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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門那裡有架精細的輪鐘,天門內外的時辰在上麵一目瞭然。天樞料想嚴厲昨日忙,今日卻必定得閒,遂備好美酒仙果,隻等她來。

而嚴厲果然來了。天樞大喜之下諸事不顧,拉她坐到天門上麵,對坐閒話,暢飲一番。孰料喝到正酣時,她忽然動手。天樞猝不及防,被她一掌拍得鮮血狂噴。

眾仙兵聞聽慘叫,一齊注目,正瞧見天樞從天門上跌下。而一個衣發如血的男人緊隨其後,將手掌插入他%e8%83%b8口,生生掏走了他的心。待仙兵們回神,天樞的屍身已經重重跌落。殺他之人則身形連閃,往皇笳天的方向而去。

變故突發,眾仙兵驚慌失措,六神無主,亂了須臾才想起四下去傳訊。龍君正帶著一名匠人之首,在那片地上規劃府邸。去無極宮傳訊的仙兵就先跟他透了句話。

龍君提醒道:「唯有趕緊奪回那顆心,才能挽救他一下。我卻不便參與此事,能幫你做的,隻是拖一拖時間。」

嚴厲起身問他:「聽你的意思,那廝還留著那顆心?」

「我想,」龍君篤定道:「他一定是想以此脅迫你什麼。而他現下所在的位置,恐怕就是你當年打散他元神那片鳳凰花叢。他,必然是在等你。」

嚴厲深以為然,當即就去了。

龍君轉頭,見白蓮花站在幾步之外,顰眉看著天樞的屍身,若有所思的樣子。龍君麵上露出一絲微不可見的譏諷。

感受到龍君的注目,白蓮花朝他打個稽首,不溫不火道:「拖這一個時辰至少要廢百年修為,鄙人替妻子多謝龍君援手,日後定當好禮奉上,還望不棄。」

「謝禮就免了。」龍君朗聲一笑,「本君隻是顧念佔了她的地,略表歉意,而已。」

白蓮花禮貌性地回了個微笑,往嚴厲去的地方趕去。

第六六章

「晏璃!」白蓮花匆匆追上妻子,勸她道:「若他真有心脅迫你什麼,定已做足準備。你不可莽撞行事,我們必須好好合計一番。」

嚴厲正一門心思要去找妖帝拚命,聽這一勸頓時冷靜了些。

妖帝吃一塹長一智,她若想單憑武力,在一個時辰之內製住妖帝,把天樞的心奪回來,絕無可能。而若是採用人海戰術,固然勝算頗大,卻必然傷亡也甚大,非她所願意看到。

「我全聽你的,你說怎麼辦?」

白蓮花歎氣:「我們不能讓他牽著走,或許可以試試……色誘。」

「門都沒有!」嚴厲斷然拒絕,「出這種損主意,你是我男人不?」轉念卻不禁想起當年,夫妻倆大婚那日出的一個變故。

白蓮花雖是贅婿,鳳皇和鳳後卻視他為子,讓他先入的府,嚴厲則在婚前一日去到長生殿,正日裡由白蓮花帶領儀仗去迎娶她。

嚴厲不服二老的安排,不敢說反對,背後跟白蓮花好一通軟磨硬泡。

白蓮花倒是無所謂嫁還是娶,正好也存著一個疑慮,就同意了穿那身鳳冠霞帔。嚴厲則穿著新郎官的禮服,變嫁為娶。

夫妻倆瞞天過海,互換身份,這事至今也隻皓睿仙師知道。

婚禮那日妖帝假扮龍君潛入洞房,自以為憑此弱點就能將「新娘子」以邪瞳操控,孰料白蓮花早有防備,以無極宮秘術鎖了自己的心竅,讓邪瞳之力大打折扣。

未免自己的大婚之喜被破壞,白蓮花將計就計,假裝受到操控,跟著妖帝來到這片鳳凰花海,與妖帝虛與委蛇,直到嚴厲聞訊趕來,也不曾吃虧。

白蓮花能騙過妖帝的眼睛,一來是因妖帝彼時輕敵大意,二來因他跟無照學過偽作之術,且熟知嚴厲每一個明顯或是微小的習慣。

「那你快去。」嚴厲催一句,又囧然叮囑一句:「但你最好別讓他佔便宜,否則我怕日後會忍不住厭惡,不讓你上床。」

白蓮花甚無語:「他吃過我的虧,豈會再上我的當?並且有那個咒在,他輕易就能看出我是個贗品。我這一去必定凶多吉少。」

嚴厲懊惱:「那怎麼辦?」

白蓮花歎氣:「為了天樞,你別無選擇。而為保成功,我們須如此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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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笳天南麵的鳳凰花叢最是廣袤。嚴厲趕到之後天眼洞開,在鳳凰花海上空迅速搜索一番。

鳳凰花是鳳族的吉祥花。此花四季常開,花枝幾尺高,花、葉皆艷紅如火。

嚴厲鮮少喜歡華而不實的東西,鳳凰花是個例外。閒暇之時常常她都會於花叢中獨酌,趁著微醺大夢浮生。然而每次她都是隨意按落雲頭,隨意往花叢中一臥,時隔多年,哪兒還記得當年在哪裡打死的紫陽少君?

「淩柯,你這無膽鼠輩!速速出來與我一戰!」

時間緊迫,來回搜了幾圈也沒有收穫,嚴厲不禁破口大罵。

妖帝一身如血,他若是隱匿在同樣艷紅的花叢當中,根本就看不到。倘若激他也不出來,嚴厲一時倒無計可施。

皇笳天上陽氣極盛,她若是一把火下去,固然可能將妖帝逼出來,偌大花海卻會頃刻化為灰燼,唯恐火勢還會隨風往四下蔓延,釀成不可收拾的後果。

罵到口乾%e8%88%8c燥,詞窮了,仍然一無所獲,嚴厲不禁生出疑惑。

妖帝明明肆無忌憚,卻藏頭露尾的,被罵成那樣還不出來,或許他根本就不在這裡?可是世上除了紫陽少君,最瞭解他之人非龍君莫屬。龍君說他在這裡,多半必是在這裡啊。

這時耳內響起白蓮花的聲音,嚴厲依言落下雲頭。

她腳踩著一從鳳凰花,一麵放眼四顧,一麵冷聲說道:「淩柯!難道你就不想試試,那個咒的咒力還餘下幾分?」

沒有人回答她的問題。

她在花叢頂上如履平地,來回走了幾步,幾乎是咬牙切齒說道:「我給你這個驗證的機會,交換天樞的心。你看如何?」

隨即,一個紫衣華服的男人出現在她眼前。

男人同樣腳踩著一叢鳳凰花,他戴著一副可怖的麵具,用寒星般的眼睛注視著嚴厲。

嚴厲冷眼審視著這個蒙頭蓋臉的妖帝,從而分析他跟紫陽少君合體的結果。

他的瞳仁漆黑如墨,眼中沒有那些詭異的波動。而妖帝的邪瞳是無法掩藏起來的。身畔元氣原本如同濃厚的血霧,如今則淡了許多。

唔,這是兩個好現象。但他為何卻會重傷駿吾呢?

他的眼神複雜難辨。嚴厲揣測不出其中意味,隻隱隱覺得,他似乎有些疑惑。他那身衣服也讓她覺得非常眼熟。

嚴厲幽幽歎了口氣,「原來你變成了這個樣子。」

「你喜歡我變成這樣麼?」妖帝緩緩開口,冷冰冰的語氣像極了紫陽少君。

「南無?」嚴厲麵上一喜,緩緩伸手。妖帝絲毫沒有躲避,任由她輕輕摘下那副麵具。

嚴厲看見一張記憶深處的臉。長著這張臉的男人跟她打鬧了四百多年,忽然有一天在眾目睽睽之下揚言非她不娶。彼時她惱羞成怒,一掌將他扇飛。

後來聽說他在一棵大梧桐樹上掛了好幾日,不是因為受了傷,卻是在樹上絞盡腦汁想了三日,想著怎麼才能把她娶到手。

後來幾十年裡,他把那些想法一一付諸現實。她卻記著當年在淩霄殿上,一把火燒了他的朝服,他捂著%e5%b1%81%e8%82%a1灰溜溜跑走之際,曾放的那句狂言。

「此仇不報,誓不罷休!你若是個女人,我就娶了你,再拋棄你!」

所以她一直都不相信,他待她是真心的。

被一個風流俊逸的男人花樣百出地苦追那麼久,她再粗直的性子也生出了彎彎繞繞。她不知那算不算動心,卻知自己不可以對他動心,惶惑苦惱得很。

這日她擺脫燭武和虞靖,攜著幾罈酒去到一片鳳凰花叢。

幾罈酒而已,於她如同喝水。後來卻會醉得一塌糊塗,是因就在她喝完自己帶的酒,懶臥花間之際,他沐著月光踏花而來,懷裡抱著一大罈酒。 思 兔 文 檔 共 享 與 線 上 閱 讀

「哎!我找到你不易,你別急著走啊!你看這樣可成?你喝一杯酒,我就作一首讚美你的詩。若我堅持不到這一罈酒完,就再也不糾纏你。若能堅持完,你就耐下性子,聽我坦誠心扉。可成?」

她暗自估摸了一下,那一罈酒怎麼也得有幾十杯,這個賭於她並無損失,還賺了一罈酒喝,遂痛快應了。孰料他果然堅持到最後一杯,還每一首詩都作得讓她一點挑不出毛病。

並且,那酒似乎有古怪,隻一壇就讓她醉了。

而她也是在最後那杯酒的時候才恍悟,她被從頭到腳都調戲了個遍……

這個斯文敗類!

她暗惱,他卻開始坦誠心扉。沉溺於他動情地表白之中,她竟然晃了一下神。隻是這麼一瞬間,他就貼過來,在她%e5%94%87上飛快親了一下。

從來沒人這樣對待過她。

無可否認,那一瞬她的心猝然疾跳了幾下,嚇得她驚慌失措,以為自己做了個邪夢。他怎麼可能是真心愛她呢?她又怎麼可能對他動心!

「妖孽,受死!」她狠狠拎起拳頭,一通就把他打扁了。

嗬!如今回想,當年她確實是動過心的吧。奈何在她想要認真思索這個問題的時候,卻得知他被妖帝渡魂。那還多想什麼呢?唯有徹底斷了念頭。

第六七章

十八名神將驚聞真相,氣憤填膺,誓死也要幫主上報仇雪恥。他們跟隨嚴厲多年,個個都對她死忠,絕不會因她落了回難就輕看她分毫。

但是白蓮花深知妻子的心事,讓她跟眾神將切磋,主要是為了讓她試一試混戰時的手感,其次幫她消一消心裡的擰巴勁兒。

十八名神將個個皆有不俗手段,單獨拿出哪一個來,也足以傲視天下。

明亮打著鬼主意。這小子眼見十八個打一個,怕他母上吃虧丟臉,遂打算跟著添個亂子。嚴厲卻唯恐因他在場而束手束腳,遂堅決不準。

挨了句斥責,明亮隻得悻悻收起兵器。白蓮花摸著他的頭道:「無妨,你母親應付得來。」說完命阿大、阿二和小三等雕繞山巡視,謹防有宵小之輩偷窺。

既放了大話,嚴厲是真沒敢客氣。眾神將不知她如今的修為遠勝當年,起初都在小心翼翼地試探,很快就都吃了虧,也便放開手腳。

眾人戰得昏天黑地,地動山搖,姒檀聞聲也帶著杳雲趕來觀看。

「殿下這是吃了什麼十全大補丸啊……」看了須臾,虞靖實在忍不住咋%e8%88%8c。

姒檀嗤了一聲。

明亮搶著解說一番。他也不懂什麼是兩情相悅,心心相印,親密無間,什麼是你儂我儂,柔情似水,反正把母上的原話照搬就對了。

「恭喜駙馬爺,賀喜駙馬爺!」虞靖又是驚奇,又是驚喜,咯咯笑道:「屬下跟您討賞。」

想當年,虞靖頂著鳳後的旨意,沒少跟著夫妻倆操心。

彼時白蓮花還處於愛你在心口難開的階段。嚴厲是個直腸子,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