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計較。
席辰水隻好轉移話題道:「前輩出現在此,說是替秦善做他不想讓你做的事。不知此事是——」
沒等白眉客回答,他身旁少女,阮青青笑道:「我們替秦善哥哥抓住了兩個大壞蛋,還替他救回了一個人!他肯定會很高興的!」
席辰水心下微訝,就見白眉客對他徒弟點了點頭。那青年就走入後巷,將幾個人拖了出來。
席辰水看見那兩個不省人事的刀客,眉頭就是一跳。他還以為這兩個人已經得手,先一步離開,沒想到卻是被這幾人截胡了。
「救下來的那個人傷勢過重。」白眉客的徒弟道:「師父先一步將他送回住所,而師妹說她的髮釵丟了,我回來尋。」
之後撞見席辰水在地上探尋痕跡,就把他當做壞人的同黨了。也是,誰讓席辰水到現在還沒卸下易容,身形又猥猥瑣瑣的。
席辰水聞言,心下奇怪,不是他多疑,而是這未免也太巧合了,為什麼那些人追殺就恰巧被白眉客他們撞上了?
彷彿猜出他的疑惑,白眉客緩緩道:「幾日之前,我得到消息,有人正在追殺秦衛堂的密探。今日在城外發現他們蹤跡,就立刻尋來。」
席辰水心下不妙,「追殺?這事難道是……」
「他們是衝著秦衛堂,也是衝著秦善而來,卻不是一般的江湖人。」白眉客歎道,「我再三籌措,也隻救下了這一個。」
席辰水心下替秦善點了一百八十個燈籠。這份招惹人的能力,天下別無分號。更別提,那傢夥最近又把大半個江湖坑了一把,聲名狼藉再次到一個新的高度。
話說回來,作為朝廷特派機構,由皇上欽點的秦衛堂到底得罪了誰,接連遭遇大變?
這或許還得從秦衛堂在江湖上的惡名說起。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裡是存稿一號。
☆、16|是非
「喂,老秦,我說你們秦衛堂那麼聲名狼藉,究竟都幹了什麼遭人怨恨的事?」
那是兩人還被關押在後山,無名穀還未被西羌人焚燬的某一天。
奇跡般地,秦善,顏漠北,齊若望,三個人相安無事,共坐一處地聊天。
當然,顏漠北會坐在這裡,純粹是一個意外。他隻是在今天送飯的時候,照例惹怒了秦善,照例兩人動起了手,照例他讓了秦善三分,可偏偏意外地,被秦善一揮鐵鏈把小%e8%85%bf打折了。
千年玄鐵所鍛造的硬度,加上秦善出手毫不客氣,硬生生地往那%e8%85%bf上一砸,顏漠北頓時成了不良於行的殘廢,困在山上無法獨自離開。
雖然秦善很想把人扔下山,任由他自生自滅。不過考慮到顏漠北一出事,他們山上可能就斷了炊——在齊若望的強烈抗議下,秦善暫時妥協。在無名穀的弟子發現他們小師叔失蹤前,或者在顏漠北養好傷前,他隻能任由這人礙眼地杵在麵前。
於是,三人便成一個三角坐著。秦善閉著眼打坐,顏漠北盯著秦善發呆,齊若望兩邊看看,倒是想走來著,可他一動,另外兩人頓時都抬頭看他。
齊若望:「……」
他算是明白了,自己成了維持這兩個冤家的製衡了。
而他之所以沒事問秦善問題,也是看氣氛太尷尬,想打破沉默而已。
顏漠北開口:「他們秦衛堂聲名狼藉,是因為行事逾矩,得罪了太多不該得罪的人。」
秦善冷笑:「秦衛堂按朝廷法度辦事,隻清除違背法令,肆意行事的江湖人,並未逾矩。」
顏漠北嗬嗬:「未逾矩,不過一人犯法,株連九族而已。」
秦善:「子不教父之過,弟子為非作惡,難道門中長輩不該為此負責?」
顏漠北:「可你也不該出手就滅了人家一整個門派。」
秦善:「放任弟子肆意行兇作惡,劫掠良家女子為爐鼎,練無知小兒骨肉為藥丸,這些江湖門派不該清繳?」
顏漠北:「可你把前去做客的其他門派弟子也一同清繳了,真相無人知曉。秦衛堂自然就成了背黑鍋的惡人。」
秦善:「結交歹人,為虎作倀,死有餘辜。是非不分,聽信讒言,這樣的人,我又管他如何看我?」
顏漠北歎了口氣:「凡習武者,進城必須卸下刀劍,為禁刀令。此外,秦衛堂又頒布其他十七禁,為秦衛十八禁。十八禁凡觸其三者,必斬於秦衛堂刀下。人誰無過,誰無不得已之時?這樣不通情理,不給人悔過辯白機會的法令,難道不是太過嚴酷?」
秦善:「你我初見之時,綠水幫和楚家為爭奪私鹽河運,明爭暗鬥,傷及百姓無數,毀一方民生。習武者本該自誡自律,可他們卻為一己之私危害旁人。這樣的江湖人還數不甚數,甚至以尋常人性命為兒戲。對他們,難道不該用重法?若不是心懷鬼魅,隻尋常度日,自不用怕我秦衛堂禁令,反而受我庇護。」
顏漠北眼前一亮,卻轉移了關注點,興奮道:「你還記得我們初次見麵的事,阿善?那你記不記得,那時我同你說了什麼?你知不知道,其實那不是我第一次看見你,之前你騎著一匹黑馬……」
秦善:「……」
他看了眼前這人一眼,突然不耐煩再待下去了,回身進洞。留下顏漠北,可憐巴巴地望著他的背影。
「他果然不記得了。」顏漠北感傷道。
旁邊齊若望聽得津津有味,總結:「說白了,這就是深有苦衷的國家城管,和討要生活混江湖的小販千年來無法化解的矛盾,和從不停息的鬥爭啊。」
顏漠北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江湖人行事是有偏頗,但秦衛堂舉措過於偏激,殺百儆一,遲早覆水難收。不過,有一點,阿善說得倒是沒錯。」
「什麼?」
「秦衛堂是百姓的庇佑,是大齊朝堂最忠誠的狗,最尖銳的劍。」
然而有一句話,顏漠北沒有說。秦衛堂是利器,卻是一把雙刃劍,一旦掌握它的人覺得它無法掌控,隻怕是會立即被主人遺棄。
而這毀滅的徵兆,那時已映入顏漠北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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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寥寥過去,秦善一行人一路西行,來到雁蕩山下的時候,早發的春花已經冒出了尖尖兒。
他們一路避人耳目,尋僻靜少人之處走,因此消息滯後。直到在雁蕩山下一處落腳,秦善才得到消息,秦衛堂正式被裁撤,同時右小嶷等人發現上當,正在四處尋他。
這兩個消息,無論哪一個,對秦善都算不上好。
然而,蒲存息看見這傢夥竟然笑了。那笑雖如曇花一現,卻分明無誤。他揉了揉眼睛,懷疑究竟是自己瞎了,還是秦善傻了?
「我明日要外出半日。」秦善道,「你們在此住下,這裡是魔教腳下,不必擔心有江湖人尋來。」
蒲存息故意和他唱反調道:「要是就是魔教的人來抓我們呢?」
秦善看他,「那麻煩蒲穀主還是束手就擒,莫連累了我的僕從。」
蒲存息被他氣得鬍子都快被吹上天,究竟是誰連累了誰!
「你這人怎麼這麼冷血?先不論我。今日聽到秦衛堂舊人被遣散抓捕的消息,不見你一點反應。秦衛堂和你怎麼也是共患難那麼久的情誼吧。」
秦善突然冷冷看著他,眼神如刀。蒲存息頓時嚇得不敢說話了。直到秦善進屋了,他才敢罵罵咧咧幾句。
「混蛋,利用人做完藥,又這樣對人家,混蛋。」
一旁,明月聽見,不由苦笑想去勸幾句,別被秦善聽見了又有好罰,卻被青天拉住。
「你管他做什麼。」青天不快道,「他惹主人生氣,主人沒罰他就算好了,還管他胡言亂語。」
明月勸:「蒲先生又不知內情,你不必生他氣。」
青天生氣說:「我才不和他計較,我是氣世人。他們不知道主人的苦處,就在隨意編排流言。改日我要是學成武功,一定要把說主人壞話的人全都殺了。」
明月連忙堵住他的嘴,「瞎說什麼!怎好隨便殺人?」
「哼,膽小鬼。」
春嬸從旁邊看著,含笑搖頭。她一個村婦廚娘,什麼都不懂,也不明白秦善在江湖上是什麼身份。她隻知道是秦善救了她,給了她新的生命,她就該一輩子感激。
春嬸推門進屋。
「老爺,晚飯要吃麵嗎?我剛剛去外麵買了麵粉。」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秦善抬頭看見春嬸的笑容,看見外麵正在打鬧的二小廝,眼角的冰冷漸漸化作暖意。
「好。」
第二日,在眾人還在睡時,秦善就已經離開住處,藉著朦朧天色上了山。
雁蕩山是魔教的地盤,雖說這幾年魔教收斂,不再輕易出麵,等閒人也不敢隨意進入,但秦善又豈是那等閒之輩。他不但入了山,還一路深行,直到走到山中一片平坦穀底,才停了下來。
站在一處崖下,秦善抬頭,看著高入雲端的崖頂,眼神晦暗。
他還記得,正是在此處,顏漠北與他一同墜入山崖,為護他身受重傷。也是那一次,秦善放下了一絲防備,開始對顏漠北有少許信賴。
兩人曾約法三章,顏漠北若要留在秦善身邊,必須履行三個約定。
第一約,顏漠北心甘情願服下毒、藥,為他所製。
第二約,他逼顏漠北夜闖萬刃山莊,與萬成軒決裂。
第三約還沒來得及兌現,他就被顏漠北送上少室山。
而直到那時,秦善才知道,他以為他逼得顏漠北與故人恩斷義絕,再無回頭路,卻全然是他們攜手共演的一場好戲。而這齣戲的結果,卻讓秦善羽翼盡毀,差點再也無法翻身。
「阿善,你不要怪我。」
又想起日日夜夜守在無名穀囚洞的顏漠北,以及那一千多個朝夕的相處,秦善突然發現,自己其實從未看透這個人。
若說他愛慕自己,卻能狠心把自己送上絕路。
若說他自私無情,可在無名穀時的表現,卻也不像是偽裝。
秦善冷著臉,一劍劈開山中雜草,心想。
無論怎樣,沖顏漠北放他離開無名穀,救他一命這事。下回若再遇到那男人,讓他當%e8%83%b8刺他一劍,從此,兩不相乾。
秦善走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那是在樹林圍籠中,驟然出現的一片空地。此時天剛破曉,晨光穿透濃霧,落在秦善被露水沾濕的衣袖上。
他走到這片空地之前,看到有兩樣事物。
一座歪歪斜斜的墓碑,一個站在墓前的紅衣人。
那人聽到身影,轉過身來。
「師兄。」
紅衣人喊。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裡還是存稿箱。
☆、17|秦衛
紅衣烈烈,長髮飛舞。眼前這人眉骨高深,輪廓深邃英俊。他望著秦善,目光清澈,神情溫和無害,秦善卻知他是一把封鞘的長劍,下一秒就會發出淩冽寒光,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