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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人遲遲歸 白小侃 4241 字 1個月前

不像話。她站在祭奠台的燭火旁,和馮沐川一起招待來往的客人,沉鬱的臉上沒有絲毫淚水。

薑戍年和leif一前一後上香,他目光灼灼看了眼婷婷裊裊的姑娘,那雙靈動的眼睛一如既往澄澈清明,卻再無往日的奇異光彩,便驀地心中一緊,說不上來什麼滋味兒。

這天雖然見上麵了,他卻沒機會和她說上話,又過了幾天倒是約了馮沐川見麵。在前門西側茶館,點了兩盅蓋碗茶,要了份雪花酥和驢打滾兒,舒舒服服往圈椅上一坐,喝起茶來。

馮沐川到時,一層大堂正表演群口相聲,麻溜兒的嘴皮子帶動一群外國佬嘩嘩鼓掌。他推門進了包廂,薑戍年抬頭,伸胳膊招呼:「坐。」

他依言坐下,嘴角含笑:「怎麼有空找我喝茶?」

「公司運轉不錯。」他說,端了茶敬他,「謝謝您。」

馮沐川坐著沒動:「不客氣,你也幫了我一大忙。」頓了頓又笑著問,「大老遠來就為了這事兒?」

他喝口茶,慢悠悠道:「聽說你忙著把你妹嫁出去?」

馮沐川嘴角的笑意更深:「怎麼,有意接手?」

他聳了聳肩:「人剛過世,你這麼著急怕是不大合適。」

馮沐川也打太極:「合適不合適,都是我的家務事,不勞您費心。」

他想了想,拎了壺給自己添水:「她嫁誰都不合適,協議那事兒遲早曝光,到時官司纏身不說,還兩敗俱傷,最穩妥的是把她交給熟悉的人,兩家你來我往,她察覺不出什麼,錢也還是你的。」

馮沐川沒有立時吭氣,看了他一會兒:「又不是談生意,這麼感興趣?」

他說:「怕你倆打官司,影響我利潤。」

馮沐川高深莫測地笑:「你知道她嫁誰最不合適?」薑戍年沒接話,他就那麼看著他:「全世界就你最清楚我家這檔事兒,把她交給你,不等於賣了我自己?」又說,「別人不知道你想什麼,我可清楚,你薑戍年不乾沒利可圖的事兒。」

他冷笑:「我看不出這事兒有什麼利可圖。」

「你清楚整個過程,利用這反將我一軍,回頭再娶了她,這一大筆錢可就都是你的了。」

都說馮沐川城府極深,他今兒可算見識了,原來這事兒還可以這麼辦。卻問:「既然遲早真相大白,她嫁誰誰都可以反擊你把錢搶回去,你又何必隻防我?」

「從我手裡搶食物,別人可沒那本事。」他笑著說,「你有兩下子,又唯利是圖,不防你防誰,難不成你真喜歡她,想娶她?」

他想了想,淡定道:「還真是。」

馮沐川笑容放大:「那更不能把她交給你了。」

表情連同語氣,都擺明了不信他。其實薑戍年方纔的表態還真是一說辭,他並沒想過結婚,也弄不清那喜歡是真還是假,隻是不想那姑娘身無分文被掃地出門。

再說姑娘那頭,也出現一麻煩事兒。自從馮丁垣過世,何冰寒在她麵前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葬禮當晚就擱她家門外守了半宿,她也睡不太著,就著星星看月亮,驀地發現樓下砂岩花盆跟前站了一人。於是下去,倆人像多年前一樣沿湖邊遛彎兒,夜涼如水,她走著走著腦子也不太靈光,總感覺像回到以前。

這何冰寒原是馮丁垣司機的兒子,長相沉靜憂鬱,為人謙遜有禮,沾著馮家的光,不少名門望族對其略有耳聞,其實歸根結底是因其顏值爆表,總讓人留意。他的性格隨了他的長相,沉靜如臘月飛雪,偏又傲氣沖天,誰也不服,但無奈出身有限,總有人和事叫他不得不低頭,於是整個人更加沉鬱,後來喜歡上馮家大小姐,便把那份憂鬱融化進骨頭裡。

他想給她最好的待遇,想請她吃最貴的飯,帶她看最美的景,儘管為此捉襟見肘,儘管馮殊阮一再強調她什麼都不要,隻要待在他身邊,可他總覺得隻有坐擁大筆財富,才配擁有她的資格。事實證明,他為了心目中的財富可以捨棄心目中的愛人,可見金錢戰勝了愛情,可憐馮殊阮富可敵國,卻敗給了她最不在意的人民幣。

至於何冰寒為什麼沒有和她在一起,反退而求其次追求喬夏雪,其實有三原因,一是他想當然認為馮丁垣不會同意他追求馮殊阮,二是他爹病重,多年積蓄全用光了,恰巧喬夏雪因為他的顏值愛他愛得要死,從而無止盡地投資醫藥贊助,而馮殊阮是天生不被把控的姑娘,她博愛爛漫,喜歡探索世界,也愛享受孤獨,有誰沒誰照樣生活精彩,三是說不來為什麼,他麵對馮殊阮,總覺得不如人,自卑情緒作祟,甚至能讓本來憂鬱的他更加憂鬱幾分,大概憂鬱到極致人也受不了,他索性不受了,找個讓心靈安穩的姑娘過日子吧。

卻沒想到,他和喬夏雪在一起後,馮殊阮申請出國到戰地採訪,一去就是三年。他以前從未真正得到她,也不覺得失去過,等人走了,才知道什麼叫失去。三年來,他待在喬夏雪身邊,看的是中東新聞,關注的是中東特產,原來心心唸唸會讓一個人魂不守舍,他以為等她回國,安全了,他就不會那麼牽掛,可等人真回來了,他何止魂不守舍,簡直靈魂出竅。

☆、第十三章

這兒環境好,深夜還能聽見蛐蛐兒叫。他倆走在湖邊,影子被拉得老長,像多年前每個學琴歸來的夜晚,那會兒他總替她背著琴,安靜地在她身邊走著,聊到好笑處他也會展顏一笑。看著他笑,她就覺得周圍的草都重新發芽了,生機勃勃讓人興奮不已。

「這幾年你過得好麼?」

她的聲音很輕,何冰寒聽得清楚,卻一直保持沉默,眉間是化不開的愁緒。過了會兒,她以為他不會回答了,卻聽他說:「不太好。」

她便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倆人恢復沉默,又走了一陣,何冰寒問:「他對你好麼?」

馮殊阮愣了一下,接著笑了笑,沒說話。他心口驀地一疼,喉頭發緊再不想問什麼。

連續幾天何冰寒時不時總來找她,也不多說什麼,就那麼安靜地陪著。她本就難過無處宣洩,還應付前來憑弔馮丁垣的親朋好友,乏了跟著他走一走坐一坐,反而平靜許多。

她知道這事兒不太妥,給喬夏雪知道免不了一場腥風血雨,倆人本來沒什麼,倒弄得有什麼似的,可她無法抗拒,三天之後她甚至盼著他的到來。

與此同時,馮沐川已打好算盤,馮丁垣過世前他想把她嫁出去,至少保她有個地兒可住,可這姑娘性子擰,又特有主意,不受他擺佈。馮丁垣過世後,更不可能和她提嫁人的事,他索性放棄了,準備打鋪蓋卷兒走人,來個眼不見為淨。

要說這馮沐川,可真夠狠的,自己貪財,就以為全世界的人都和他一樣貪財。他把旗下過半的產業轉到歐洲,卻跟馮殊阮說要去南非開礦,臨行前還叫保姆把她的個人證件交給她,馮殊阮納悶:「這東西放家裡好好兒的,突然給我幹什麼。」

他語重心長地說:「以前爸在,有人替你操心,我這一走指不定什麼時候回來,這些東西你自己收拾好,保不齊什麼時候需要。」

她並不在乎,卻依言收好。

當天晚上,薑戍年接了一電話,leif在電話裡是這麼說的:「我草,這馮沐川真他媽不是人,頭七剛過就潛逃了,什麼都沒留下,連房都賣了,那傻妞兒還蒙在鼓裡啥也不知道,今兒晚上可連住的地兒都沒了。」

薑戍年掛了電話直奔馮家,正巧看見她在門口打手機,便閒閒地開過去,摁了喇叭,降下半個窗:「找你哥呢?」

馮殊阮回頭,帶著點兒疑惑。

他說:「甭找了,他公司出了點事兒,出國了,這房也給抵押了,到我那兒去吧,我照顧你。」

她自然不信,懶得理他。

他下了車,示意她的手機,「打不通吧?他是不是還交待你事兒了,好好兒的交待你幹什麼?沒跟你坦白就走是怕你擔心。」她看著他,他揚起一抹笑,「我跟你坦白,是不想你被蒙在鼓裡。」

她依然不信。

他無比認真:「真是他托的我,不然我怎麼會知道這事兒,怎麼會趕巧兒出現在這兒?」●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將說到這兒,有一穿西裝的小夥兒領著一婦女下車,聲情並茂地介紹跟前的房子:「房主移民了,昨兒剛交的手,這地兒他們才住了不到半年,裡外都是新的,要不是走得急,要價不會這麼低,我帶您進去看看?」

說著,一併走了進去。

馮殊阮呆了,卻見薑戍年朝前麵倆背影揚了揚下巴:「債主。」

大約半分鐘,她拉開車門,坐了進去。接著汽車麻溜兒一甩尾,瀟灑地開了出去。

「公司出什麼事兒了?」

她對公司沒概念,對自己家的勢力也沒概念。隻覺著,這事兒都擺跟前了,他說的應該錯不了。再者,早以前也出過這種事兒,為避風頭馮丁垣和馮沐川都消失過一陣兒,因不想給她添麻煩什麼都沒告她就走了。上車前她也想過別的地兒,可許小樂新婚,夫妻倆關係本就不好,她住進去不大合適,又想到何冰寒要是知道了這事兒……沒敢往下想,便直接開了車門。

「做生意麼。」他按捺住說謊沒被發現卻又怕被發現的心情說,「就那麼回事兒。」又轉脖子看她一眼,似笑非笑,「相信我了?」

她黑色半袖上還掛了孝牌,沒什麼精神地說:「不太信,但我沒地兒去了。你再壞也不能把我怎麼樣,畢竟我哥把我托付給你的不是。」

他極淡地哼了一聲,轉眼沒了好臉色。被遺棄了還念著人的好,白長一副聰明樣兒了。

他帶她去了橡樹灣,領她進門,一一介紹:「這是車庫,這是泳池,裡屋還有一室內的,那是花園,這是前廳,你的房間在樓上。」

那會兒天色已晚,薑戍年在月朗星稀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神采奕奕。馮殊阮在他的引領下興趣缺缺地參觀了整座房,後來進房間已是一小時後。

又過了半小時,房門被敲響,他站在屋外:「我熱了牛奶,你喝不喝?」

屋裡沒動靜。

等了片刻,他又敲了敲門,依然沒動靜,於是說:「我進來了啊。」

頓了頓,還是沒有回應,接著他推門而入。卻不知姑娘睡著了,連床都沒上,光腳蜷在地毯上,抻開胳膊枕著床,緞子似的黑髮散落半個肩。床頭亮著微光,她秀氣的手半趴在柔軟的料子,身後是金色月季花團的羅馬簾,整個人靜謐成一幅畫。

他手裡端著牛奶,怔怔地立在門口,鬼使神差地往裡走。

「什麼事兒?」

姑娘開口,接著抬頭,睡眼惺忪望著他。

他驚了一跳,這是睡著了還是沒睡著。然後指了指被豎立在窗前的床尾凳,以及同樣被豎立起來的小沙發:「幾個意思?」

「喔。」她揉著麻痺的胳膊,從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