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那塊巨石。
白蓮花處於海水的怪力當中,想在懸索斷掉之前回到岸上,絕無可能。說是受製於人,命懸一線,也不為過啊!所幸。
「您二位都是有手段的貴客,若不想喝這杯酒,屬下也強留不住。」尚方維持著和氣的態度:「隻是我家尊上下了嚴命,倘若請不到二位,屬下唯有提頭去見。所以屬下想請大神暫且別動,仙君獨自去見我家尊上。」
白蓮花輕笑一聲,「試問內子要怎麼待著不動?」
「很簡單。」尚方道:「依照大神的本事,在懸索上枯站一個時辰,想必也是堅持得住的。」
白蓮花甚無奈:「若是堅持不住,可怎麼辦?」
尚方笑道:「那就要看仙君的本事了。若是您能迅速搞定我家尊上,豈不就解了大神的困窘?」
「原來如此。」白蓮花了然失笑,「聽聞你家尊上過於難纏,就是多給鄙人幾個時辰,怕也搞不定她。」
「仙君過謙了。」尚方不鹹不淡道:「六界誰人不知,仙君極度善解人意,擅逢迎,能做戲?我家尊上固然強勢,卻最是禁不住您這種軟勁兒。」
白蓮花彬彬有禮地客套道:「彼此彼此,承讓承讓。」卻又歎氣道:「隻是內子身體不適,自己無力站住。可怎麼辦?」
尚方訝然一剎,麵色陰狠道:「仙君既然百般推脫,屬下唯有送您二位一程!一來屬下能揚名立萬,二來給我家尊上去了兩大禍患,才是頭等大事。」
這廝倒是好大的野心。
「來人,動……」尚方的話噎在嘴裡。
一個紅衣似火的女人瞬間出現在栓係懸索的巨石上。
隨著她一揮手,所有玄衣力士都被震開幾丈。剎那之間分光撮影,眾玄衣力士兔起鶻落,卻誰也無法近前,有幾人還被銳利指風戳中,非死即成重傷。
「本神正好手癢,來啊,再玩幾手。」嚴厲負著一手,笑瞇瞇地朝眾力士招手。他們卻都凜然戒備著,四麵圍緊她,無人敢動。
眼瞅著白蓮花一鬆手,他背上那個人輕飄飄地跌進琉璃海,轉瞬沉入水中,尚方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但這絲毫無損他儀容之俊美,氣質之出眾,若非他雙目赤紅,眼中邪氣太盛,倒跟白蓮花有得一比。
上下審視著尚方,嚴厲心說蒙臣作為第二大女中惡霸,眼光還是值得一讚的。就是她聽著尚方話裡帶著酸味,恐怕是當蒙臣請白蓮花前去,沒安好心吶。
話說蒙臣因為夫君被姒檀打死,素來都恨極了白衣仙者。仙道中人卻多喜著白衣。一萬兩千年來,也不知有多少仙人慘被蒙臣虐殺。
奇怪的是,蒙臣的口味歷久也不變,十幾年前卻忽然心緒來潮,從她那些麵首當中挑出尚方,命他換成白衣扮相,至今都待他極盡寵愛。
方纔聽尚方陰陽怪氣的,嚴厲不禁疑心病發作,篤定蒙臣的改變始於當年在淩陽山,目睹白蓮花跟龍君飛醋,因而篤定蒙臣對白蓮花早便居心不良。
大爺的,她的男人都敢覬覦?簡直找死!
她指了指懸索上的男人,對尚方和藹笑道:「你問問他,介意不介意我把你收進府裡做事。反正你注定完不成任務,與其回四化陰虛送死,不如改邪歸正跟了我。」
麵對兩個有備而來的高手,尚方一時搞不清形勢,謹慎地不接話。
「這事問我沒用,」白蓮花施施然走回起點,躍下懸索道:「你想要他,得去問問魔尊。」
「你在這裡等,我去見她。」嚴厲說著躍下巨石,沒等尚方有所反應,她已迅速製敵,捏住他修長白皙的脖子道:「看好這個人質,我片刻便回。」
尚方臉都白了。眾力士急也束手無策。
白蓮花攔住妻子道:「此人看似風光,實則死活都無乾緊要,魔尊不可能受你脅迫。」
「你胡說!」尚方叫道:「我家尊上不會棄我不顧!你們膽敢傷我一根毫毛,定被碎屍萬段!」
聽他如此叫囂,嚴厲當即信了白蓮花的話。
白蓮花做事一貫謹小慎微,絕不會露出馬腳。蒙臣卻得知夫妻倆要來,除了妖帝還能是誰?嚴厲無暇懊惱此事,拿主意道:「這般不行,那我唯有跟她動手。四化陰虛固然地氣詭異,我想製住她,亦有六七分勝算。屆時帶她一起過海,不怕她再為難我們。」
「固然這是個辦法,可是跑到人家的地盤來撒野,加大兩界矛盾,總歸不妥。」白蓮花歎口氣:「不如我們先去瞧瞧,興許能輕鬆搞得定她。」
第七四章
為給夫君報仇,蒙臣在妖帝歸位最初便表了態,願跟妖界聯手伐天。眼下諸界形勢微妙,還真不能因個人之事而跟她鬧大。
嚴厲卻有一事急於搞清。
「說!你家尊上如何得知,本神與駙馬會來此地?」嚴厲收緊手指,尚方呼吸困難,險些連%e8%88%8c頭都吐了出來。
尚方斷續道:「屬、屬下隻管奉命行事,別的一概不知啊……」
「不知?」嚴厲掐住他的脖子,將他當成鞭子一樣,生生掄起來,抽在地上。他被摔得嗷一聲慘叫,眼冒金星,非但脖子快斷了,還臟腑挪位,骨酥筋軟,全身都要散架了。
眾玄衣力士都大驚失色,卻忌憚首領的命在嚴厲一念之間,都不敢妄動。
容尚方緩了口氣,嚴厲和藹問他:「你自己掂量著,可還能再捱一下?
尚方咬牙:「屬下確實不知,死也是不知!」
嚴厲心說這廝雖是個真正吃軟飯的,看來倒是個硬骨頭。她最是喜見有骨氣之人,便打消逼問一件毋庸置疑之事。
至於尚方於蒙臣是否要緊,不試過怎麼知道?
她遂放開尚方,對眾玄衣力士說道:「去報你家尊上,就說本神遠道而來,累得腰酸%e8%85%bf疼,走不動路,勞她來這裡盡地主之誼。」
眾玄衣力士稍作遲疑,迅速去了。
白蓮花祭出穹光鏡搜索,發現琉璃海周圍果然藏著不少玄衣力士。夫妻倆若是上了懸索,必定會出現第二撥人阻撓。
顯然事情成了僵局。
尚方勉力抬起半邊身子,瞪大眼睛,驚疑地看著白蓮花以穹光鏡查看魔宮的動向。
魔宮位於四化陰虛正中央,離琉璃海不遠。眾玄衣力士須臾便趕到,把海畔消息報給魔尊。此時魔尊正在大殿上與幾個麵首飲酒作樂,極盡荒%e6%b7%ab之事。
聞聽尚方落在嚴厲手中,魔尊隻是微微皺了皺眉,對服侍她最為賣力那個麵首笑道:「左右尚方是活不成了,以後由你來取代他。」
那麵首狂喜失態,被主上媚眼一勾,當即就春心蕩漾,拂開其餘滿臉失望的麵首們,興匆匆地跟著魔尊往內殿走去。
「唔?」白蓮花收起寶鏡,若有所思。
尚方如遭重擊,頹然跌坐到地上,喃喃道:「這麼多年啊,雖不至朝夕相處,卻也常常花前月下,耳鬢廝磨,她就是塊石頭心,也該被我捂熱了啊……怎麼會……都是你們!」他憤怒地指著嚴厲和白蓮花:「是你們害我美夢破碎!」
嚴厲有些憐憫地看著這個被棄如敝履、看起來傷心欲絕的男人,但她毫不留情地戳穿道:「你跟隨她那麼久,難道不知道麼?孔雀合族都中了一個咒,他們一生隻會對一個人動情,被他們挑中之人亦會對他們至死不渝。本就是你癡心妄想,願得了誰?」
魔尊蒙臣是隻壽元堪比虞靖的孔雀。
很久很久以前,一隻雀神與一隻青鸞因情成仇。雀神不但對鸞族和孔雀二族各下了一個咒,還因不服時任鳳皇之懲罰,率眾反出鳳神一族,進入魔界,成為世上唯一不受鳳族統馭的羽族。
蒙臣的心早在一萬兩千年前就死了,非但尚方,姒檀又何嘗不是癡心妄想?
尚方麵如死灰。\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白蓮花卻慢吞吞道:「不必傷心,或許你家尊上是在演戲。」
尚方又是歡喜又是驚疑。
「何以見得?」嚴厲疑惑不解。
白蓮花指著那根懸索,傳話給嚴厲道:「在魔界存在了幾十萬年卻從未有人涉足的地方,如今終於有路通向那裡,魔尊竟然無動於衷?」
這確實異常。
嚴厲往深處想,或許蒙臣是怕落人被動,又料想會被穹光鏡監看,才故意表現出不屑一顧?
「你看住他,我去去就回。」嚴厲傳這一句話,當即要走。
白蓮花攔住她:「她忍住不來,多半是在四化陰虛那邊備了足以讓她有恃無恐的陣仗,動起手來必定於我們不利。」
嚴厲挑眉:「我豈會怕她!」
白蓮花歎氣:「既然事情暴露,我們便確實有求於她,須放低姿態,拿出求人的樣子。倘若鬧得太僵,此事便難有轉圜的餘地。」
嚴厲瞪眼:「我們完全可以不求她,頂大我不做了便是,何必受她那個鳥氣!再者說,我們可以避過這個風頭,日後趁她不備,再來過海即是。」
「且不說日後是個什麼形勢,」白蓮花凝重道:「難道你從未懷疑過,你會把那顆心扔還妖帝,是因你的心緒受到他的元氣乾擾?」
嚴厲悚然一驚。近日她覺得心緒古怪,恐怕便已是最好的解釋。
「事情已經刻不容緩。你安心等我,我片刻即回。」白蓮花化形而去。
尚方聽不見夫妻倆做的交流。
見白蓮花去的是魔宮方向,嚴厲則從他走後便坐立難安地樣子,尚方譏笑道:「早晚都是去,您二位何必鬧先前那一出?屬下隻是一個臠寵,受盡折辱也無傷主上顏麵。仙君此去卻定要吃大苦頭。大神想必聽聞不少,我家尊上是如何對待仙君那樣的人……」
嚴厲一巴掌閃過去,世界在「啊」地一聲慘叫之後清淨了。可她本就心煩意亂,聽尚方這麼一說,更加臆想萬千,哪兒還待得住啊!
她遂把尚方往袖裡一收,匿形趕到魔宮。
四化陰虛是個方圓十幾裡的天坑。魔宮建築與他界不同,越是為尊者越是居住於天坑深處,隻因越是深處的地氣越是厚重。而仙魔兩界如同水火,靈氣截然相反。身處於魔界,受到魔氣侵蝕,仙者的正氣會大大消弱。
嚴厲站在大門那裡觀望少頃。
守門眾人魔氣雖重,她想闖過卻不甚難辦。
隻是魔宮正殿在數裡之下,整個四化陰虛如同一個巨大的口袋,她能打進去,倘若蒙臣在大門外麵設伏,想打出來恐怕就極難,結果必然是被困死其中。
嚴厲壓住憂急,細想之後匿到一個偏僻角落,捏訣脫魂,悄然溜進魔宮。
魔界的風十分強勁,四化陰虛中更甚。若非她乃大神,魂力不凡,非但難以下潛,還會被利刃般的風吹散魂魄。
蒙臣專情,卻也受不了寡居之苦,不禁慾,也不縱慾,隨性而已。魔宮中光是她的麵首就有幾百個,服侍每個麵首的大多是姿容妖艷的女侍者,這些女侍者卻受到各種嚴苛規矩的管束,絕對不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