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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帝的眼睛像無底深潭一樣,黝黑的瞳仁彷彿時刻都在泛著波紋,一圈一圈蕩漾著。血奴覺得心也跟著蕩漾起來,不覺扯動嘴角笑了笑。

妖帝顰眉鬆開手指,挪開目光道:「你起來回話。」

血奴打個激靈,回神不由暗自一凜。她的冊子上記著,妖帝有樣先天本性喚作邪瞳,眼睛異於常人,一眼看入人心便能將其蠱惑,任他操控擺佈。

血奴覺得機會來了,躬身站定,垂首稟道:「奴婢心情不好,是因大仇難報。」

「關於你的事,本尊聽翟軒稟過幾句。」妖帝慢條斯理的解去衣裳,進入血池。

噗,血奴默默吐了好幾口血。怪她一時沒忍住色心,賊眉鼠眼的就把妖帝陛下給看光了。他身上有好幾處看來足以致命的傷疤,心口那處尤其猙獰。血奴認為這便是他肉身有禁忌的緣由。

咳,她覺得自己若是今晚不犯病,再做春夢一定不是跟白蓮花。

妖帝慵懶的靠在池畔,渾身卻散發著一種懾人的氣勢。血奴被他饒有興味的審視搞得很不自在,再也不敢跟他對視一眼。為了避免俯視尊上,她上前幾步跪倒,把事情始末簡單稟明。

聽完妖帝笑問:「世上最不可原諒之事便是欺騙人感情。你想要什麼結果?」

血奴陰狠道:「奴婢想把他抓起來,廢了他的修為監禁起來,每天奸他十遍八遍,直到他米青盡人亡為止。」

妖帝眸光一閃道:「本尊記得上回來此,你也是這麼說的。彼時本尊教給你一個更有趣的報仇之法。」

「哈?」血奴又驚又疑的抬眼看他。

「做點什麼讓他夫妻反目,等他被休出覺明府,在仙界無立足之地。你就有機會報仇了。」

「可是,奴婢該怎麼做才能讓他夫妻反目?」

「時機未到,你不必心急。」

妖帝微微一笑,血奴頓時眼波一漾,繼而眼神渙散,腦中一片空白。

不知過了多久她猝然醒神,發覺自己頭枕著妖帝的肩膀,軟綿綿的靠在他%e8%83%b8`前。而更加讓她震驚的是,她居然擁有了一具四肢正常的——人身!

翟軒明明再三叮囑她,二十年前她被惡意奪丹,丹田已毀了十之八九,賜給她那一枚丹是千挑萬選的,與她元氣沒有衝突,千萬不可吐出,否則不止要變回蠢物,就怕立刻丹田碎裂,性命不保。

現下妖帝舉在眼前端詳的那粒黑珠分明就是她的內丹,而她卻竟安然無事?

「醒了?那麼,本尊要開始享用你了。」妖帝說罷猝然垂首,尖利的犬齒頓時紮進血奴的脖子,大口大口的吸食她的鮮血。

血奴被他緊緊抱住,駭然也一點動彈不了。她能聽見他的低喘聲,緊貼著他的%e8%83%b8脯能感受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很快變得有些紊亂、急促。他的身體彷彿經歷著巨大痛苦一般劇烈顫唞著,以%e5%94%87%e8%88%8c和利齒施加給血奴的力道越來越大。

脖子上的傷口越來越痛,痛到讓血奴的%e8%83%b8口猛地一抽搐,心房彷彿被扼住般顫唞不已。扭曲而破碎的影像在腦中此起彼伏,彷彿有些很重要的事盤亙在記憶深處,一時之間她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對於未知的恐懼讓她開始拚命抗拒,酸軟的手摸到凹凸不平的肌膚,那是妖帝%e8%83%b8口處的傷疤。

有個令她膽戰心驚的想法越來越強烈的在腦海裡翻騰,讓她所認知的人事迅速坍塌著。

也許她根本就不是蛭妖血奴,備忘冊上記載的關於她的一切都是假的?翟軒,非淮,鐵蛋子,這些人看來與她親近,卻其實統統都在戴著麵具騙她?她根本不是在血池養病,而是被軟禁在這裡?她也根本就沒有病,所謂的病,或許是中了什麼怪異功法?

但她若不是蛭妖血奴,她又是誰,值得這麼多人合夥欺騙她?

過於紛亂的思緒讓她驚慌無措,頭幾乎要裂開了。她眼中一片血紅,像是絕望到極點的野獸,不禁發出淒厲的嘶吼聲。

驀地,她覺得手臂一麻、手心一痛,妖帝隨即悶哼一聲放開她。頹然無力的摔進血池之前,她模糊的眼睛透過一片噴湧的血光,看見妖帝被一把長劍透%e8%83%b8而過。

森幽的銀光並未被血氣蒙蔽,那正是她在溟河黑水得到的兵刃。

第九章

血奴頹然無力的摔進血池。腥甜的血淹沒了口鼻,很快她便狠狠嗆了一口血,手腳亂動掙紮了半晌也摸不著方向。惶恐無助之際,一隻手抓住她的頭髮,把她提坐起來。

那隻手改而揪住她的衣領,不讓她再度軟倒。她劇烈咳著的同時匆匆抹了幾把眼,看見妖帝慘白陰沉的臉和他%e8%83%b8`前那把劍,以及他傷口處不斷噴出的血。

從她沉入池底到被撈上來,妖帝%e8%83%b8`前的傷口一直在噴血,照這麼下去,要不一會兒他就得流乾血而死。咳,他是來補血的,看來倒像是補大了,溢了……

血奴心裡忽然嘎登響了一聲,徹底懵了。

「陛、陛下……」她哆嗦著%e5%94%87,完全不知自己該怎麼解釋,才能逃過被千刀萬剮的厄運。

妖帝目光陰鷙的貼近她道:「很好,比之前的花拳繡%e8%85%bf進步不少。」說著握住劍柄,將那把劍緩緩抽出%e8%83%b8口,橫劍打量。

受了這麼重的傷,他卻眉毛都沒皺一下,好像根本就不覺得疼。血奴一時也想不通他的意思,不覺也打量眼前的劍。

繚繞劍身的寒芒好似月華般皎潔,劍氣純淨冷凝,劍身上隱隱有字跡顯現。

「殘月三邪……」血奴喃喃念出劍身上的字。銳利的鋒刃近在眼前,她唯恐妖帝反手一劍,用她新得的寶貝了結了她。

「這個東西,你從何得來?」

妖帝的溫和笑問讓血奴頓時給他跪了,心念電轉之後,急忙搖頭道是不知。

一低頭見更多的血從妖帝%e8%83%b8口噴出,血奴趕忙伸手摀住道:「奴婢萬死!奴婢的血還、還有一點,陛下您再喝點,補一補……」

依她如今的修為,離此劍這麼近,卻絲毫未受淩厲劍氣的侵蝕,可見此劍已經與她訂下契約,認她為主人了。而此劍的真正功效還沒有發揮出來,顯然她也是新得的它,還不會使用。

妖帝了然一笑,從牙縫裡擠出話來:「消失兩個大輪迴的魔刃居然落在你手裡,定是冥王那個老東西搞鬼。」

這時吱呀一聲響,翟軒推開門,緩步進入屋中的同時,他的衣服化作碎屑消失,樣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著改變。等他在距血池丈許遠的地方止步,他已經從頭到腳都徹底換了一個樣子。

他腳不沾地的懸浮著,身體像是由一團極其濃厚的黑氣凝結而成,輪廓微微波動著,讓他看來有些模糊。顯然,這個鬼氣森森的男人不知從何時假扮了翟軒。

血奴看著他,有些傻眼了。情況如此複雜,她的腦子已成了一團亂麻。

「優曇婆羅多.阿難奉家師之命,來取劈魂刀。」

妖帝正眼打量這個叫做阿難的鬼使。

以優曇婆羅多冠名的都是冥王的親近人,眼前這隻鬼妖帝聽說過,他是冥王座下徒,修為卻是冥王九大弟子之首,看其魂體之黝黑程度,修為隻怕已經在冥王之上了。

換言之,這是冥界第一高手。

「劈魂刀已經與本尊融為一體,你師父能想出分離之法,世上能使出此法的卻不過隻有兩個人。一個本尊八年前便已解決,剩下那個所圖之事你主人卻給不了他,他也便不會來出這個頭。本尊倒想看看,憑你這隻小鬼,如何能將刀取走。」@思@兔@網@

妖帝的嗤笑固然顯得他驕狂,也確是事實。阿難麵上波動了一下,似乎是微微笑了:「妖帝陛下想必不知,世上已有第三人能使此術。」

妖帝眉心稍擰道:「怎麼,那廝已然出來了麼?」

阿難一揮手,血池周圍那些屍身瞬間幻回原形。二百多滴血彷彿熾熱的熔漿,眨眼間便將血池周圍的泥土腐蝕成坑,且還在繼續往下加深。

妖帝眼波沉沉的笑了:「難怪死了這麼久都沒有脫魂,原是些血人。」

血河地獄最深處血池之血佐以無極宮的秘術的確可以化人。但是所化之人是沒有魂魄的行屍走肉,且受施法者的心念影響,它們的言行便是施法者內心最渴望的事情,譬如慾念,惡念,貪念等等。

血池之血比血奴的純陰之血熾熱數倍,這正是他養護肉身亟需的東西,每一滴都價值連城!但這些血也昭示著,還有另一個對手不知潛伏在哪裡伺機而動。

妖帝把殘月三邪塞進血奴手中,猝然變色道:「本尊料想那廝也該出來了,正想瞧瞧他這些年長了什麼本事!」說罷挾著一道血光撲向阿難。

阿難也早蓄勢待發。妖、鬼二人乍合攸分,巨大的衝力致使房倒屋塌。血奴一聲驚叫,剛想抱頭鼠竄,妖帝探手一撈,便要攜她逃脫被活埋的厄運。

這時,周圍的一切都在瞬間化為靜止。

傾倒的房梁,飛濺的磚瓦,統統都維持著將落不落的樣子。阿難的輪廓絲毫也不波動,妖帝%e8%83%b8`前的鮮血也保持著噴濺出幾尺遠的樣子。一道白影從天而降,迅如閃電的在混亂中走了個進出。妖帝被他手中金芒斬為兩截,他還順手揪住血奴的頭髮,將她給提了出來。

然後時空恢復。一通混亂之後塵埃落定。

阿難灰頭土臉的從廢墟中升騰而起,懊惱道:「仙君,你就不能順手也拉我一把?」

血奴則被把她扔到地上的男人驚得目瞪口呆。被喚作仙君這廝不是白蓮花麼……什麼情況!?

這時一道赤芒自修羅殿極速趕來,眨眼間來到近前。來人衣發如血,眉眼如畫,手中倒提那件六界獨有的法器——狂魔鐮黑芒繚繞,邪戾之氣絲毫不亞於它的主人。

顯然這才是真正的妖帝,方纔那個隻是他以法力化的傀儡。傀儡被毀的確能讓他真身元氣受損,看來卻並未怎麼影響他的強大。

阿難一驚道:「你?怎麼會!」

「近日本尊聽到一些風聲,這才多了個心眼。不料你們果然來了。來即是客,本尊與你們暢飲幾杯如何?」妖帝笑語溫和,似個好客之人,手下卻十分淩厲,招招狠毒。阿難也不客套,絕技盡出,與他戰在一處。

「仙君別急著動手,我自會一會他!」

聽阿難沉聲說道,白蓮花果然負手站定,一旁觀戰。阿難不愧冥府第一高手之名,竟能從容不亂地頂住狂魔鐮的淩厲攻勢。也是妖帝剛剛損了傀儡,連累得真身也元氣受損。

但是白蓮花的修為遠在阿難之上,仙鬼二人聯手,妖帝處於劣勢,想保住劈魂刀可不易。縱是修羅殿大總管桑寒帶人趕來圍攻,也完全逆轉不了於妖帝不利的局麵。

血奴細打量這位仙君。

乍看這位仙君道貌岸然,衣冠楚楚,人模狗樣,卻果然是白蓮花的模樣不假。血奴恍悟自己中了算計,又恍悟他便是她不共戴天的大仇人,險些氣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