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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雲芸已經自顧自的徑直進了西廂房,見趙蔓箐奔進來,嘴巴一扁,眼淚就撲簌撲簌滾豆兒般掉了下來。

趙蔓箐眨了眨眼,莫名其妙的扭頭看向憐夏,憐夏一臉說高興又犯著愁的古怪表情,湊近趙蔓箐,低低的解釋了鄭雲芸與沈巖定親的事兒。

「噗。」趙蔓箐聽著沒忍住,笑出了聲音。

「你怎麼能笑?你還笑的出來?」鄭雲芸指著趙蔓箐抱怨了一句,再也忍不住,哇的大哭了起來。

趙蔓箐微笑著揮手打發了屋裡的小丫頭,憐夏並著紫墨一起出了屋子,並關好了房門。

趙蔓箐從旁邊的紅泥小爐上拿了盛著開水的小銅壺,給她和自己沖了一杯普茶,一杯遞給坐在榻上的鄭雲芸,一杯則自己拿在手裡,側身坐到了榻的另一邊,笑著道:「先別哭了,跟我說說,這樁婚事,你是哪一點不滿意?」

鄭雲芸抽泣著拿帕子自己胡亂擦了一下眼淚,瞅著趙蔓箐道:「你還笑?我都要氣死了!」

「有的是時間生氣,你得先讓我知道你哪不滿意才行啊。」趙蔓箐笑瞇瞇的瞄著鄭雲芸,悠閒的喝著茶。

鄭雲芸輕哼了一聲,才道:「原本母親沒一口應下的,隻客氣地說考慮考慮,董夫人也沒說什麼,可誰知道那個孫子,竟然說我收了他的護身符!護身符!他奶奶……呃……哼!當初他給我護身符是說大家都有,這會兒他來說這話,你說說他什麼意思?他這是陷害我!陷我於不義!說難聽點,這就是私相授受!我怎麼能擔這個名聲?」

趙蔓箐心裡好笑著,這個沈巖,也太促狹了點,那當初送鄭雲芸護身符的事「威脅」她,肯定比什麼說辭都管用,而且,鄭雲芸對於名聲,雖說骨子裡沒有那麼在意,可到底是這裡土生土長的女子,哪裡能視「名聲」為無物?

「好了我的芸芸姐姐,這姻緣注定是你的,施因必有果!你看,沈家哥哥高大挺拔,長得也英俊,學問又好,脾氣和善頭腦聰明,家庭情況又簡單,到時候你嫁過去,肯定是隨著他到任上的,上不用伺候公婆,下不用照顧姑舅,你是當家主母,什麼都是你說了算,這日子多舒心,多少好?還有沈家哥哥對你也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最不耐煩納妾收通房的,到現在身邊也是隻有幾個小廝伺候著,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要是他長得醜,那咱們就是拚上名聲不要了,也不能嫁給他,可人家長得不醜啊。」趙蔓箐攤著手,帶著滿臉的笑意,一條一條的細細數給鄭雲芸聽。

鄭雲芸哭的兩隻眼睛像兩顆小燈籠,聽著趙蔓箐聲音軟軟糯糯的細數給她聽沈巖的好處,也不哭了,待聽到她說沈巖不醜,心裡一陣好笑,隻麵上眨著眼睛嘟著嘴,一句也反駁不了,可她心裡就是覺得彆扭,說不上來的彆扭。

半響,才紅著臉彆扭的道:「哼!你們都是一個鼻孔出氣!不理你了!」

趙蔓箐笑嘻嘻的跟著她,看著鄭雲芸甩著帕子紅著臉帶著笑嘻嘻的憐夏出了自己的院子,才轉回自己的屋子換衣服去了。

鄭雲芸的議親很是順利,從下草貼到下小定,再到走三禮諸事妥當,隻是趙蔓箐卻不如她那般喜悅了,從鄭雲芸議定親事開始,林夫人就把管家的差事悉數交給了她,林夫人是個懶人,之前鄭芸菲在家時,就是鄭芸菲和鄭雲芸聯合管著,她隻在旁邊看著指導著,後來鄭芸菲嫁了管家就落到了鄭雲芸頭上,趙蔓箐也幫著鄭雲芸一點,隻是沒有這麼累,現在家裡所有大大小小的事兒,全部落到了趙蔓箐一個人的頭上,林夫人隻笑嘻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你兩個姐姐都嫁了,你過了年也要十四歲了,正經要開始學管家理事了,如今你芸芸姐姐待嫁,管不得這些瑣事了,你就辛苦辛苦,開始學著管起來吧。」

林夫人隻一心在金桂院看著鄭雲芸繡嫁妝,趙蔓箐卻忙得腳不連地兒,沈巖是威遠將軍的嫡子,如今他父親威遠將軍被點回京城做了兵部尚書,自己又被皇上欽點為北路巡察使,鄭雲芸的嫁妝就得仔細了再仔細,當年鄭芸菲嫁給五皇子的時候的嫁妝是有定例的,不是庶女的定例而是宮裡的定例,可鄭雲芸的嫁妝,卻是無論如何不能超過鄭芸菲的,但鄭雲芸又是嫡女,趙蔓箐對比著各家的嫁妝單子隻看的頭疼無比。

陳大娘子卻沒有鄭雲芸如此三媒六聘的好運氣,隻由著欽天監擇了吉日,就一頂轎子抬進了煦王府的後院。

陳大娘子雖說性子耿直,天真不諳世事,之前又一心想嫁給蔣光淮,現在陰差陽錯的嫁給了煦王,也不知是陳家給她選了個好丫頭還是她真的開竅懂得隱忍了,嫁進煦王府之後,規矩的都不像是她了,趙蔓箐一直讓人留意著陳大娘子的消息,那天蔣光淮讓陳大娘子給她見禮的話,一直縈繞耳邊,她不得不提著心小心謹慎的盡量不讓自己碰到長安侯府的人。

如今人家已經是煦王側妃了,還有宮裡的皇後娘娘撐腰,若是真心計較起來,當初自己那樣坐在車上不下車,就是失德失禮的大事了,蔣光淮那廝還讓她給自己見禮,這不是明擺著說她不把陳大娘子放在眼裡嘛?可當時的情況,她怎麼下車啊?外麵還有兩個外男呢!

好不容易整理出鄭雲芸的嫁妝單子,並且得到了林夫人的首肯,趙蔓箐這才鬆了口氣,著手準備起真鄭雲芸的嫁妝。

忙碌的日子過的飛快,袁天師早先進了宮就一直陪著皇上沒有出來,趙蔓箐看到吏部的調任,也知道蔣光臻必是聯繫了袁天師,故而,這事到現在就不歸她來操心了,她隻要把相府例常的事物管好,再幫鄭雲芸把嫁妝挑好清點好,也就算完成任務了。

很快鄭雲芸出嫁的日子就到了,沈巖入北地赴任,日子不能久拖,所以原本半年多的婚禮準備,愣是縮短到隻用了三個月,春天過去夏天到來,六月雖說還不到酷暑,可到底已經入了夏,天氣也一天天的熱了起來。

聚繡宮內,陳大娘子站在皇後娘娘的身後,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慇勤的侍奉著茶水。

陳皇後笑著拉著她坐了下來,笑看著她,問道:「琰哥兒對你可好?」

陳大娘子臉上爬滿了紅暈,垂著頭羞澀的回道:「很好,王爺對我很好。」

陳皇後滿意的點了點頭,「抓緊早點懷上兒子,你這日子也就穩妥了,不過也別急,兒女是緣分,咱們不急。」

陳大娘子點了點頭,抬起頭來怯怯的看了陳皇後一眼。

陳皇後微微皺了皺眉,拉過她的手,輕輕拍了拍,「誰讓你受氣了?誰敢給你委屈?跟姑母說說,放心,姑母給你做主!」

「姑母。」陳大娘子滿含孺慕之情的喊了一聲,心裡迅速的轉了幾個彎,試探的道:「前天爺回來,說起了相府家那位表小姐,說……」陳大娘子抬頭仔細的看著陳皇後的臉色,頓了頓,繼續道:「說前幾個月袁天師去揚溪地竟然是為了她去的,皇上之所以放了袁天師出了京城,也是因為她,爺還說,皇上平日裡飲用的茶竟是她在揚溪地的茶山進上的,皇上似是對她很不一般呢。」

陳皇後眉頭徹底皺了起來,眼神淩厲的掃了眼四周,連尚宮則趕緊垂了頭,揮手斥退了殿內伺候的侍女們,自己則退到了簾子後的倒座間聽候傳喚,這個位置不遠不近,能聽到傳喚可卻聽不清殿內的人說些什麼。

見人都退了個乾淨,陳皇後語氣淩厲的問道:「你這話是聽琰哥兒說的?他聽誰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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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大娘子彷彿有些畏縮,聲音小了不少,可還說字句清晰的回答道:「是爺說的,爺說咱們府上姓楊的一個清客門人,是長樂候府楊姨娘的娘家親戚,為人謹慎學識好,爺很器重他,那個姓楊的門人,也是聽六爺的小廝提了一句,這才回來告訴我們爺的。」

陳皇後心裡湧起一股極其古怪的感覺來,相府那個表小姐,當初是王家想要給王寧峰納進門的,可誰知道後來王寧峰被皇上責罰了,聽說被打的幾乎下不了床,想起王寧峰,陳皇後就氣的牙根癢癢,為了這麼個二五不分的貨,琰哥兒都被連累了,差點被他連累出京城……當初她就琢磨過,王寧峰既然要納了那位表小姐,怎麼卻突然跟自己兒媳婦身邊的丫頭搞在一處去了?還有皇上,皇上怎麼突然要讓琰哥兒去北地?還好萬幸,琰哥兒媳婦和戴氏一起有孕,不然琰哥兒若是去了北地那個窮苦的地方,得吃多少苦頭去?

陳皇後越想越遠,陳大娘子仔細看著擰眉深思的陳皇後,張了張嘴,卻不敢說話。

送走了陳大娘子,陳皇後越想越不放心,叫了心腹連尚宮來,兩人細細的說起這事兒。

陳皇後擰著帕子歎息道:「都說這男人花心,可也沒有他這麼不要臉的!」

連尚宮嚇得臉色鐵青,趕緊止住陳皇後的話,聲音低低的提醒道:「娘娘,隔牆有耳。」

陳皇後草率的點了點頭,呼出一口惡氣,「你說說,他多大歲數了?竟然,居然,喜歡那麼個毛都沒長齊的丫頭!那丫頭我也見過,姿容秀麗,確實是個美人胚子,可他呢?他都快五十了!」

「娘娘!」連尚宮伸手撫了撫陳皇後的肩膀,像是要撫掉她肩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勸解道:「皇上還年輕著呢,娘娘別急,聽奴婢說,自從喜妃進了宮,皇上這些年都沒有再納人進來,咱們後宮現如今的情況,比之前朝的三宮六院,三千佳麗,可要清靜多了,娘娘是皇後,是一國之母,這大度,唉,也隻能大度著不是?既然皇上喜歡,娘娘就得把這人情送足,討了皇上的歡喜,大爺不也能跟著鬆快兒些?這朝堂之上,多少複雜,娘娘不為了自己,也得替大爺多想想。」

「我就是為了他。」陳皇後歎了口氣,「唉,明兒個你派人,妥帖點,親自去趟相府,請了林夫人和那位表小姐進來陪我說說話吧。」

連尚宮仔細看著陳皇後的臉色,輕輕鬆了口氣,微笑著應了是。

林夫人愕然的聽了宮裡兩位尚宮的通傳,客氣的塞了兩個荷包給了傳話的兩位尚宮,又帶著笑親自送了兩人出了二門,見車子拐個彎不見了,才陰下了臉來。

晚上鄭丞相拖著一身的疲憊回到府裡,林夫人親自伺候他沐浴洗漱了,兩人坐在榻上說起白天陳皇後派人來請自己和趙蔓箐的事兒。

林夫人皺著眉頭,看著鄭丞相,抱怨道:「你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