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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人遲遲歸 白小侃 4282 字 1個月前

兒看見倆人的畫麵,這何冰寒要是出車禍死了,那她呢,會不會和他在一輛車上。

☆、第三十二章

往那貼上草草掃一眼,他從椅子上站起來,摁著煙頭在缸裡掐滅,拿了衣服就往外走。

Leif出聲:「哪兒去?」

他沒回應,已行至門口,卻聽leif又說:「人剛散了消息,葬禮還沒開始,你上哪兒去?」

他沒理會,隻聽那扇門砰地合上,人已經不見了。

薑戍年出了公司,驅車去了馮殊阮住的地兒,卻是敲門無人應,電話無人接,整個人像憑空消失。他在老舊的樓前等了許久,到暮□□臨依舊無人問津,許是車內暖氣開得大了,他手心浸出一層薄汗,後脊卻陣陣發涼。

這馮殊阮不抵從前,沒了身份,那性/子又寡淡,沒什麼朋友,萬一有個好歹還真傳不出消息來。再想想喬家,他倆要真死一塊兒了,喬家人怕是會不惜代價買斷消息,人死事小,丟了麵子可就沒法兒混了,要真如此,萬一她有個三長兩短,可就真沒人知道了。

越想越糟糕,他開了車窗透氣,煩躁地點了支煙,火將燃起來,卻見一人拎著袋子鑽進樓裡。遂按了幾聲喇叭,衝著窗外叫人,嘴裡的煙都沒來得及取下。

馮殊阮回頭,清麗的臉在車燈下光彩照人。她穿了長冬衣,毛領極細軟,傲人的雪白在夜風中搖曳,整個人看上去,像脫俗的仙子。

看見薑戍年,她亦是一愣,隨即猶豫著走過去。他目不轉睛瞧她,確定無異樣,才開口道:「找個地兒吃飯吧,有件事兒想跟你談談。」

她踟躕一會兒,拉開門上車,袋裡的東西磕得叮咚響。他扒拉袋子一看,是瓶紅酒,遂揚了揚眉:「又失眠?」

她沒應他,拍拍長衣上的寒氣道:「不是說再也不來了嗎。」

薑戍年明白她說的是幾天前的事兒,那天何冰寒叫他不要再糾纏,他說那是最後一次。那會兒倒不是氣話,是發自肺腑那麼想,卻料不到轉眼變卦。

他一邊將車開出去一邊轉移話題:「你忘了大夫怎麼說?失眠不能老喝酒,睡前用熱水泡泡腳,你泡了麼?」

她搓著手取暖,眼睛看著前方:「泡了,沒用。」頓了頓,又補充,「還是想喝點兒。」

他扯出個笑:「你這是上癮了,可不好,回頭頓頓不離酒怎麼辦?」

「不離不離唄。」她說,「反正喝的也不多,全當強身健體了。」

他回頭看她一眼,頭髮短了點兒,別在耳後,露出玲瓏潤白的耳郭。剎那一眼,心下百感交集,頓了頓,又開口問:「他對你好不好?」

馮殊阮也頓了頓,卻不知該如何回答。他這麼篤定,就像已經認可她和何冰寒,可事實上,離開薑家後,他們也就見過兩麵。但憑白解釋這些,又覺得不妥,便輕飄飄一句:「沒什麼好不好。」

她思前想後,壓根兒不似平常作風,卻不自知。

吃飯時倒想起他說的事兒來,於是問了問。其實哪有什麼事兒,邀她吃飯的借口罷了,也不好明說,便隨口胡謅:「就那琴的事兒,我一朋友也喜歡,但總學不好,這不跟你討經驗來了。」

她心中漸漸如累積的雲層,看似無重量,實則繁密的沉悶。前段兒許小樂跟她說過,說在一飯局上碰見他帶了一姑娘,後來一打聽,才知那姑娘是他發小,人美嘴甜性格辣,有一點和她相同,就是人也會拉大提琴。

這會兒提起琴的事兒,想必和那姑娘有關。

一口酒下肚,她半依著沙發,一手枕在桌上,仙氣繚繚看著他:「既然喜歡,她怎麼不自己來,派你討什麼經驗,我教了你你也不懂。」頓了頓,放低嗓門,「你還挺有品位,就喜歡拉琴的。」

她著貼身黑色單衣,領上是抽褶亮絲,肩上有蕾絲鉤花,半長的發尾將挨著肩,蓬鬆微卷,襯得一張麵孔愈發靈動,幾句話配一口酒,端的一副俠氣風骨。

再看其微醺的眼色酡紅的臉,縱使薑戍年歷經人間□□,也覺得自己快醉了,哪會注意她話裡有話,直覺她說的沒錯,他就是有品位,就是喜歡拉琴的,不然怎麼會那麼喜歡她。

就那麼看著她笑笑不說話,她當他默認,不可置否地揚了揚眉,人怎麼說來,江山難改,本性難移,遂端了酒敬他,也不說話,豪氣乾了半杯。

「誒,叫你來吃飯,不是讓你買醉,醉了可不管你啊。」

「沒事兒。」她夾了口菜,「我酒量大著呢。」

就那麼陪著,後來又送她回去。到了樓下,馮殊阮開門下車,一隻腳將跨出去,又轉頭:「你跟我上去吧,有一東西要給你。」

他倒意外,跟著她上樓,見她在電視旁拿了一盒子,一邊說:「今兒你來得正好,省得我再去找你。」

說著,把盒子遞給他。

他伸手接過,也不打開來看,問:「怎麼想起送我東西?」

「想送就送了唄。」她脫掉外衣,看了一眼牆上的鐘,毫不客氣地趕人走,「不早了,你回吧,我也困了。」

薑戍年掂著手裡的東西,下樓時覺得很頹敗。一晚上試了好幾回,怎麼也開不了口,畢竟那是她深愛的人,先前遭馮沐川背叛,她麵上什麼也不說,苦痛都咽進心裡,如今愛人逝世,又該怎麼承受。

看她麵若桃花,一派瀟灑倜儻,那話到了嘴邊,就更加說不出口。他其實別無所求,隻願她美好如初,不經受打擊變故。

薑戍年上車後,呆坐了好一會兒才啟動汽車,藉著燈光又看見方才從她手裡接的盒子。遂打開來看,是一胖頭公仔,豎起兩隻大耳朵,笑開的嘴幾乎咧到耳根,模樣十分憨態可掬。

那樹脂公仔穿了件翠綠馬甲,白色的紐扣像顆按鈕。他拇指朝下按了按,安靜的車廂立時傳來涓涓音樂,低沉的調子正串成一曲荷塘月色。

原是她自己錄的大提琴樂。他看著那公仔,臉上浮出笑容,久久未散。

隔天喬家舉行何冰寒葬禮,肅穆的禮堂,哀傷的樂,堂上的黑白照被鮮花簇擁。喬夏雪幾度哭癱了身子,不便被人扶著,便安排她坐在靈牌前。

來往的大多是喬之富生意場上的朋友,一枝鮮花三炷香,排著序兒替他續上。通明的燭火在像前照耀,襯得那張臉愈發年輕,一點兒不像進了天堂。

薑戍年看著遺像上的那張臉,一時說不來什麼感受,雖對何冰寒這人沒什麼看法,但隱隱覺得遺

憾。再者,人就這麼去了,待馮殊阮知道,遲早惦記一輩子。

罷了,人死不能復生,本是一樁傷心事,何況人活著那會兒,她心裡也沒他什麼位置。

此後,又過去兩天。

這兩天他始終心神不寧,畢竟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總擔心馮殊阮萬一知道何冰寒去世的消息會受不了,卻不知,這姑娘大概和他命裡犯沖,太會來事兒。

那晚他又一次驅車去她家樓下,沒別的目的,就想親口把何冰寒的事兒告訴她。有了上回馮沐川

那事兒的教訓,他不敢再掉以輕心,畢竟這姑娘不像常人易把控。

在車裡斟酌良久,他才下車準備上樓。將走了幾步,卻碰上從樓裡出來的許小樂。

她手裡抱了一箱子,看見他時很意外:「你怎麼來了?」

他問:「她在樓上?」

許小樂愣了愣,麵色尷尬,猶疑半天也吐不出一個字兒,見他抬%e8%85%bf上樓,卻又橫過來擋住去路。

「那什麼……她走了。」又遲疑著問,「您不知道嗎?」

他皺起眉頭:「去哪了?」

「……利比亞。」

薑戍年腦中有剎那空白,隨即怔了怔,彷彿她在說笑話。

許小樂接著道:「這事兒早安排好了,仨月前台裡就找過她,那會兒她還沒決定要走,後來馮沐川不是攤牌了麼,何冰寒又不清不楚老纏著她,親人背叛,愛人也結了婚,大概沒什麼念想了@思@兔@在@線@閱@讀@

吧,她就同意了。」

他一時半會兒仍然無法接受,皺了眉問:「何冰寒的事兒她知道?」

許小樂於心不忍地點頭:「走前在他墳前哭了一個下午。」

他的心瞬間空了,就像偌大的山忽然塌了一角,堅實的巨石和著泥土全數跌進不見底的深淵,亦

像從高處猛然跌落的失重感,身無大礙,心卻幾經回落,像死了幾百回。

許小樂方才透露的信息漸漸在他大腦擴散,直至終於吸收接受,無邊的疼痛便四下散開。

這感受太猛然淒烈,他竟不知該如何反應。冬夜的風像刀子般冰冷,路燈下的黃暈浸在冬霧裡,他在燈下來回走,最後站在枯樹下點了支煙。

許小樂將懷裡的箱子擱在地上,他垂眼看過去,是尋常生活用品。

她說:「我勸過她,但不管用,太倔。」

何止倔,太不近人情,說走就走,連聲招呼都不打,是天生如此絕情,還是不知道她對他的重要

性,亦或明知卻毫不在乎。他的心陣陣抽搐,怎麼就愛上個沒有心的人,這人就是塊冥頑不靈的石頭,是把殺人不見血的匕首。

驀地就想起很久以前,許小樂在一開始就勸過他,說馮殊阮就是一釘子,他要是不嫌疼就去碰。

他覺得她說的不對,要真是一釘子就好了,拔/出來就不疼了,可馮殊阮不是釘子,更像是注入他體內的毒/藥,一旦發作,每個細胞都被疼痛折磨。

這大概就是leif常說的報應,他曾經不把人的付出當真心,終於輪到別人不把他的情意放在眼裡。

☆、第三十三章

許小樂見他六神無主,便在樹下陪他站著,後來實在看不下去,開口勸道:「天這麼冷,要不您先回吧,這人已經走了,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您跟這兒等著也沒用啊。」

他扔了煙頭,用皮鞋去踩火星子。數九天特冷,那瘦長的手,%e8%a3%b8/露的耳已在天寒地凍中發紅,接著無意識地順了順大衣,看著許小樂:「送你回去?」

嗓門暗啞,似充了血。

許小樂朝大院兒門口努努下巴:「開著車呢。」

他點點頭,隨後鑽進車裡,又坐了片刻,往樓上那扇窗戶看了看,接著轉了方向盤,將車開了出去。哀莫大於心死,那一刻憤怒煩惱統統消失,隻剩綿長的痛。

再說遠赴異國的馮殊阮,就像許小樂說的那樣,何冰寒去世的前仨月台裡就已經找過她,她幾經考量辦了手續,卻在臨走的前一晚得知何冰寒突然離世。

何冰寒送她回家的那天中午,提出解決他和喬夏雪的事兒,當時她心中暢快又哀傷,暢快的是,盼著他能回到身邊的潛意識終於跳脫出來,堂堂正正地釋放,哀傷的是,恍惚間又覺得盼這個沒勁。

關於馮殊阮的心理變化,前麵已提過,許是盼得太久,抑或那份感情已在暗流湧動中悄然變質,等他終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