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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宇文邕果然出來了。

宇文邕和宇文覺相差一歲,差不多的年紀,但是宇文邕眉宇之間看上去要穩重,不急不緩地走出來,目不斜視地對宇文覺道:“兄長叫邕何事?”

宇文覺指了指那道人,說道:“此人是你的人?”

宇文邕抬眼看過去,看到了特意跑來找他的黃竹,他十分確定,自己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

宇文邕的目光停留在黃竹身上很久,沒有回答。

宇文覺挑眉:“四弟,這人是胡說的?”他的侍衛立刻動了動,隨時準備把黃竹拿下。

宇文邕卻扯了扯嘴角,說道:“這是我的人。”

宇文邕說完之後,自己也有些驚訝。他從未見過這個人,但是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把他認了下來。

“是你的人啊……早說嘛,我老不說話,我還以為你怕他衝撞了陛下,不想認呢。”宇文覺嘿嘿笑著說。

元廓皺了皺眉,想說自己沒有,最後還是閉上了嘴。

“多謝三哥,”宇文邕麵無表情地說,一點也沒有要回應宇文覺的意思,然後對黃竹淡淡道,“進來吧。”

黃竹便往宇文邕那邊走過去,抽空回頭對元廓笑了笑,“陛下再見。”

這其實是不合禮的,但是元廓羞澀地點了點頭,“再見。”

黃竹跟著宇文邕走進殿內,宇文邕沒有回宴席,而是把他帶到了一個單獨的房間內。

一進去,宇文邕就從袖子裡抽出了一把短刀,抵著黃竹的腰說:“你是什麼人?”

黃竹舉起手,無辜地道:“四公子,我不是你的人嗎?你剛剛自己承認了的。”

宇文邕的舉動實在是太不合理的,他自己也心虛,聽黃竹調侃,便緊了緊短刀:“少廢話!”

黃竹隻好“老實”說道:“我是夫人派來保護公子的,據說有人想對公子不利。”他說著,還把“信物”拿了出來給宇文邕看。

這信物當然隻是他隨手變化出來的,宇文邕看了就確信他的身份,連問都沒問是誰要對自己不利,反正用腳趾頭猜也知道了。

“那你到底是真道士還是假道士?”宇文邕不明白他母親為什麼找個道士保護他,難道是掩飾的身份?

黃竹:“當然是真道士了!需要貧道念個經嗎?”

“不必了,”宇文邕又看了看黃竹,“你叫什麼?”

黃竹還是用了那個化名:“明玕。”

這個名字若是在魏武帝一朝說出來,或許還有些人認識,但是在百年之後說出來,就早就無人知曉了。

宇文邕:“明玕,亭亭明玕照那個明玕?”

黃竹點點頭:“不錯。”

“既然是我母親派來的,那我相信你有分寸,今天的事情我就不說什麼了。”宇文邕指的是剛才黃竹似乎衝撞了宇文覺,他以為黃竹可能是聽令行事。

黃竹也就默認了,“是。”

“就這樣吧。”宇文邕說著,想往外走,走了幾步,又停下來,細細看了黃竹幾眼,忍不住問道,“你有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宇文邕也說不清自己是想聽什麼,以後這就是他的人了,聽他發誓效忠?還是什麼?

黃竹嚴肅地說:“我就想說,公子,請把我當人對待。”

宇文邕:“……”他哼了一聲,往外走,隻覺得這道士腦子有點問題。

什麼叫把他當人對待?

當然是指,可千萬不要因為本董事長是神仙就迷戀我!

如果說拓跋燾有那麼一點幾率是天道犯的錯,對神仙仰慕而已,那麼他這次以凡人的身份接觸宇文邕,總萬無一失了吧?

第145章 北周代魏

相比起帝俊或者拓跋燾,宇文邕顯得要內斂許多。準確的說,他更像是黃竹剛認識帝俊的那會兒,那個時候,帝俊與太一也是初初闖蕩洪荒,名聲不顯,對鯤鵬尚需小心對待。

而現在的宇文邕,也是如此,少了幾分任性,麵對黃竹的時候,除了第一日,後來也都是不鹹不淡的,一點感情不外露。

當然了,他對比起拓跋廓——此時應該叫拓跋廓了——仍然是好多了。

拓跋廓那日見了黃竹之後,就十分掛念,回去命人打探他是哪位道人的弟子,可是得知他根本不是宮中供奉的道長的弟子,而是宇文邕的母親叱奴氏不知道從哪找來的。

即使叱奴氏費力尋來的,想來有大用,所以拓跋廓便有些悵然若失。他說是皇帝,地位還真不一定高過宇文邕這個宇文泰的四子。

拓跋廓想的是對的,對於宇文邕和他的謀臣們來說,掛念的隻是他那幾個兄弟。

這些人大多是叱奴氏為宇文邕收攏的,這日又在勸宇文邕在宇文泰麵前多表現。宇文泰近年身體日益不好,也許會稱帝,也許不會,但是即便他不稱帝,下一任繼承人稱帝也是勢在必行的事情了。

現在爭的實際上不是什麼宇文家家主的位置,而是魏朝君王的位置。

宇文邕年幼的時候,叱奴氏就常常命他在宇文泰麵前表現自己,展現自己的聰慧,但這不是宇文邕的想法。

宇文邕對那些謀臣們平靜地說:“大兄年長我們許多,實力穩固,三兄之母是元氏公主,不要說我,就是大兄怕也爭不過。”

以元氏公主之子稱帝,總是更能讓人接受一些的。

他的那些謀臣們急了,你不爭怎麼知道爭不過啊?

黃竹一旁吃吃笑道:“你們莫要以為四公子年幼無知,我看四公子心中早有成算。”

謀臣們看著這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好像一下子就取得夫人與公子信任的道士,都有些納悶,“哦?”

黃竹笑道:“這帝位,肯定是要三公子來坐的呀——至少第一個一定是要。”

有元氏血統的人來做第一個皇帝,然後,之後的皇帝有沒有都無所謂了啊,朝代都改換完了。

“你這話說得簡單!”人家這第一個皇帝,要是就一直做下去了呢?皇帝是那麼好拉下馬的嗎?

“諸位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大將軍身體日薄西山,若是有朝一日撒手人寰,四公子既做不了皇帝,也做不了下一任丞相!”黃竹說道,“堂公子宇文護才是真正的繼承人,四公子隻是拓跋廓的繼任罷了!四公子該做的,是韜光養晦,且由他們鬥著。”

那幾個謀臣你看我,我看你,勉強接受了黃竹的說法,但願他不是在說大話。

黃竹看著他們無聲的歎了口氣,叱奴氏盡力了,但是反倒誤了宇文邕,他自己挺有想法的。

宇文邕聽了黃竹那一番說到自己心坎裡的話,對他也是刮目相看,沒想到他母親這一次送了個如此機靈的人來。黃竹猜測的話不算神,最重要的是,宇文邕認為黃竹是少有的相信他的人,畢竟他才十一歲。

不用很久,黃竹的話就被一一證實了。

宇文泰身體漸漸衰敗,臨終前囑咐宇文護,要完成他未竟的事業。

彼時宇文泰的幾個兒子也圍在床邊,黃竹則在殿外,幾步之外就是拓跋廓,他也是親自來探望宇文泰的。

黃竹聽到殿內傳來哭聲,就知道宇文泰是斷氣了。

拓跋廓臉色一下子煞白,沒有絲毫擺脫了一個控製著自己的權臣的快意,他幾乎都要站不穩了。

黃竹上前兩步扶住拓跋廓,小聲道:“陛下,你還好吧?”

因為拓跋廓長得和拓跋燾有幾分神似,而拓跋燾當年的情感之濃烈,也曾使黃竹動容,最後結局有些悵然,所以黃竹不禁有些連帶著憐惜拓跋廓。

拓跋廓借著他的力站穩,苦笑了一聲,“朕怎麼會好……丞相一去,朕怕是不久後就要與他相見了……”⊙思⊙兔⊙網⊙

他也有心抵抗宇文氏,然而羽翼未豐,就要迎來虎視眈眈的宇文氏新人,實在沒有什麼信心。

黃竹現在身份是宇文邕的門客,拓跋廓這些話本不該對黃竹說,但是拓跋廓對黃竹有好感,黃竹也因為拓跋燾憐惜拓跋廓,所以黃竹也沒叫拓跋廓打住,反而安慰道:“陛下寬心,你不會有事的。”

拓跋廓不過是個二十不到的年輕人罷了,他可憐兮兮地看了黃竹一眼,說不盡的哀怨。

這時候宇文邕一臉我爹去世了的傷悲走了出來,正看到拓跋廓扶著黃竹的手,黏在一起,立刻開口道:“明玕過來!”

他喊得語氣有些急,黃竹當然是立刻脫開拓跋廓的手過去了,“四公子?”

這邊請示有何吩咐呢,宇文邕哪有什麼吩咐,停頓了一會兒才說:“……隨我來為父親持經。”

這倒也是個正經理由,裡頭宇文泰剛死,讓黃竹這個道士去念經也是正常的。

往裡走,黃竹小聲問宇文邕:“公子,丞相去世前是怎麼說的?”

宇文邕:“命宇文護輔佐宇文覺。”

果然如此。黃竹道,“宇文覺可憐了。”

“拓跋廓更可憐。”宇文邕嘲諷地看了他一眼,“你更可憐拓跋廓吧?”

沒錯,宇文覺要倒楣,拓跋廓肯定得倒楣在他之前啊,不過黃竹是決定把拓跋廓救下來的,隻是他聽宇文邕語氣不對,就沒搭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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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宇文護繼承了宇文泰的位置後,次年果然逼迫拓跋廓禪讓帝位於宇文覺。

拓跋廓無法,隻能禪位。宇文覺登基,改國號為周,史稱為北周。

宇文覺母親是元氏,他為了這一天,早先還娶了拓跋廓的姐妹晉安公主,現在也成了他的皇後。

拓跋廓退位後,是宇文泰與宇文覺的眼中釘肉中刺,二人都想除掉他。

黃竹隨宇文邕進宮時,原本是二人在花園中閒聊,豈料拓跋廓忽然沖出來,拉住了黃竹的手,氣喘籲籲。

黃竹驚訝地看著他,“怎麼了?”

拓跋廓驚魂未定:“宇文泰要殺我!他要逼我喝毒酒!”

他沖出來後,看到黃竹,竟是想也沒想沖了過來,也沒想過此人能不能管。

宇文邕冷冷道:“宋王殿下,你和我們說有何用。”

拓跋廓茫然看了宇文邕一眼,是啊,沒有用。

“殿下,你躲到假山裡去吧。”黃竹推了拓跋廓一把。

拓跋廓目視著他,跌跌撞撞地鑽進了假山縫隙裡。

宇文邕袖手冷笑了一聲。

黃竹剛要跟宇文邕說幾句,讓他裝沒看見,宇文泰的人就追來了,還朝宇文邕行禮,問他看到拓跋廓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