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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人遲遲歸 白小侃 4312 字 1個月前

後來散場時,喬夏雪勾著何冰寒的胳膊,一臉欣慰地說:「她那男朋友和她還挺配。」又看著他,「你說是不是?」

何冰寒沒吭氣,卻攆不走喬夏雪緊盯的目光,隻好不動聲色地點點頭。

當天晚上,馮殊阮接到馮丁垣病危的通知,馬不停蹄地辭別許小樂趕去醫院,馮沐川先她一步到,坐在重症監護室外的椅子上。這馮沐川長她十歲,在她心底就像一座泰山,穩妥不出岔子,永不知疲憊,此刻卻頭一次出現倦容。旁邊的空座兒擱著他的眼鏡,他閉了眼睛,用雙手搓了搓臉,打哈欠時正好瞧見她,懶懶地招呼:「過來了。」

她應了一聲,挨著他坐下。

「這會兒已經穩定了。」馮沐川說,「年紀大了不由人,做好心理準備吧。」

空氣有半晌凝結,他忽然想起什麼,從旁邊的文件袋提溜出一份文件:「老爺子一直放心不下財產的事兒。」說著,笑了笑,「擔心我佔了你的那份兒,怕你吃虧。」又說,「這是分配方案,條條款款都寫明了,該你的一分不少,你看看吧,沒問題就在末尾簽個字兒。」

馮殊阮本身性格剛烈,聽他這麼說,壓根兒不看合同,就看著他:「弄這幹什麼,一家人說兩家話,我可不簽。」

馮沐川笑:「親兄弟也得明算賬不是?簽個字而已,又不影響兄妹感情,再說這是我爸的意思,他就這一個願望,你別不聽話啊。」

她想了想,覺得他說得有理,那就簽吧。於是拿起筆,直接翻到最後一頁,刷刷兩下就簽好字兒。

馮沐川盯著白紙上漂亮的筆鋒:「你不看一下?」

「沒什麼看的。」她蓋了筆帽,「反正是為了配合你。」

說話還帶了點兒不被信任的怒氣。馮沐川捏著簽好的文件擱在%e8%85%bf上,一時說不上來什麼滋味兒,為這協議他專門顧了一律師團,該鑽的空子全鑽了,不該他得的也全拿到手了,為的就是讓她簽字時能毫不察覺,雖有預料,卻也沒想到如此順利,她真真兒一個字都沒看。

頓了頓,他不動聲色把文件收起來,又想到什麼:「對了,那薑戍年怎麼回事兒?」

馮殊阮莫名,回了一個比他還充滿疑惑的眼神。

「聽說他追你啊?」

「嗨,鬧著玩兒。」她不以為然,「那種半吊子,對什麼認真啊,別聽他們胡說。」

他想了想,也覺得沒可能。這薑戍年再糊塗,倒不至於在幫他併吞了馮家家產後,又跑去追求馮家的人。

隔天,leif從西湖回來,一進辦公室就連連抱怨:「我去,老大你太坑人了。」

薑戍年呷了口茶,抬頭:「怎麼?」

「還說這會不是什麼大事兒,他媽去的全是一把手,人聽說我是你派去的代表,統統覺得不靠譜,竟有人以為我是冒充內行的騙子。早知這樣,我還不如去參加婚禮呢,就您吃喝了。」

他拉開抽屜,掏出一精巧盒子朝他扔過去。

Leif雙手接住:「這什麼?」

「巧克力。」薑戍年說,「人給的回禮,不是沒吃到麼,吃吧。」

Leif皺了皺眉,一臉嫌棄,隨即剝了一顆扔嘴裡:「我剛從吳亮那兒過來,聽說馮沐川打來電話被你拒聽了,為什麼啊?」

這吳亮是薑戍年秘書。

「忙著呢,沒功夫跟他聊。」

他看他慢悠悠品茶,明擺著很閒的樣子,遂咧了咧嘴:「丫夠狠哪,賺了錢就翻臉不認人,怎麼說這甜頭也是人給的,接個電話能礙什麼事兒。」

「你懂個%e5%b1%81。」他說,「誰打來都接,我他媽一天什麼也不幹,就坐這兒接電話了。」

Leif嚼著巧克力揚揚眉:「對了,吳亮還說,老爺子打來電話,說是晚上想約你吃飯。」

他些許意外:「回來了?」

「剛下飛機。」leif說,「還親爹呢,想跟兒子吃個飯隻敢往秘書那兒打電話,看你把老爺子逼成什麼樣兒了。」

他冷哼一聲:「我手機開著,他自己不打,有什麼辦法。」

到了晚上,他叫保姆把薑澳也送去飯店,他爹看見小薑澳時激動地差點兒一把鼻涕一把淚,薑澳倒是沒什麼感覺,抓著擎天柱玩得忘乎所以。薑澳這孩子小薑戍年近三十歲,外人以為是他兒子,其實這小不點兒是他弟弟。

關於這事兒,其實是這樣的。薑戍年的母親早年意外身亡,他爹薑博然風流成性,流連花叢間卻不傷身,反老當益壯,前幾年在澳門和一小模特兒蜜裡調油,中了那姑娘的蠱,要不是畏懼薑戍年,早娶進門了。老爺子不敢領進門卻又愛得不行,怎麼辦呢,小模特兒說要不我給你生個孩子吧,有了孩子他總該讓步不是。

老爺子哭笑不得,沒搞出什麼大事兒薑戍年頂多不管不顧,任由他在外麵玩兒,要是弄出一孩子,估計他會拿著掃帚把他攆出門,還說什麼讓步。可最終小姑娘抵擋不住嫁入豪門的誘惑,偷偷摸摸懷了孕,孩子滿月酒時,姑娘辦了一party,吸毒過量給死了。

薑博然頂著巨大壓力,抱著孩子回了家。起初他想過隨便找一地兒把孩子養大算了,但想到這事兒遲早給薑戍年知道,那後果肯定不堪設想,還不如老實交待,爭取原諒。

薑戍年對他這個老子從來就沒有過希望,怎談得上原諒,所以他雖然生氣,卻也沒往這事兒上耗費過多精力。薑博然理虧,回回見了他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後來索性周遊世界,免得他見了生氣,雖然風流這毛病還未徹底改掉,卻再不敢弄出什麼大事兒。

那孩子一直由保姆帶著,卻出奇地喜愛薑戍年。平常擱家橫得一小王爺,誰得話也不聽,見了薑戍年就變成軟萌小可愛,叫吃飯絕不喝水,叫站著從不躺下。

薑戍年從不帶他,隻借他用過一兩回,為了驅趕一心想和他結婚的一兩個名媛,倆名媛聽說他有私生子,嚇得立馬逃了。

因為心虛,薑博然從不敢主動提出見薑澳,偶爾去探望也是低調至極。可這小東西偏生奇怪,對拎著大包小包來討好的親爸不理睬,就愛熱臉貼冷%e5%b1%81%e8%82%a1地追著冷麵羅煞親哥哥。

薑博然對薑澳的出現感激涕零,目不轉睛看了他一會兒,轉頭看向薑戍年:「你結婚吧,再生個孩子,我哪兒也不去,就在家給你看孩子,讓我也嘗一嘗當爺爺的滋味兒。」

薑戍年瞥了一眼埋頭傻樂的薑澳,再瞟一眼他爹:「你不是能耐麼。」說著極輕地笑,朝著小薑澳示意他,「當孫子養唄。」

他被堵得%e8%83%b8口憋悶,說不出話來,隔了會兒才極感性地感歎,「人活著還是得有個圓滿的家,不然這心總是空落落的。我現在沒別的想法,就想你能碰上個好姑娘,再結婚生個娃,安安穩穩過一輩子。」

「您快甭想了。」他喝口茶,「好姑娘跟我這兒糟蹋了。」又說,「您老闖蕩一輩子不知道什麼是安穩?」他點了點菜單上的價目表,「有錢才是安穩,誰都可以離開誰,這玩意兒誰都離不了。」

薑博然急:「你有這麼多錢,你心裡爽快嗎?」

薑戍年笑:「我一不偷二不搶,這錢我辛苦賺來的,怎麼不爽快,爽快極了。」

倆人始終不在一條線上溝通,忒費勁了。薑博然還想爭辯,胳膊卻被薑澳拍了一巴掌:「不許罵哥哥!」

他立馬展顏笑開懷,笑出一臉褶子:「好好,不罵哥哥。」

說著,低頭湊過去想親親他。小孩兒不知長時間不見對他生疏了,還是本性使然,將就著湊過去的一張老臉,一巴掌狠狠扇過去,薑博然臉上立時起了五個小指頭印,他誒喲一聲,緊接著又討好地笑,還抓著他的小手往自個兒臉上猛拍:「爸爸不好,打爸爸。」

薑澳人小脾氣大,叫他打偏不打,使勁兒掙脫胳膊,狠狠瞪著他,伸了小短%e8%85%bf去踢他,一踢一個準兒,還邊叫著壞人。

薑博然立馬改口:「爸爸壞,爸爸壞。」

一旁的薑戍年用力擱了茶杯,看著薑澳:「坐好!」

小孩兒立馬消停,膽怯地瞅著他。

他抬眼看向薑博然:「一把年紀該做的不做,該教的不教,還跟我講道理,先把自己倒騰清了。」

薑博然半垂著頭,一副受教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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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那之後薑戍年去外地出了個差,耽擱三五天再回來,卻和馮殊阮失聯了,她手機一直打不通,樂團那邊又說她請了假,具體為了什麼卻不大清楚,隻說家裡有事兒離不了她。

他想不明白馮家有什麼事兒非她不可,正為這發愁,卻見leif麵露暗喜走進來:「告您一好消息。」

薑戍年看著他,不太感興趣的樣子。

「真是一好消息!」

他放話:「說吧。」

「馮丁垣您記得?就那馮沐川他爸,前兒個晚上去世了。」

他拿著水杯的手頓住,蒙了有片刻:「你他媽有病吧,這算什麼好消息。」

Leif比劃倆手指頭:「融資那事兒不是不太地道麼,人死了不就少了一障礙?至於馮殊阮,就是一丫頭片子,再能耐也沒辦法,聽說馮丁垣躺病床上還活著時就簽了馮沐川給的協議書,那玩意兒更不地道,她簽了字兒就意味著一分錢撈不著,你說她傻不傻。」

話音將落,隻聞砰一聲響,薑戍年將水杯重重擱回桌麵:「草,不早說。」

說著拎了衣服就準備走。

Leif問:「哪兒去?」

「葬禮。」

Leif跟在他身後,腦筋轉得極快:「你對馮家那姑娘有意思?」

他沒理他。

他自顧自說,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我就說你這段時間不對勁兒,原來是因為她,這怎麼行,全天下那麼多姑娘,你看上誰不好偏看上她。」

他已鑽進車裡,不耐地問:「她怎麼了?融資那事兒是馮沐川搞鬼,要怪也怪不到我頭上。」

Leif急:「你這麼想,她也這麼想?她隻知道是她哥串通外人把她家財產瓜分了,你幫她哥把她弄得身無分文,搞不好還會親情決裂,她本就無父無母,現在馮丁垣死了,馮沐川又一心想趕她出門,你覺得她不會怪你?」

他麵色沉了沉,一言不發開著車。

Leif又看了看他,更加恨鐵不成鋼:「要隻是玩玩兒也罷了,明知對方什麼來路,還把自己搭進去,我可沒想到你頭一回用心,竟栽了這麼大一跟頭。」

他忽然加速,臉色暗沉像暴風雨前奏。Leif識相不再說話,卻止不住地搖頭歎息,在內心深處跟自己對話:有句名言叫什麼來著,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我看你這回是真栽了,指不定會把這麼多年欠姑娘們的情統統補回來。

靈堂外是晴朗的天,馮殊阮穿著一身黑,齊肩的發紮在腦後,素麵朝天的一張臉如出水芙蓉,清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