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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怎麼了?賬不對麼?」

又掃了幾眼,喜寶才黑著臉把賬本合上了,「沒事,出了一點小岔子。」

喜寶雖然在馮府是個下人,但是他那管事算賬的本領可是這馮府裡混了四十多年的李叔都佩服的五體投地,更別說別人了。

就算攪的跟麵糊似的賬,到喜寶這裡也能清晰的捋出麵條來。

喜寶算出岔子的賬,這壓根不可能存在的啊!

馮淵擰著眉頭,小腦袋瓜子飛速的運轉,但瞧著喜寶那張陰雲密佈的臉,也不敢再多問。

一會兒的功夫,隻見喜寶揣著賬本又匆匆的出去了。

馮淵才湊近福寶的耳根子,問道,「喜寶這是怎麼了?」

福寶小聲說,「爺,您不知道,那王管事的賬,少的一天比一天厲害。大大大前個月少了幾個銅板這也就算了,這麼大生意短了幾個銅板不算是事兒。大大前月又少了幾弔錢,喜寶也沒吱聲,但是著手開始查了。這碼事還沒過去,大前月誰知道怎麼又短了幾兩銀子,喜寶便找王管事商量,王管事隻說不知道。賬還沒核對完呢,前月賬上又丟了幾十兩,上個月就少的更不像樣了,居然短了幾百兩的空缺。在這麼下去,咱們家的酒館還不得讓王管事都坑了去。」

福寶附在馮淵耳根子旁說完,又問道,「爺,你這臉……?」

馮淵深深的歎了口氣,「還能怎麼弄的,被那夜叉打的唄……」說完,垂喪著臉,揉著腫的跟饅頭似的腮幫子,一臉憋屈樣兒。

☆、秋水盈盈

「咦,不對啊?我記得那夜叉還得過個兩三天才能回來。」福寶抓著腦袋,算著日期。

猛地想起來是自己那天出去打聽消息,正巧遇見牢裡認識的獄卒大哥,一高興,就湊了一桌子人摸牌玩,結果卻忘了再去細細打聽一回。

驀地又想起之前城門口那老叫花子給他講的小故事,背後瞬間冷汗涔涔。

前些年的時候,夏蟬兒娘家的七舅姥爺的三外甥女的女婿的兒子的女兒,關係太亂,總之就是親戚是了。

也和馮淵一樣,瞧上了何大膽。兩人在宴席上眉來眼去的,正拋個你儂我儂的時候,夏蟬兒提了把菜刀就把桌子剁成兩半。

那何大膽不用說,自然是又躺上了好幾個月。

那女子被夏蟬兒追了好幾個月,單槍匹馬的遊過了護城河,直到跑去了藩王的地界,坐上了正王妃,夏蟬兒才作罷。

想想連戰鬥力那麼驚人的王妃都怕成這樣,那自家少爺怎麼辦!

這小細胳膊小細%e8%85%bf,這孱弱的小身板還不得被那夏蟬兒一掌拍到佛祖麵前唸經去!

又望了眼馮淵那張媚臉,此刻腫的跟塞了包子似的。

那雙大大的杏眼頓時淚眼婆娑的瞅著馮淵,倆膝蓋一彎,撲通一聲,跪下來抱住馮淵的褲%e8%85%bf,就開始抹鼻涕,嗷嗷的痛哭起來,「爺,我對不起你嗚嗚嗚。」

哭的是肝腸寸斷,身心俱疲,鼻涕眼淚抹了馮淵一%e8%85%bf。

馮淵隻當他是為了自己才哭的,不知道這小子是因為賭牌忘了去細打聽。

當然更不知道福寶腦子裡剛剛轉過的那一大堆念頭。

馮淵也顧不得憐惜自己新買的小金衫了,瞧著福寶哭的樣子,就有些心疼起他來。

「算了,爺不怪你。要不是爺沒定性,也不至於挨那夜叉的打。」馮淵拍了拍福寶的肩膀,安慰了幾句,要把他拉起來。

福寶一聽這話,更覺得不好意思了。

立即哭的更猛了。

萬一那夜叉手持寒光閃閃的菜刀進來,可怎麼辦!

抱著馮淵的大%e8%85%bf又哭了好一會兒,才扶著馮淵的手站起來。

馮淵安慰了他幾句,瞧著他冷靜下來,捂著包子臉又問,「你說的上上上個月都把我繞暈了,你就直說,賬從什麼時候開始短的?」

福寶抹著鼻涕泡,抽抽搭搭的掰開手指數了好一會兒,才算清楚。

「從四月份開始。」

「之前沒出岔子麼?」馮淵問。

福寶歪著腦袋想了想,道,「之前也有,隻是聽福寶說賬上的出入有些奇怪,買入的東西用的很快,又不見得賣出多少錢。但是賬在那兒擺著,喜寶又不能說什麼。再加上那王管事也是仗著自己年齡大了,老東家過世了,這裡就屬他在酒館裡混的時間最長。也不把喜寶放在眼裡……」

說到這裡,又扭頭望向馮淵,「再加上少爺你是個熱炕頭坐著,大事不管一件的,所以那王管事就欺負到頭頂了。前些日子短了些還認真的做著假賬糊弄糊弄,這幾個月以來,連假賬都懶得糊弄了,直接短了就交上去了。要我說啊,這酒館也是咱們家老爺留下來的家產,甭管現在以後,這都是爺您的東西。爺您就大膽的拿出當家的氣概來,威懾威懾那王管事,好好搓一搓他的威風,保不準他下次就不敢了呢。」

對家裡的賬務馮淵的確很不瞭解,馮淵有才華,但都是歪才。

要說看上哪家的公子男丁,就算是變著法子也能把他弄在自己身邊。但是算賬這碼事,馮淵是真的不會。

他的認知裡,比起賺錢,更懂得花錢這兩字。

馮淵摸了摸腫的老高的腮幫子,點點頭,又搖搖頭。

思索了好一陣兒。

福寶以為他想出主意了,忙問,「爺,你有主意了?」

馮淵點點頭,「你說咱們把酒館賣了怎麼樣?」

福寶本來是以為他想出好主意了,沒成想這麼半天居然就出了這個麼餿主意。

一聽這話,立馬急的跳起來,「不成!不成!賣了咱們靠什麼養活家?咱們家的地也不是很多,就算上租給佃戶的幾畝地,全都加起來也不多啊。守著那幾分薄產,也隻是個能堵住嘴的法子而已,若論長遠之計,這酒館是一定要開啊!況且這館子是我們老爺辛辛苦苦經營起來的,管什麼混賬王管事什麼事兒?!」

「你不是也說,你王管事快把咱們家酒館搬到自己名下了嗎?」馮淵照著福寶的小腦袋瓜子就彈了一下。

「是啊,所以少爺,你去說說,說不準行的通。」福寶揉著被馮淵彈得有些發紅的額頭。

「你真當少爺我是個人物了,我這兩把刷子能雕出了花來?咱們這小廟,哪裡容得下王管事那個會唸經的和尚?那事兒八成早就開始了,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就能煉出的膽子。在東家眼皮子低下偷蜜,還偷出了幾百兩。你展眼瞧瞧,全金陵上下有哪個酒館開的像咱們家這麼窩囊?」

「可是,爺……」福寶揉著腦袋還打算說話。

馮淵擺擺手,忙著打斷他,「別什麼可是了,咱們家酒館,之前我爹在世時,那也算的上是日進鬥金!你瞧瞧現在,一個月還不到五千兩的收入,我站在門口往裡瞧著,那吃飯的人也不少啊,比著我爹在世的時候,人數也差不到哪裡去,可是這錢卻差得遠了。」

說完,吊著那雙細長的狐狸眼,掃向福寶, 「你以為這錢都吃到哪裡去了?可不都吃在了王管事的肚子裡了麼!」

「那您就辭了他啊!」福寶急的跺腳。

「我倒是想辭了他,樓子裡的廚子是他女婿,我們家的酒館一是靠上好的女兒紅紹興一罈罈好酒來打招牌。另個靠的就是一道道上好的,色香味俱全的珍品佳餚。那孫大廚子可是我爹從江南高價聘過來的上等廚師,王管事要是辭了,那孫廚子能幹麼?我們家的酒館瞬間就垮了一半下來!」

馮淵捂著臉,一件一件的分析給福寶聽。

「那也不成,車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說不準到時候就有法子了!」福寶拉著馮淵的袖子急著說道。

「什麼法子不法子的,這叫不見棺材不落淚!非等把家敗了,才看得清麼!」

「我們還有喜寶呢!」

「喜寶他隻會算賬,做菜也就做的一手好麵,湯清麵清,味道也清。咱們家又不是麵館,這可是堂堂正正,正兒八經,外麵旗子上明明白白的飄著酒館兩個大字。再者,就靠喜寶一個人又算賬又做麵的,能忙活過來麼?」

「不是還有您呢麼,再說了還有李嬸子她們呢!」福寶依舊不死心的問。

「別別別,我是個閒人,花錢容易,算賬難,保不齊又算丟了幾百兩。那李嬸的廚藝,你覺得和當紅的孫廚子一比誰更好?」¤思¤兔¤網¤

「那……」福寶欲言又止。

「行了,爺累了。」馮淵拍拍福寶的腦袋,又伸了個懶腰,「這事再說吧,爺今天也累了一天了,又被那夜叉打了兩巴掌,你去替爺準備沐浴的東西,爺洗洗澡,去去晦氣。」

福寶垂著腦袋,應了一聲,回身極不情願的幫馮淵準備東西去了。

那夜叉是個現世現報的主兒,大半天沒瞧見動靜,這件事福寶也放心了。

又聽見自家的少爺要賣酒館,心裡又開始急起來,手裡有一搭沒一搭的添著柴火燒水,腦子裡想著該怎麼勸。

轉念又一想,這麼大個馮府大部分是靠酒館裡來的錢養活的,自家少爺估計是那夜叉打昏了腦袋,第二天睡一覺起來,八成就忘了這碼事了。

想到這兒,心裡才通快了。

長舒了口氣,又開始收拾起來。

天色尚早,東方剛剛泛起魚肚白。

馮淵就從床上爬了起來。

夜裡在床上來來回回翻滾了好些時辰,才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也不踏實,剛剛睡著了,又夢到夜叉拿著刀追來了,冷汗出了一身,嚇醒了。

翻了好久,見天色已經開始明瞭,就起身穿衣了。

還是那件閃的發光的金色衣衫。

還是那雙勾人的狐狸眼。

還是拿著大金色的髮帶挽起三千青絲,斜插著一隻碧玉簪子。

但隻是。

那能掐出水來的白嫩嫩的小臉,此刻卻腫的像個包子。

馮淵對著鏡子心疼的摸了兩把。

噯喲,好疼……!

是真疼,麵皮就像繃緊了的皮筋,一動就痛!

邊瞧著邊哭,邊哭又痛得齜牙咧嘴,一會功夫就嗷嗷的哭的滿院子的人都醒了。

家裡空曠曠的,隻剩下福寶和喜寶,三位嬸子回娘家去了。李叔和佃戶們商討莊家事宜,所以昨晚在地裡的小屋子裡睡得,也沒回家。

馮淵猛地一嗓子嚎出來,是福寶先嚇醒的。隻當是出了什麼事兒,匆忙的套好了衣服,就奔向馮淵的屋子裡來。

馮淵正瞅著鏡子,兩隻手捂著臉,鬼哭狼嚎的叫著。聽見有腳步聲靠近,也沒轉過頭,餘光裡瞅著福寶急匆匆的往這裡趕。

馮淵一隻手抹著眼淚,另一隻手觳觫的指著鏡子。手指抖著抖著。須臾之間,連肩膀也隨著節奏開始抖起來,整個人就像是迎風招展,抖成篩糠的秋日落葉。

「福寶!爺毀了!爺毀了啊!你看看!那夜叉的手八成有毒!這都第二天還沒好,這叫爺以後怎麼出去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