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幽亮的眼睛，像是起了風，被烏雲遮住了一樣暗淡了不少。隻是看著她額角特意被遮住的位置，心口有被撕裂一般的疼痛。

而這些，他又怎麼告訴她？

「哦，我知道了，他一定又再跟你告我的狀對不對，說，他又說了我什麼壞話了？」

見她伸出食指指著他的下巴，頗有些威脅的語氣，墨城好笑地抓住她的手指，傾身在她額頭一%e5%90%bb。

「不是，他說的是我。」

「嗯？」

「他怪我沒有好好照顧你。」他淡淡地說：「上次我和你吵架的時候……」

他看著顧念背過他，像不願再看他一樣。知道她是在裝睡，卻是直到聽到她因為感冒渾重卻均勻的呼吸的時候，才捨得讓自己離開。

他躺在床上，卻是無論如何都睡不著，最後想起明天的要開會才翻了身起來，卻又是不放心地走到了顧念的房間。

顧念果然睡得不安穩，眉頭因為感冒難受的原因緊緊地蹙著，因為鼻子堵塞，微張著嘴巴，呼吸的很重，也出了不少汗。

他才懊惱他果然是大意了，怎麼能放心她一個人在這裡的。

給她擦了手上和臉上的汗，解開睡衣領口的扣子讓她可以睡得更舒服。見她身上的溫度退了下來，因為難受眉心皺起的疙瘩舒開，才連人帶著被子一起撈過來安在懷裡。

他%e5%90%bb著她的眼睛和鼻子不知道歎了多少氣，她倒好，適應了他懷裡的位置，什麼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辛辛苦苦照顧了她大半個夜，就枕著他的肩膀沉沉地睡了過去。

本來以為就會這樣睜著眼睛看著她等到天明，卻不想林占南的電話接了進來。

淩晨四點多，他這個電話急得還真是一點都沒有考慮到還有時差。

他隻是疲憊地說了一聲「喂」，一宿沒睡聲音有點像感冒了一樣。

林占南聽出了他的聲音，有幾秒鐘沒有開口，過了一會才失望透頂地對他說：「許墨城，我對你太失望了。」

他說：「這次我不會再讓我的丫頭一個人待在外麵了，我會帶她回來，帶她回家，以後你不要再見她了。」

他猛地被驚醒了，感覺一下子就到了冬夜，又被澆了一盆涼水，從頭到腳都冰涼了個徹徹底底，隻能開口啞聲道：「阿南……」

「你不要叫我，我現在不想聽你說話。」林占南厲聲打斷他，和他一樣疲憊無比，「阿念呢？」

他看著埋在他肩膀上一無所知的顧念，不自覺的手上已經微微用力，怕弄醒她連忙鬆了勁。

「她睡著了。」他摟著她，聲音低的不知道手機那邊的人還聽不聽得到。

「阿南，你先別來。」

先別來好不好，他真希望全世界都能聽到他在說這句話。

以前的時候，他就一直想念就這樣擁著她，陪著她睡或者和她一起睡著，每次有這樣的機會都捨不得放掉。

現在，顧念就躺在他懷裡，手還下意識抱著他，就像他是她完全可以安全依賴的地方。

他的鼻尖是她的髮香，他們呼吸相連，連心跳都是一起跳動的。她睡得安安穩穩，安靜的像個聽話的小孩，他卻是時不時的%e5%90%bb著失眠到了天亮。

顧念笑著別開頭，這確實像林占南會說的話。嘲笑他還真的當了真，難怪當時他那麼害怕。

「你不是也知道的嘛，他一直都是這樣，就是嘴上說說的，他可比我還要更喜歡你一些。」

「不一樣的。我知道他那次是真的動了真格了，他是真的想把你從我身邊帶走。」

「可是我沒有讓他來啊，你還在怕什麼？」

墨城沒有回答，也沒有看她，「我還一直在想，先前我們分開，他還在跟我說怕你不懂事，讓我包容你，多理解你的阿南，怎麼那麼突然跟我說不會讓我再找到你那麼狠的話。」

顧念定定地看著他，突然間在他無比認真的眼睛裡看到了一切。躲開他伸過來的手，直覺想避開不談這個。

還是不願讓他看？他說：「不能讓我看嗎？」

如果是醜陋，被別人看到，是痛了自己。可是如果是傷疤，那麼是痛了兩個人。

顧念沉默著沒說話，像個拗脾氣的孩子氣，看著他卻是不肯妥協。

良久，墨城不知道是自責還是責怪地問「如果不是我看到，如果不是我問，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訴我？」

「你，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他別過頭去，眼睛裡是不想讓她看見的痛楚，淡淡地說：「早晨。」

今早的時候，他上午沒有課，顧念就拉著他讓他兌現上次在他學校對她說的承諾。

她說，再彈一次，上次聖誕節他彈的那首《Fantasia Impromptu》給她聽。

他默記著曲子彈下來，因為早就熟記到了心底，顧念全程都靠在她的肩膀上，直到一曲結束。

他側過頭去，由於靠著他，長長的劉海滑了下來，露出光結白皙的額頭。晨光裡，如一方上好的羊脂玉，讓他不自禁地想%e5%90%bb上去，卻是在靠近的時候看到上次他恍惚間也看到過的，狹長的貼在髮際的暗紅色的疤。

還來不及反應，手就已經伸了出去。顧念卻是閉著眼睛在這個時候狡黠地說了句：「我沒有睡著哦！」

他隻好哭笑不得地收回去，記住了，才想要從林占南哪裡知道些什麼。

顧念咬了咬%e5%94%87，原來那個時候被他發現了啊！

「就能不能翻過這一頁嗎？」她低低地說，不是不打算告訴他，隻是一直都不知道該怎麼說。

墨城聽到她細細諾諾，還有些不安的聲音，閉了閉眼睛，轉過身不再看她，雙手緊握突起的青筋隔了許久才放開。

「墨城……」

他好像沒有聽到一樣，逕直就走了出去。隻有顧念看著他的後背，還感覺到他的憤怒，還有……頹唐。

頹唐……

☆、第三十五章歸萸（二）

半夜的時候，顧念是被噩夢嚇醒的，醒了時候就再也睡不著。躺在床上睜眼看著天花板，又看了一眼手機，才淩晨兩點半。

躡手躡腳地爬下床，雖然知道房間隔音很好，一點都不會吵到隔壁房間的人，但是深夜失眠想隨便出來走走，下意識還是想要動作更輕一點。

這個月份的天氣，晝夜溫差大，夜裡很涼，她在陽台站了十幾分鐘，感覺手臂有些冰冷，連披肩都起不到任何作用，便關了窗戶進去。隻是募地抬眼，頓住，看到背對著的溫室裡卻有微弱的光。

墨城正閉著眼睛躺在沙發墊上，聽到門鎖扭開的聲音，直起身往後看去，顧念果然站在門口，一隻手搭在門把上，一隻手抓著披肩，似乎看到他在這還有些意外。

「怎麼醒了？」

「就是突然間醒了，睡不著。」顧念關了門，但是站在門口的位置不動。

「過來。」

她拍了拍他身邊的位置，見顧念慢吞吞地走了過來，才發現她光著腳。難怪她剛才經過客廳的時候他沒有聽到任何聲音。$思$兔$網$

「你是又想讓自己生病了是不是？怎麼涼的天氣，鞋也不穿的跑出來。」

顧念搖頭，卻是一下子適應不了這個溫度的變化，打了一個哆嗦。

墨城立刻就站了起來，「很冷？」

見她已經老老實實地坐在另一張沙發椅上，將%e8%85%bf伸直了了，腳丫子踩在他的褲%e8%85%bf上。

「沒有。」顧念不老實地用腳在他褲%e8%85%bf上蹭了蹭。

「顧念，你要是再怎樣，我可不能保證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他說著作勢還要去抓她的腳，顧念卻是已經靈活地收了回去，手臂交叉地抱著，生怕他會真的去抓她的腳一樣。

墨城看著她一臉無辜地看著自己，好像是他欺負她了她一樣。要不是白天的事，他也不會忍笑忍得那麼辛苦。

「就算你現在收回去也來不及了。」

好像就隻有這樣才能讓自己憋了一天的悶氣有發洩的口子一樣，他彎下腰來扶住她的肩膀，拉近他的懷抱，懲罰性地%e5%90%bb她，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用力。而顧念也好像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雖然不適應他突然這樣的急切和粗魯，卻是順從地抓著他的手臂任意他為所欲為。

炙熱的%e5%90%bb從嘴到眼睛鼻子，再到她的耳邊和頸間流連。墨城的每一個%e5%90%bb都落得很重，有點像啃咬，隻是太灼熱，太依戀，所以她沒有拒絕。他卻不滿於那層綿柔的障礙物，用力地一扯，披肩隨手掉落到了地上，很輕盈的沒有任何聲音。

他隔著衣服%e5%90%bb在她的肩膀上，聽到顧念迷離地叫了他一聲「墨城」，才找回了一絲理智，停了下來，側著身子坐在她旁邊，頭埋在她肩膀上急促地呼吸著。

等兩個人呼吸都漸漸安靜下來，墨城抬手幫她整理一下衣服，又感覺了一下她的手臂的溫度。還好，溫室裡為了照顧苔蘚植物的生長，一年到頭都是恆溫，所以顧念應該不會被冷到。

「顧念，那次你突然給我打電話，不是摁錯了鍵對不對？」沉默了很久，墨城才問了她那麼一句。

顧念的手指並緊了又鬆開，「嗯。」

「是發生了什麼事對不對？」要不然這麼要強的她，怎麼會一次兩次的先向他低頭呢？他幾乎是猜到，隻是不願自己去瞎想，怕越想就越可怕。

「嗯。」

「還不打算告訴我嗎？我想知道。」

「好。」她說，隻是不知道從何說起。

那次是他們去榕城以來第一次下雨，隻是這場雨卻是足足持續了五天的時間，從早到晚，斷斷續續。

施工工作被迫停止，本來緊趕慢趕才趕上的差不多的進度，又因為這幾天的天氣的原因耽擱了。已經不是想著可以偷閒時間，設計組包括施工隊的工程師在內，隻希望這場雨能盡快地停下來，他們也好趕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施工任務。

中午照常是陣雨，從昨天下午開始沒有停過。設計組的人一個個的都窩在房間裡午休，顧念還在涼亭閒來沒事賞雨，從這裡的高度看下去，剛好可以看到山下海的周圍霧氣騰雲，林總工她打電話讓她到施工隊去一趟。

之前怕他們上下山不方便，公司給他們五個人配了兩輛車。因為下雨，她隻好硬著頭皮開了車出去。一路小心翼翼，磕磕碰碰開了一個多小時才到了工地。還沒站穩腳，四十幾歲，帶著眼鏡，因為常年在外奔波勞碌而有了幾分滄桑痕跡的林總工，已經冒雨過來給她帶路。急急忙忙地趕去工地臨時搭建的小房子裡開會。

之前他們從設計落成到施工建築到了現在，都一直是風和日麗的天氣，突然遇上這樣的暴雨，房子設計的耐洪能力，堅固性，和周圍可能發生泥石流的情況，都要依據這次大雨進行排察，發現問題及時修改。

幸好他們當時設計的時候早就已經考慮到了榕城歷年來短時期內最大的降雨量，和山間的濕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