」樓非白驀地抓住她的手,神情堅定,眸子晶亮。

「咳咳……咳咳……」

「阿七,我是認真的。」他兩隻手把她的手包在掌心裡,緊緊地凝著她,「我把你救出去,然後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離得遠遠的,找個風景優美又無世事紛爭的地方,安安靜靜地過日子。」

「師兄……」

「到時候,你想去哪裡,我就陪你去哪裡。」他說得有些急切,像是怕被她打斷,「你想登山,我就陪你去登山;你想看海,我就陪你去看海;你想看整個天下,我就陪你走遍這天下的每一個地方。遊山歷水,無牽無絆,一起去找你想要找到的那樣東西……」

「師兄!」寧天歌皺起眉頭,稍重了語氣。

她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意,不是不知道他為她所做的一切。

他原本大可以隨他自己的心性過那種了無羈絆恣意瀟灑的生活,為了她甘願守在京都,甘願把無覓閣的束縛加在自己身上,隻為能夠替她撐起一方天地,在她需要的時候,在她沒有前路可走的時候,給她一個安全的退路。

她從內心裡感激他,敬重他,把他當作兄長,朋友,親人,但除此以外的感情,她,給不了。

樓非白緊抿著%e5%94%87,與她定定對視,一抹痛苦之色一閃而逝。

十年,在他第一眼見到她時便已知道這輩子不可能再喜歡上別的女子,可十年過去,彼此都已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他與她卻依舊隻是師兄師妹的關係,無法再進一步。

他用十年來愛眼前這個女子,可是從不敢輕易言及,甚至不敢表露絲毫讓她知道,隻因為他清楚地知道,這個女子的內心有一層無法觸摸的屏障,一旦想要越過那層屏障,結果便是自己難堪。

果然。

他自嘲地笑了笑,低聲道:「阿七,跟你開玩笑的,你不會當真了吧?我隻是怕你在牢裡太悶,給你找點樂子。」

她突然就不知道該說什麼,這樣的樓非白,還能叫她說什麼呢?

「師兄……」

「紫翎很擔心你,她說想來救你。」樓非白的雙眸泛起了明朗的笑意,飛快地打斷了她的話頭,「你說要不要讓她來救?」

她張了張嘴,還是順著他的話接了下去,「千萬別,我真的沒事。」

「我倒覺得這主意不錯,說不定還能跟你作個伴。」他的笑容裡有著惡作劇的意味。

她瞪他一眼,「我會把這句話送給紫翎的。」

「嗯,我等著。」他微笑著捏了捏她的臉,「我相信你,你說沒事就一定沒事,我等著你出來的那天,到時候燉肉給你吃。」

「好。」她眉眼彎彎地答應。

「這幾天要照顧好自己,不許再瘦了。」

「好。」⊙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不許受傷,連一根寒毛都不許少。」

「好。」

「有事就跑,不許逞強。」

「好。」

……

——

頎長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陰暗的走道中,寧天歌扒著木柵默默地注視了許久,才緩緩坐了回去。

袖管裡是樓非白離去前留下的匕首,還有一小包銀針與絲線,讓她以備不時之需。

他總是替她考慮周到,關照她匕首是用來自衛的,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出手,銀針是為了防止有人暗算,就算她出了手,也不會讓人覺察到她會武功的事,絲線是不見血的殺人利器,可以看情況使用,還說外麵的獄卒都已打點好了,不會為難她的。

她笑著一一答應,滿臉的沒心沒肺,可在他轉身的一剎那,那笑便不太維持得住,但她不敢收起來,怕他還會回頭,他果然沒走幾步就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然後才下了什麼決心似地飛快地走了出去。

這就是她的師兄,這就是樓非白,她什麼都回報不了的樓非白。

晚飯送來,照例是一碗黃米飯與兩個白麵饅頭,寧天歌隻要了饅頭,讓獄卒把黃米飯拿了回去。

撕去上麵留了黑指印的表皮,她慢慢地嚼著,眼睛一直停留在對麵那人身上。

到底怎樣才能讓他開口,到底怎樣才能讓他把背後的主子供出來……

她不清楚墨離在外麵會做怎樣的安排,早上在大殿時來不及作任何交流就被帶到了刑部,她隻能憑自己的判斷與對他的瞭解去猜測,但她吃不準他到底會怎麼做。

想起他在殿上吐的血,那是真的毒血,不是他作偽能作出來的,不由又有絲擔憂。

吃完饅頭,寧天歌和衣睡了一覺,半夜裡,忽被一陣衣袂翻飛之聲驚醒。

倏然睜眸,在黑暗中細細辨認著屋頂夜行人行動的方向,一絲冷笑逸上%e5%94%87邊,果然耐不住了。

數著腳步落瓦的人數,一,二……

嗯,兩人,一人行刺,一人放風接應,來得不多,但確實也夠了,還不會引起注意。

羽被下麵的雙手慢慢活動著,她轉頭看了眼對麵,又抬眸看向走道頂端不足尺方的天窗,那裡看不到丁點星月之光,一片漆黑。

卡嚓一聲,天窗上的橫欄被利刃一劍削斷,一條黑影從上而下無聲躍下。

寧天歌隱在暗處的雙眸精亮,如她所料,來人確實選擇了這條比較便捷的入口,隻是他能在這麼狹小的窗口通過,也算有點本事。

下來的蒙麵人先看了眼對麵牢裡的人,見他死了似地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