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1 / 1)

看著她。

那個時候,她因為這個夢時有困擾,但並未太過在意,隻是將它當作一個夢,然而終有一天,她在現實中見到了那個有著同樣眼睛的男子。

彼時,她與他是對手,隻為爭奪同一件東西,且勢在必得。

他說,那件東西本來就是他的,他不過是拿回自己的所有物。

她說,誰知道呢,上麵又沒有刻著名字。

他指著陳列櫃上的說明,那裡寫著『此物被下詛咒,請勿觸碰,觸者即死』,笑問,你就不怕被詛咒?

她亦笑,死了也有人陪著,怕什麼。

當時不過是拳來腳往爭鬥間的%e5%94%87槍%e8%88%8c劍,未想到,一語成讖!

就在她將東西拿到手的那一刻,眼前紅光閃過,她與他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事情的結果。

生死一線間,她以為兩人會各自逃生,且極有可能誰都不能活著出去,然而,前一刻尤以她為敵的他,卻將自己作為助力,用力將她拋向天窗……

耳邊響起沖天巨響,巨大的氣浪與火焰轟然席捲而來,身上衣物瞬間被火%e8%88%8c捲起,她滿心驚駭,不是因為命懸一線,而是因為他還在下麵……會死!

沒來由的滔天悲涼幾乎將她淹沒,絕望中回頭,隻看見黑色頎長的身軀急墜而下,熾烈火海中,一雙眼眸沉靜如海,始終望著她的方向。

那夜,狂勁夜風透衣而入,在急速墜落帶來的強烈失重感下,她最終陷入徹底黑暗……

再次醒來,她已成了一個呱呱墜地的嬰兒。

輕輕閉眼,寧天歌抬起頭將翻湧奔騰的情緒盡數斂在顫唞長睫之下,許久,再次睜開眼時,那裡已平靜無波,唯有漆黑的眸子如被雨水濯洗般晶瑩清透。

「安王殿下?」她推開榻邊一名目瞪口呆的妖嬈男子,順手將他手中酒壺接過,坐到安王墨離身側,往他杯中滿上了酒,又環顧一周,歎道:「此地當真春意盎然哪!」

墨離側枕美男膝,將碧玉杯湊近%e5%94%87邊輕啜一口,淺笑的眸子微抬,輕輕落在她臉上,眸光輕盈若羽,又帶著點落雪的涼。

「我與姑娘相識?」他的聲音溫潤柔雅,帶著一絲漫不經心。

「不識。」寧天歌答得乾脆,隨手取過桌上一隻乾淨杯子,替自己也倒了杯酒,嘗了一口,讚道,「好酒!」

「那姑娘這是……」他%e5%94%87弧輕勾,尾音拖長。

「小女子仰慕殿下已久,今日得見真顏,心中激盪,以至做出衝動之舉,以期與殿下近身接觸,共度良辰美景,這個理由,可夠?」寧天歌微微笑著,說得極緩,手指輕轉酒杯,垂眸看著杯中清亮的酒液。

寂靜片刻,忽聽墨離輕輕笑起,「足夠。」

寧天歌一笑,仰頭一口將酒飲下,再次斟酒之時,她側頭緊凝著墨離的眼眸,隨著汩汩酒液之聲,輕聲而問:「聽聞殿下醉心遊歷江川,不知可曾聽說過博物館這個地方?」

卷一 韶華莫負 第十章 割了他的鳥兒如何?

「博物館……」墨離低低重複一遍,迎著她的目光,眸光清淡平和,不見漣漪,「不曾聽說過。」

酒壺一傾,一滴酒液滴落在潔白衣袖,寧天歌望著那團暈開的淡淡水漬,又問:「若是有人與殿下爭奪一件東西,可以說她是殿下的對手,然而在同一時刻你們都遭遇了危險,可能連活命的機會都沒有,殿下……會救她麼?」

「既然是對手,又與我爭奪同一件東西,我為何要救她,救了她不是給自己找麻煩麼?」墨離懶懶地回答,指腹在杯沿上若有似無地劃著圈。

寧天歌心中苦笑——明知不可能是他,卻不死心地非要問個明白,現在聽到了答案,可是滿意了?

「姑娘既是要與我共度良辰美景,問這些不應景的問題豈非壞了興致。」墨離低低的笑聲低沉悅耳,眸光在兀自怔愣的美男們身上掃過,「醉蓬萊的倌兒們就是這麼招待客人的麼?」

眾美男一個激靈,猛然驚醒過來,忙不迭地各司其職慇勤伺候,房內復又琴音悠揚,軟言聲聲。

其中兩人在墨離的示意下便朝寧天歌依偎了過來,細若柳枝的身體宛若無骨,分別纏上她的兩邊肩膀。

寧天歌正心神遊離,陌生男子的擅自接觸頓時讓她眸光一寒,雙手往外一推,酒水傾灑一地,冷聲道:「誰允許你們碰我的。」

兩名小倌終日行此行當,本就無多少力氣,經她這一推則重重跌在地上,再不敢上前。

「姑娘,你既來了此處,又說與我共度,想來是願意讓他們服侍的,若是初次來此,多相處片刻也就適應了。」墨離眸光輕動,手指朝摔在地上的兩人一點,「來,把這位姑姑伺候好了,本王有賞。」

一邊是冷若冰霜的無名女子,一邊是位高權重的王爺,兩人對望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懼意,衡量輕重之後,隻得爬起來抖著身子挪向寧天歌。

「唰——」

寧天歌倏然立起,一柄軟劍自纖細腰間抽出,如銀龍乍現,直直指向其中一名美男胯下,劍尖猶自輕顫:「殿下,割了他的鳥兒如何?」

「啪啪——」

數隻杯盞同時落地的聲音,美男們手中的東西砰然墜地,臉上血色如潮水退去,皆驚恐地望著那把光芒雪亮的劍。

被劍指著身下的那位尤其驚恐,臉色煞白,雙膝發軟,腦袋發暈,偏又被軟劍頂在重要部位不敢動彈分毫,想昏過去都不能,隻得眼淚汪汪地向一旁若無其事的安王無聲求救。

「姑娘若是喜歡,但割無妨。」墨離悠悠地舉杯,忽又輕皺了眉頭,拍了拍枕在他頸下的%e8%85%bf,「放鬆點,若是再繃得這麼硬,本王不介意將它砍了。」

伸直了%e8%85%bf當靠墊的男子嚇得%e5%94%87色發白,本就緊張,經這一說更是嚇得渾身發抖,卻又不得不竭力放鬆身體,就見冷汗明顯地從他髮際流了下來。

「殿……殿下……」

無人敢作聲,被劍指著鳥兒的男子也隻顫顫著喊了一聲,再也說不出話來,隻求自己能保持住清醒不要昏倒,否則一不小心,他留著傳宗接代的活計就沒了。

「乖,別怕。」寧天歌拍拍他的臉,笑得一臉和善,「我的劍很鋒利的,而且我會割得很快,保證你感覺不到一丁點痛苦……」

隻聽得「咕咚」一聲,美男努力維持的最後一點意識終於離他而去,兩眼一翻,身子便軟綿綿地倒在地上。

「唉,真沒意思。」她歎了一口氣,總算深刻體會到了紫翎的那種失落感,挽了個劍花將劍收回腰間,望著墨離不無遺憾,「虧得他們平日裡不遺餘力地伺候殿下,殿下卻如此不懂得憐香惜玉。」

「憐惜是用在該憐惜之人身上的。」墨離%e5%94%87邊笑意如花,眼光斂灩,「比如……姑娘你。」

寧天歌不以為然,手指輕彈,將手中空杯穩穩投向桌麵,足尖輕點往外一躍,身子已飛出窗外,「不打擾殿下的好興致,請繼續。」

隨著聲音遠去,屋內寂靜一片,連呼吸聲都聽不到,美男們個個如雕塑般站在那裡,大氣都不敢出,安王殿下今夜被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掃了興致,這,可是大事一樁。

而靠近門邊的角落裡,走出一名皮膚白皙身著黑衣的女子,渾身氣息冰冷懾人,不發一言便越過眾人,如先前那女子一般從窗口一躍而下。▂思▂兔▂在▂線▂閱▂讀▂

卷一 韶華莫負 第十一章 走水

從醉蓬萊出來之後,寧天歌慢慢悠悠地在街市上走著,時而不經意地在某個小攤麵前停下,又時而不經意地回頭看一眼。

煙波樓三層的窗戶在她出來之後不久便已關上,她在醉蓬萊的一言一行自然會有人向樓非白稟報,她可以想見,下回見麵,樓非白是免不了要對她狠狠念叨一通了。

這倒是其次,隻要別讓人注意到煙波樓就行,隻是眼下卻是有個麻煩。

身後跟蹤之人身法很是巧妙,她數次回頭都隻見到片縷衣角,可見其輕功不弱,不過,她大概能猜到是誰。

眼見著出了繁華地段,人跡漸漸稀少,身後之人還是如影隨形沒有甩掉,寧天歌雙眼往兩邊一掃,身形快速一晃,隱入陰暗處,再縱身躍入一處圍牆。

如她所料,圍牆之內的院子裡擺滿了裝著各色顏料的大染缸,還是幾隻小缸中置放著尚未凝結的熔蠟。

這是京都最大的染坊,不負寧天歌的期望,果然連南部的蠟染工藝都有。

取出火折子,揀了地上的幾塊小碎布點著了,她嗖嗖幾下便將手中著火的碎布分別擲向熔蠟中,那幾隻蠟缸立即燃了起來。

「走水了,走水了。」她望了眼剛剛躍起的黑影,驀然高呼,身形不停,進入了裡麵那個院子。

此時為時尚早,院中之人尚未歇下,這時猛地聽到有人大喊走水,再看到院中的火光,頓時紛紛跑了出來。

牆上之人冷哼一聲,順著邊沿陰影處緊緊追來,待進了二進院,卻見院中高架林立,各色染好的布匹高高掛起,迎風招展,垂至地麵,想要找到輕功絕佳的寧天歌,其難可知。

一撐晾布的長竿,來人便待躍上頂端查看寧天歌的去向,忽聽得嘩嘩之聲,排放有序的竹竿帶著柔軟布匹如波濤海浪般層層傾來,她眸中精芒一閃,雙足連點近側竿子,隻聽得「呼啦」一聲,一匹錦鍛如雲般兜頭罩下,將她的去路圍了個嚴實,她沉著臉拔劍一砍,劃出一道口子,待她出得身來,哪裡還能看到肇事者的身影。

而身後,熙熙攘攘之聲不絕:「在那裡,就是她放的火,抓住她!」

——

此時的寧天歌早已從另一側圍牆出了院子,頭也不回地挑著僻靜小巷一路疾行,又故意多繞了幾條路,確定擺脫了跟蹤之人,這才回到相府西院。

她必須保證萬無一失,不能允許絲毫大意,如若身份暴露,牽連的何止相府兩百條人命。

欺君之罪,當誅九族。

輕輕推開房門,她沒有點燈,藉著月光走到床邊,便見床上雪白一團,還帶著不小的呼嚕聲,不由一笑。

比起送回狼窩,四喜明智地選擇了被她限製自由,可見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