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1 / 1)

幾人能辨得清。

抬頭望向煙波樓三層的一個窗戶,她%e5%94%87角一勾,閃身進入一處小胡同,足尖輕點牆壁,輕靈如狸貓般上了屋頂,接連躍過兩排屋子,再一個縱身便勾住了三樓窗外的窗沿。

抬手在雕花木窗上輕叩三聲,聲音未落,窗子已被一雙柔白細膩的手推開,未見人先聞聲,似嗔似怨:「你倒還曉得回來。」

寧天歌一笑,勾住窗沿的手指微一用力,懸在半空的身子便輕巧地從窗口翻身而入。

身形尚未立穩,一雙玉臂便纏了上來抱住了她的脖子,香氣陣陣撲入鼻息,溫熱的%e5%94%87瓣貼上耳珠,吐氣若蘭,「心肝兒,想死奴家了。」

寧天歌沉著淡定,任她上下其手,絲毫不為所動,偶爾提醒一句,「這位置不對,再往左邊一點,對,就這裡……連著兩天騎馬,腰有點酸,手指往下用點力……」

「真沒意思,每次都是人家一個人玩。」女子伸手在她腰間擰了一把,興致索然地收回手,嬌顏一板,惡聲道:「死阿七,你自己說,有多久沒有回來了。」

寧天歌整理好不知何時被她解開的小襖與裡麵的衣襟,又給自己倒了杯香茗,舒適地靠坐在軟榻上,細細地品了一口,這才笑瞇瞇地開口:「不過一年時間吧,不算久。」

「一年還不算久?」女子忿忿然地拿起桌上的茶盞喝了一大口,似乎才將滿肚子的火氣給壓了下去。

「最近樓裡是不是新來了姑娘?」寧天歌對她的表現已習以為常,隨口道,「我聽俞伯說,我師兄可是有兩天沒回去了。」

「一來就問他,敢情我還真不如他。」女子幽怨地看她一眼,已然恢復之前嬌柔模樣,「罷了,我這就讓人找他過來。」

起身走出房間,女子朝門外的人低低說了幾句,那人很快就下去了。

女子虛掩了門,一步三搖地掀開珠簾走進來,杏眼斜斜地睨著她,道:「最近新來的姑娘沒有,你上次走後不久倒是來了一個,那姑娘長得水靈,又能討人歡心,不過一年就奪了花魁,昨兒個你師兄還宿在她房裡。」

「哦?」寧天歌低頭吹去茶盞中的葉片,果然如她所料,她那師兄就在溫柔鄉。

「你不覺得該管管?」女子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我管他做甚?」寧天歌有些奇怪地問,「這事要管也該他以後的老婆管,我哪管得著。」

「你不介意?」女子追問。

「我有什麼好介意的?」寧天歌用一種『你吃錯藥了』的眼神看她,「他又不是我男人。」

「當真?」

「當真!」寧天歌朝她揮了揮手,懶懶地說道,「你要真無聊到沒事幹,可以到樓下去接接客,煙波樓當家的紫翎姑娘拍賣初。夜,相信有大把王孫公子爭著往外掏錢。」

女子身子前傾,兩眼緊緊地凝著她,像是要從她眼睛裡看出什麼花兒來,半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什麼都不再說,自顧自地低頭喝茶。

誰也不知道,虛掩的門外,有人靜默而立,呼吸輕緩,%e5%94%87邊笑容淡淡,卻怎麼看都透著股苦味。

「不過……依我看,我師兄也該成親了,府裡頭沒有個女主人,整天這樣也不是個事。」寧天歌話鋒一轉,「你就多給留意著,有合適的好姑娘就給他看看。」

「你覺得他定得下心來成親?」紫翎一撇嘴角,「三天兩頭地往惜畫房間裡跑,把煙波樓都當成他自個兒的家了,我可不敢把正經人家的姑娘往他跟前帶。」

「好啊紫翎,又讓我逮到你在阿七麵前說我壞話了。」房門被推開,一名白衣公子翩翩而入,體態修長,麵色如玉,說話間,隻聽得珠簾叮咚,那人已挨著寧天歌坐下,長臂一伸便將她攬身入懷。

卷一 韶華莫負 第八章 男女通吃

「師兄,在煙波樓的日子過得可好?」寧天歌將手中茶盞放回桌麵,笑瞇瞇地側臉而問。

「沒有阿七在身邊的日子好。」樓非白象是捧著無價之寶似地捧著她的臉,來來回回看了半天,不勝唏噓,「阿七,以後就留在師兄身邊吧,你看看,少了師兄照顧,你都瘦成什麼樣了。」

「阿七本來就不胖。」紫翎嫌惡地撣去身上的%e9%9b%9e皮疙瘩,實在看不過去他那心疼的模樣。

樓非白無視紫翎的不屑,依舊捧著寧天歌的臉反覆地看,「瞧瞧,這下巴尖得都能剔出刺來了,身子骨也單薄得像紙片,還有這%e8%83%b8也平得……」

「停!我們還是來談談你的終身大事吧。」寧天歌推開他走到窗邊,倚著窗欞正色道,「師兄,你說嫌府裡無聊,其實在我認為你是缺個女人,我看你還是早日給我添個師嫂吧。閣裡的部下也希望能有個少主夫人收收他們少主的心,早點抱上小少主,紫翎你說是不是?」

「這事兒別來問我。」紫翎揮了揮柔若無骨的手,像是眼前有隻礙事的蒼蠅。

樓非白輕輕一笑,長%e8%85%bf往榻上一擱,雙手枕著後腦躺在軟榻上,閉上眼睛道:「阿七什麼時候嫁人,我便什麼時候娶妻。」

他的%e5%94%87邊笑意未褪,輕闔的眼眸看不到他眸中的神色,燈光下,麵容俊逸,五官英挺,微敞的領口顯露出大片光滑的肌膚,怎麼看都是個風流不羈公子哥,可寧天歌心中卻沒來由一悶,轉過身去,看著窗外被燈火映照成寶藍色的夜空。

對麵是與煙波樓平分秋色的醉蓬萊,同樣賓客如雲,同樣做著相同的買賣,卻又有著本質的區別。

從寧天歌的角度看過去,那裡的情景一覽無遺。

年輕漂亮的男子或清俊如竹,或嫵媚似柳,行著與青樓女子無異的舉止,或慇勤勸酒,或承歡身下,或撫弄琴弦,還有正當花季的少年,青澀如剛結的果子,未等成熟便被人摘了來沽價待賣。

亦有些自認風雅的客人,不過是喝喝酒品品茗,聽琴音下下棋,似乎更顯得清貴些。

寧天歌淡淡地注視著,人生下來沒有三六九等,然而殘酷的現實卻沒有多少人有能力改變。

眸光一轉,正想將窗門關上,視線卻停頓在醉蓬萊二樓一個窗口上。

許是裡麵的人嫌悶,命人將窗子打了開來,一室的春光也隨著窗戶的開啟而驀然跳進寧天歌眼裡。

在璀璨燈光裡,一抹碧色慵懶而臥,淺笑晏晏,執著碧玉杯的手指比上等羊脂還要潤上幾分,身邊各色風情男子傾力伺候。

「這安王也算是醉蓬萊的常客了。」不知何時,紫翎已站在了她身邊。

寧天歌沒有回應,對於安王墨離,她以前也聽說了一些,但聽說歸聽說,今日親眼見他這般,心裡又不知為何有絲不明滋味。

「要說這安王,可真是讓京都萬千少女既心醉又心碎。」紫翎側身靠著窗台,望著對麵顧自往下說著,「容冠天下,年過二十,尚未納妃,府裡頭姬妾倒是不少,按說不該有龍陽之好,偏偏對醉蓬萊的興趣遠遠大過我們煙波樓,使得姑娘們失望得很。」■思■兔■網■

「這麼說,這安王是男女通吃?」寧天歌牽了牽嘴角,「既寵幸得了府裡的小妾,又吃得下這裡的清倌兒,倒是叫人開了眼界。」

「這樣的男人多了去了,又何止他一個,要不然,醉蓬萊的生意能有這般好?」紫翎切了一聲,一副不跟見識少的人廢話的模樣,搓著胳膊退回了屋裡。

一直閉目不語的樓非白睜開了眸子,玩世不恭地說道:「阿七,這麼一比較,是不是還是你師兄更好些?說起來,這世上像我這麼好的男人真沒幾個,要不,你就嫁給我吧,也成全了你剛才的提議。」

寧天歌默了一下,「雖說我今日剛回京,但聽說鄰街新來了個賣豆腐的姑娘,手腳勤快,模樣水靈,尤其皮膚很是白皙,明日我就去認她做個姐姐,再送她個豆腐西施的美稱,與師兄也就般配了。」

「噗……」

紫翎剛喝進去的一口茶水盡數噴出,咳嗽連連,邊咳邊看著樓非白的臉色慢慢變黑,便覺著心裡有說不出的痛快。

寧天歌聽著後麵再沒了言語,無聲地彎起了嘴角。

手撐著窗扇,她定定地看著那碧衣男子,不由想起白日裡他在馬車裡閉目淺寐的樣子,在那樣的情形下對外麵事物不聞不問,甚至連眼睛都未睜開,是因為皇家貴胄天生的雍容,對部下的絕對放心,還是說,對身外之事漠不關心?

心緒流轉間,對麵的人卻像是感覺到了她的目光,忽然眸光輕揚朝她的方向望了過來,四目相對,清越流光在半空中砰然相撞,男子慵懶而笑,舉起碧玉杯對她遙遙示意,舉手投足極為優雅,而寧天歌卻是心頭一震,連指尖都顫唞了起來。

卷一 韶華莫負 第九章 此處春意盎然

曾經,也有這樣一雙眸子,如雪山之巔罕無人跡所至的天湖,純淨清澈,卻又偏偏浮光掠影見不到底,如無數白鳥輕點水麵蕩起層層漣漪,光影重重。

在過去的十六年裡,她以為再也見不到這樣的眼眸,未想此生竟還能得到老天的眷顧,即便,人,已不是那個人,臉,也不是那張臉,但這雙眼睛,她至死都不能忘。

身體的反應遠遠快過思維,不過須臾瞬間,寧天歌已拍窗而起,如激射的箭一般直射向對麵的醉蓬萊,動作迅疾,宛若流星,莫說街市上如織的人潮沒有人注意到這一幕,便是樓非白與紫翎,亦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了一驚。

「阿七!」樓非白從榻上一躍而起,飛身撲到窗前,那白色身影已飛向對麵那個窗口,隻能看到潔白裙裾與墨色長髮在她身後臨風飛舞,在極盛的燈火輝映下,鍍上了一層淺金色的光。

紫翎亦是驚呼一聲扒著窗沿,上半身探出窗外,向來靈活的腦袋也為這眼前情景懵了一懵。

寧天歌一個旋身便精準地從窗口而入,無視那些衣衫半敞的美男呆滯震驚怔愣等等豐富表情,一步步走向%e5%94%87含淺笑悠然啜酒的男子。

此刻,她已然忘了煙波樓中驚呼的二人,忘了去考慮她此時的行為有多驚天動地,眼中隻有那雙沉靜如鏡湖的眼睛。

在她前世的無數個黑夜裡,這雙眼睛不止一次出現在她夢中,帶著那樣一點淡淡的憂傷,淺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