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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子多,多動動心思還愁治不住她?縱是贅婿也不能太過折腰,須保住你男人的顏麵吶……」說到這裡眼皮已經重逾千斤,她往冊子上一趴,很快打起鼾來。

「你還知道自己彪悍,得我來治一治啊?」白蓮花柔情百轉的笑罵一句,在血奴眉心戳了一指頭,收手的時候順勢一攝,抽離出的那團黑氣是她的魂。

它麵目模糊,像一團渾濁的黑煙懸在她身體上方兩尺,輕飄飄的無處著力。白蓮花一彈指,它變成倒懸。然後他以指點在它眉心。

隨著極清極正的元氣自腦神灌入,它身上的黑氣開始湧動,繼而自它腳心往外升騰,在半空聚成一團,翻滾不散,還發出鬼魅一樣淒厲的嘯聲。

如同把層層覆蓋枝幹的繁密樹葉剝離,把包裹它的邪戾之氣攝出會讓它很痛苦。好在時間很短,它也因他那口白氣陷在混沌當中,因此直到過程結束也沒被痛醒。

白蓮花從袖管裡掏出一隻錦囊,把那團戾氣收進去,紮緊口子後又丟進袖管。

它變成透明般純淨。白蓮花凝視著它與血奴完全不同的容顏。這是一張即使三千年不見也讓他銘刻於心的臉,他深愛之人的臉。他捧住這張安詳沉睡的久違的臉,深深%e5%90%bb在它%e5%94%87上。

良久之後白蓮花退開幾寸。它則緩緩睜開狹長明亮的鳳眼,迷茫的看著他。

他用柔似春水的嗓音語氣慢慢說道:「今生今世,三生三世,永生永世,我都絕不負你。晏璃,你還記得這話麼?不記得也無妨。無論你怎麼抉擇,也無論耗費多少時光,心力,我都會陪你度過這個劫。」

彷彿被重錘敲在頭頂,它腦中轟然響了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瞬間被震得坍塌了。它伸出雙手,溫柔地捧住他的臉。

張了張嘴,它完全不知自己究竟想說什麼。或者說,它壓根就沒生什麼念,沒什麼可表達的。

「你忘了我臨去時的囑咐,自己給孩子取了名字。曾經有五個月的時間,你每天都撫著肚子喚他無數次。」

「……」它迷茫的看著他的眼睛。

「你喜歡吸食陽氣,光明又閃耀的陽氣。給孩子取名那日,你晨起時沒有發病,一睜眼便瞧見艷陽透過小窗,照在你身上,所以你就給他取了個名字,叫做……叫什麼來著?」白蓮花循循善誘。

「……明亮?」

它的回答讓白蓮花很是驚喜。

「對,就是明亮,我們的孩子,他在等著我們。」又是長長一%e5%90%bb之後,白蓮花瞬間出門,身似一片羽毛隨風而起。他會最高明的駕雲之術,可瞬息千裡。但若走得太快會現出一道白芒,便無法匿形了。所以他慢吞吞的禦風。

受到他念力的無形牽引,渾渾噩噩的它始終保持倒懸的姿勢,緊隨在他肩側。

在妖界,陰邪與溟河黑水齊名之地喚作捨身崖,崖下是片連妖魔都輕易不敢進入的邪異之境。

不多時趕到捨身崖,白蓮花縱身一躍,穿過那道無形卻真實存在的界限。

他收起匿形之術,淩空站定。彷彿霽月清輝一般繚繞在他身畔的靈氣耀亮了方圓十數丈,異境中的邪靈凶獸嗅到極清極正之元氣芬芳,都戾嘯著,瘋了一般自四麵八方向他圍攏過來。

「這些都是明亮的爪牙。」白蓮花笑著對它解說一句,同時化氣為障,一道無形卻堅韌的阻礙讓邪靈凶獸無法進犯,隻能在界限外麵圍得水洩不通。

白蓮花咬破%e8%88%8c尖將血啐在掌心,以指沾之,點在他眉心那粒紅艷如血的印記上。

那枚印記是他妻子以心頭血描畫,加上他的心頭血和他自腦神發散的念力,可以讓他們的骨肉產生強烈感應,不由自主地來到父母身邊。

很快有道黑氣自遠處趕來。

那是一個生了%e8%85%bf的鮫人。他很健壯,凶相懾人,身畔也元氣滾滾,隻是黝黑如墨,可見他遭異境中的邪戾之氣侵蝕極深。

鮫人如俯瞰眾生的王者一般在高處淩空站定,抱肩觀望少頃,然後他以無形之力感召鋪天蓋地的爪牙們,命它們集結為數隊,潮水一般輪番衝擊護住闖入之異類的仙障。

妖靈凶獸的氣勢越來越凶,白蓮花若一味防守,早晚耗盡法力。他自袖裡掏出一對金鈴,捏訣一指。金鈴金光大作,幾乎籠罩了整片異境,如同蜂鳴一般的梵音如海似潮,眾邪靈凶獸受此念力乾擾,凶性驟減,任由鮫人怎麼驅使它們,也都沒了先前銳不可當的氣勢。

鮫人這才罷休,霎時飛掠近前。白蓮花也撤去仙障,收起金鈴。

鮫人保持著戒備之態,繞著白蓮花轉圈,從頭到腳細打量他,也細打量它。它則彷彿感應到什麼,開始躁動。但是無形的念力禁錮住它,它隻能像波紋一樣劇烈擺動著。

白蓮花的念力發散到極點,鮫人雖然察覺自己的元氣與他截然相反,父子骨血相係的神奇卻讓他在鮫人眼中倍感親切。他不由彎起嘴角,捏訣一攝,一枚碩大的黑丹從鮫人口中飛出。鮫人頓時化作五六歲大的男孩,身畔的黑氣也消逝無蹤。

男孩的相貌與它極像。

他纖細的肩膀上有道猙獰疤痕,那是險些要了他命的重傷。因為先天不足,他的身體比同齡孩子看小。但他靈智不凡,且因這些年有非淮常常來教養,他已經比同齡的孩子懂得太多太多。

忽然被奪去賴以稱王稱霸的內丹,男孩並沒有驚慌,而是表情嚴肅。他在白蓮花身上嗅來嗅去,摸來摸去,抓住白蓮花的勝雪白衣扯來扯去,最後抓住一支瑩白如玉的手腕,用力啃了一口。

喝了幾口鮮血,男孩從腥甜血氣當中確認了什麼,仰首看著含笑注視他的白蓮花。

「吾兒,明亮。」白蓮花捏了捏兒子的臉,給他化一身衣裳,彎腰抱起他。

明亮也捏了捏白蓮花的臉,很用力,把他的臉都捏紅了,捏變形了。

麵上很疼,白蓮花卻甚為愉悅地笑著。見明亮撅著嘴不說話,白蓮花在他肉嘟嘟的臉上親了一口,他有些彆扭的轉頭抱怨道:「爹爹再晚來幾年,我都要娶了媳婦,給您添個大胖孫子了。」

小小年紀卻說出這樣話來,不愧是非淮教養出來的。白蓮花朗聲笑道:「這不是急著先跟你母親團聚,給你添個弟弟妹妹,好陪你一起玩耍麼。」

第七章

明亮早便聽非淮說過父母之詳細來歷,白蓮花昨日也管非淮問過兒子的具體情形,因此父子兩個雖是初見,倒對彼此半點也不陌生。

非淮上回來是半個月前,他隻告訴明亮白蓮花要回來了,卻也說不準日子。

一心要報仇雪恨,難怪明亮等急了。

聽白蓮花提及「母親」二字,明亮直勾勾的望它少頃,這才伸出小手,輕輕摸了摸它的臉。因為他的碰觸,它立刻停止躁動,伸手也摸著他的臉。

沒有骨肉支撐的魂比最柔軟的棉花還軟。它的手沒有溫度,也沒有力度,明亮卻因之前白蓮花以血發散的念力,能真切的感受到它濃濃的憐愛。

「你母親的命魂遭邪戾之氣侵蝕太深,所幸她因久噬陽氣而天魂純淨,道心清明,才能至今仍留有一絲清醒。這卻不足以讓她跟我們有太多的交流。」白蓮花的語氣有些沉重。

聽它喃喃喚道:「我兒……明亮……」明亮的眼睛濕漉漉的,不禁扭頭抱住白蓮花的脖子。

明亮纖細的肩膀抖動著,有些哽咽道:「爹爹……您回來就好了。」

「……你母親需要你來保護和照顧,你要更加堅強。」白蓮花輕拍著兒子的背。⑧思⑧兔⑧在⑧線⑧閱⑧讀⑧

在父親寬厚的肩上又伏了少頃,明亮用力抹了把臉,掙紮著下地。

「爹爹快點帶我出去,我們去殺了妖帝報仇雪恨!」他的表情嚴肅凝重,若非眼睛還有點紅,便一點也看不出來,方纔他還在哭鼻子。

「兒啊,為父要先搞清楚,你母親當年對你做了什麼,才能知道該如何帶你離開這裡。」白蓮花盤膝坐下,示意明亮坐到他對麵。

「為父要翻看你的記憶。這會讓你略有些頭疼,也會……」

明亮打斷道:「孩兒什麼都不怕。」

「好,好孩子。」白蓮花當即捏訣施法,天眼洞開,一道金光罩在明亮腦神。然後他彷彿倒著翻書一般,一頁一頁翻看明亮八年來的記憶。

窺視旁人記憶,這是無極宮宮主及其繼承人才能修煉的功法。

須臾之間便翻到明亮降世之初。

明亮的降世並沒有經過玄叱之門,他的母親為了逆轉他胎死腹中的厄運,剖開自己小腹,將才孕育六個月的他生生掏出,以咒術賦予他強健的生命力,且給他強餵下一粒碩大的鮫丹來改變他容貌,還讓他的靈智提前開到八歲。

他降世第一眼所見,是無數厲嘯著飛速朝他靠近的邪靈凶獸,然後是他母親蒼白虛弱的臉。

她焦急的催促道:「沒時間了,快一點!喝乾我的血!然後你離我越遠越好,無論如何都不要回來!」說著用她血染的雙手將他的頭用力摁在她裂開的小腹上。

她的嗓音是他聽慣了的,以前他尚在混沌之中,聽不懂她在說些什麼,隻知她溫柔的話語讓他通體舒泰,有時會讓他昏昏欲睡,有時又讓他熱血沸騰。

現在他靈智已開,對每個字的意思都很明瞭。

濃烈到刺鼻的腥甜血氣讓他覺得很餓很餓,他直覺遵從命令,伸出長著銳利指甲的雙手,用力扒開她的血肉,大口大口啜飲著。

她則接連捏了幾個訣,同時虛弱卻清晰的說道:「明亮,我兒,你承我上古神之血脈,必定勇武不凡,這個地方再凶險,你吃再多苦,也要堅強的活下去。將來你父親會找到你,你變得再惡他也能讓你回歸正道。而為娘我……我……」到這裡氣若遊絲,已說不出話了。

這時有人厲喝一聲:「孽畜,滾開!」他反應稍慢便被勁氣撞飛幾丈之外。頭暈目眩的爬起來時,他看到一個衣發如血的男人踩著無數邪靈凶獸的屍身,撲到他母親身邊。

感受到那個男人的強大和邪戾,明亮齜牙咧嘴的露出凶相,想要靠近他的母親,保護她。但是那個男人隻是揮手之間便用一把駭人的利刃打傷了他,他肩上一陣劇痛,險被劈下半邊身子,隻能駭然捂著傷口,在幾丈之外觀望。

男人把兵刃鎮在地上,眾邪靈凶獸密密層層地四麵環伺著,卻無一再敢進犯。

明亮眼看著這個男人焦急地把他母親抱進懷裡,試她的鼻息,往她腦神處灌入一道靈氣,匆匆幫她止血,化出針線草草縫起她那猙獰的傷口,又從她身上一根一根攝出三十六根三寸長的釘子。

然後,她眉心的印記驀地化作一團金光消散,繼而渾身骨骼劈啪作響,彷彿一寸一寸俱被敲碎了一般。明亮幾乎以為她要碎成飛灰消失,那個男人也驚慌失措的抱緊她。

明亮聽見男人管她叫做——傻鳥。而她的身體迅速縮小,最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