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1 / 1)

追殺令 YY的劣跡 4392 字 1個月前

肌骨。

此人正是魔教教主柳寒,也是蕭亦冉的小徒弟,秦善唯一的師弟。

秦善注視著他。

「柳教主。」他道,語氣仿若寒冰。

柳寒毫不在意秦善的冷漠與抗拒,而是笑道:「我知道師兄離開之後,一定會第一時間到這裡來。我就每天過來等你。上個月,師父忌日,我也在墓前替師兄敬了酒。」

秦善沒有說什麼。

柳寒對不起他,可沒有對不起蕭亦冉。他替師父敬酒掃墓,秦善也無法置喙。

他走上前一步,看著歪斜的墓碑,彷彿又看到那日他與顏漠北兩人站在墓前。

昔日的身影,與眼前的光影彷彿重疊在一處,秦善不欲再多想,他對著墓碑磕了三個響頭,便直接對柳寒道:

「我來取一樣東西。」

柳寒苦笑,「師兄竟然一句話都不願與我多說嗎?」

秦善不耐心與他廢話,隻背手站著。柳寒知道,自己若再多說幾句,秦善隻怕又要誤會他不願意交出舊物,到時候指不得要得罪這個倔脾氣的,兩人非打上一場不可。

他隻能歎了口氣,將一柄長劍隔空扔了過去。

秦善接住劍,細細摩挲著劍鞘上的花紋。

這是他的佩劍,是蕭亦冉還在世的時候,親手為他打造的。

記得那時候,瘋劍客說:善兒聰慧倔強,易走極端。師父替你鑄劍,不露鋒芒,不顯機巧,古拙近乎笨重。但世間大善莫過大巧若拙,大智若愚,望此劍伴我徒兒,平安順遂。

可他後來還是劍走偏鋒,辜負了師父一片苦心。

當日,這劍在他困於少林後便丟失,秦善知道,即便柳寒再有別的心思,也不會看著師父親手打造的劍落入他人手中。所以他特地來雁蕩山這一次,隻為取劍。

目的既已達成,秦善轉身便走。

柳寒見狀,連忙出聲喊他。

「師兄!你還氣我麼?」

生氣?秦善想,被世上最後一個至親之人背叛,他又何止是生氣。對顏漠北,秦善可以恨,因為那是一個外人,是不相乾的人。但是對於柳寒,他卻連氣都無法氣起來。那日他在山上對齊若望說,他在這世上有三個最親的人,師父,師母,和師弟,但是他們都已經死了。

是了,從柳寒背叛他的那一日起,秦善就當他死了。

柳寒看秦善又繼續邁步往前走,當真急了。

「師兄!」他腳下輕點,轉眼擋在秦善身前。

秦善被困三年,內力受製,武功大不如前,自然不是柳寒的對手。

「柳教主要對我動手嗎?」

秦善冷冷道,「以我如今微末功夫,教主怕是大材小用了。」

柳寒氣急,秦善這張嘴,傷起人來真是不見刀光劍影。

「師兄,你聽我解釋。」柳寒道:「我當日與萬成軒一起設計瞞你,隻想讓你稍避鋒芒,並不是真的想要害你!」

秦善回頭冷睨。

「裝作被萬成軒俘獲,讓我擔心誘我中計,是為了我?」

「在我落入顏漠北手中,在少林受盡眾人羞辱時作壁上觀,是為了我?」

「柳教主,若這就是你的關心,秦善受之不起。」

留下這句,秦善越過他,抬腳就走。

柳寒真急了,再也顧不得其他,開口就道:「若我們當日不這般行事,今日被太後下旨滿門抄家,午市斬首的就不是謀行之,而是你!秦衛堂就不是簡簡單單地被裁撤後暗中清剿,而是全部被充作叛國宵小,屍首異地!師兄,當日你滿目仇恨,不願回頭。到了今天,你還不明白嗎?」

「這世上,已經沒有你們秦衛堂容身之地!」

秦善腳步一頓,回頭時,已是滿眼通紅,目呲欲裂。

「你說什麼。」

------------------

江南,某處小屋。

屋內燭光熒熒,門窗緊閉,隻有床上躺著一人,身上纏滿繃帶,血跡滲透溢了出來,而床上傷患汗流浹背,麵目猙獰,彷彿正陷入噩夢之中。

事實上,他也的確深陷夢魘,無法脫身。

一會是刀光劍影,朝夕相處的同伴們身首異地,死不瞑目的血海地獄。

一會是仿若小鬼低語,無數麵目不清的人圍在周圍,指點譏嘲,渾渾噩噩。

又是一副場景,是聖上病重的消息剛剛傳來。謀先生對窗苦坐一宿,第二天把他們幾人全部招去。

「時不與我,如今奸人當道,佞幸篡朝。秦衛堂作為天子手中利劍,朝局動盪,那些人籠絡不成,第一個想剷除的勢必就是我們。你們幾個,可害怕?」

「不怕!」

數十名侍衛們跪滿一室,臉上隻有視死如歸,卻絕無懼色。

謀先聲看著他們,笑歎了口氣。

他那時站在人群中,不記得先生臉上的表情,隻聽見先生說。

「聖上設立秦衛堂,本為轄製江湖勢力,又為防患朝堂異動。如今,有人不能將我們化為己用,便要斷了這把劍,我首當其衝。可我一人安危又何足掛齒,我隻怕這天下,再也無太平,百姓再也不安生。」

「你們幾個,常被江湖人嘲笑是天子座下鷹犬,阿善出事後又一直隱忍至今。我知道你們心裡委屈,卻從不抱怨。我謀行之,於眾位有愧!」

說著,謀先生儘是起身,朝他們行大禮。

「先生!」

「先生不可!」

在場都是鐵骨錚錚的男兒,平日裡風裡來雨裡去,刀割肉劍剔骨,從來不道半句埋怨,而如今看見劍謀先生這樣,竟是紅了眼眶。

謀行之卻是跪在地上,不願他們扶起。

「我明知心中有愧,明知前路渺茫,卻依舊要將各位送去死路。這一禮,你們受得!」許久,他又緩緩抬起頭,平靜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遙遙看著遠方道:「明日之後,你們去尋他吧。」

「如此,我才放下。」

第二日,太後懿旨,謀行之叛亂違上,謀大逆。當處極刑,滿門抄斬,以儆傚尤。

那一日,謀先生一家老小的頸中熱血染紅了京城。

那一晚,八十八匹快馬,帶著秦衛堂最後的星星之火,連夜出城。

這一路風險,一路追殺,他忍饑挨餓,忍凍耐寒,一直朝著南方趕來,心中卻未有片刻忘記謀先生的話。

「你們去尋他吧。」

「隻要他在,秦衛堂就還在。」

去尋他,尋秦衛堂的統領!

床上之人驀然睜大眼睛,發出一聲低吼,卻將正要伸手替他換藥的少女嚇了一跳。

「你、你醒啦。」

白蓮看著他睜眼,先是一驚,然後喜悅道:「你等等,我出去喊爺爺來。」

她推門跑了出去,留下床上剛剛大難逃生的人,直愣愣地等著屋簷,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他最後記得的,是自己被人追殺,勉強逃入深巷。

之後呢?

他隻記得,那兩個刀客要殺自己的時候,有人趕來,隱約聽見人聲,看見幾個人影,也模糊不清。他這是被人救了?

就在此時,屋門又再次推開,幾個麵露喜色的人推門進來。席辰水走在最前麵,幾乎是白蓮一出去,他就衝進來。

「醒了,醒了,這傢夥記得什麼,他腦子還清醒嗎,快給我瞅瞅。」

白眉客走在最後,聞言無奈道:「席少俠,此人重傷昏迷,又失血過多,能從閻王手中搶過一命已是不易,不必操之過急。」

「哪能不急呢,我還等著他清醒過來,問個清楚,好去向秦善要好處呢。」

秦善,統領!?

床上之人聽聞,就要掙紮著起身。

「哎,慢動慢動。」^o^本^o^作^o^品^o^由^o^思^o^兔^o^網^o^提^o^供^o^線^o^上^o^閱^o^讀^o^

有人扶起他,嘮叨道:「你急什麼,我隻說要問你,又沒說要何時為你。不用一聽到秦善的名字,就像見了爹娘那樣激動吧。」

看見他的麵容,傷者卻是一愣。

「席辰水?」

席辰水懵了,「你認識我?不,等等,難道我在你們秦衛堂的名單上!不對,你們秦衛堂都沒了,我怕你們做什麼?」

「我是十四……」床上傷患道:「衛十四,當年在統領身邊,見過你幾麵。」

席辰水這才安靜下來,仔細打量這人的麵容。

衛十四,他記得,是當時總跟在秦善身邊的一個侍衛,因為他還年幼,就被秦善親自帶在身邊教導。席辰水記得,當年衛十四還不過十三四歲,即便如今,也不過剛過弱冠。

這樣年幼的少年,也被人追殺得險些送命嗎?他心下有些氣憤,又有些怨懟,不知是為誰。

「席辰水!」衛十四卻緊緊抓住他,「你知道我們統領在哪?他還好麼,他這幾年受委屈了嗎?」

席辰水見他自己都這樣了,還為秦善擔心,不免心軟。

傻小子,你們家統領過得好著呢,能吃能喝,有小廝有醫師,甚至還戲耍大半個江湖於指間,哪是你需要操心的。

席辰水這麼說了後,衛十四的臉色終於露出一絲笑容。

「這就好。」

身旁傳來幾聲驚呼,衛十四放心昏睡了過去。

這一次,他夢裡再也沒有流不盡的血,隻有一個人,寬大結實的背影。

秦善在,秦衛堂就在。

家,還在。

作者有話要說:  阿歪不在的第三天,想我,想我,想我。

☆、18|戲弄

白蓮端著一碗藥粥進屋,就看見衛十四在床上低頭坐著,屋內光線昏暗,少年望著自己掌心,那裡不知是被汗水還是血水,浸透了半邊。她嚇得細眉一顫,丟下碗就哭著向外跑去。

「爺爺,爺爺,十四吐血了,他要死啦!」

屋內,衛十四:「……」

等白眉客匆匆和他的大徒弟匆匆趕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臉無奈的十四,還有惴惴不安的白蓮。這模樣,不像是白眉客想像中那樣,他問:「究竟怎麼回事?」

衛十四苦笑著解釋說:「我隻是不小心打翻了茶碗,身上沾了水,不是血。」

白蓮:「哦,那、那是我看錯了。」她低頭,揉著自己的衣角,眼眶還有些泛紅。

見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女露出自己表情,十四倒以為是自己欺負了人家,一時之間手足無措。倒是白眉客見怪不怪,讓大徒弟將白蓮帶了出去。出門的時候,白蓮還拽著師兄的衣角,表情有些委屈也有些餘驚未定。

衛十四瞅見了心想,不知道這位白眉客是怎麼想的,一代武林名宿竟將自己孫女培養成這樣的性格,還帶出門闖蕩江湖,這不是上趕著將羊羔往狼群裡送嗎?

不過,這些都不是他要操心的事。

「白老先生。」

衛十四尊敬地喊了一聲。

秦衛堂的人和江湖人不一樣,遇到武林前輩從來不喊尊稱,犯過事的在他們眼裡就是犯人,沒犯過事的就是普通人。對於白眉客,衛十四因著對方是秦善的長輩,所以才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