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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餘綿綿 相幼晴 4396 字 1個月前

有意無意往顧修遠身邊安靜坐著看風景的小女人身上來回了幾圈,才尖著嗓子問顧修遠:「小兩口來度蜜月啊?」

尖銳的聲音,餘荒回頭,看向他們。

顧修遠定眼看著那男子。

「怎麼選來青海啊?度蜜月這種事,不該選點浪漫的地方嗎?」那男子尖銳的聲音刺耳高調。

旁邊幾個還在聊雪崩話題的旅客好奇往他們這兒看過來。

餘荒一陣尷尬,卻不想與那些人直視,對那些看過來的好奇視線,扯嘴禮貌一笑,連忙把視線再轉到窗戶外頭的風景上去。

顧修遠雙%e5%94%87緊抿,眉頭緊皺。

「我說,我們這一車的人多半是經歷驚險旅程的人啊。我們是不怕,但這白靈山啊,看著安全,入夜也不是鬧著玩的,山路難行,塌崩常有的事。你們小兩口要是隻為度蜜月找旅遊景點,又沒跟團,還是早點下山去吧啊。別拿小命開玩笑!」那人群中一拿著導遊旗子的戴鴨%e8%88%8c帽男子搶在大夥之前發話。語重心長的樣子,似在傳授經驗給他們兩人。

顧修遠瞥了那人一眼,皮笑肉不笑,問他:「如果我們非要在山上過夜,你們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有啊!」那導遊揮著手中的旗子:「跟我們團一起唄,價格實惠,一人隻要二百五!」

——

目的地在白靈山山腰上,大巴師傅在約定地點停車讓兩人下車。

兩人帶上山的行李不多,顧修遠背著,餘荒走在前頭,下車後的氣溫顯然比車內低了不少,還夾著細雨,顧修遠撐著傘微走在她身後。

山腰上人不多,建築物也不多,但都有各自突兀的特色。

兩人按著馬元先生的話,來回幾圈,找到那棟土黃色三層樓房邊的一條分叉路,馬元說,餘父屍骨,就葬在分叉路右手邊百米遠處。

快到目的地,距離想像中的那個地方。兩人開始肅靜得不發出任何聲響。

大約除了欣喜激動外,更多的是焦慮緊張。

「修遠。」走在前頭的餘荒突然停下腳步。

顧修遠跟著緊急停下步伐,湊過去,連忙追問她:「怎麼了?」突如其來的反常,顧修遠眉頭一皺。

餘荒抬手,指向前方,聲音有些顫唞:「你看,那個人……」

☆、37

7

青海這個陌生遙遠的地方,餘荒所認識的也隻有高桂花這個人,還不算是地地道道的青海人。

顧修遠順著餘荒所指示的方向看過去,不遠處背對著他們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昨天剛同他們道別的高桂花。

白靈山上,一路來餘荒都在觀察周圍的環境,和X市C市郊區裡那些山路一樣,蜿蜒盤旋的山路邊上多多少少能看到一些墳頭。

餘荒不太瞭解這一帶的信.仰.宗.教,隻知道這裡是信.仰度頗高風.俗.文.化最講究的地方。

細雨停了下來。隻是風還在淩冽的吹著。

再次相遇,顧修遠和餘荒三兩步走近高桂花時高桂花也下意識回頭,顯然是驚訝的,隻是驚訝片刻後,雙方相視而笑。

高桂花半蹲在一處墳頭前,麵前的墳頭上擺了鮮花和酒肉,還有紙錢,很傳統的祭拜方式。

上頭用紅色字體刻上的字餘荒並沒有細看。

反倒是環顧了圈四周的環境,這裡有三處墳頭,除開高桂花麵前那處,分岔路邊剩下的隻有另外兩處孤零零的墳頭。

一處長滿雜草,一處乾淨整潔。

馬元先生說,自從她母親去世後,知道他們那次科考行動的人已經不多了,知道她生父埋葬地的人也隻剩下馬元先生一個人。

墳頭十幾年來無人清理。

高桂花起身,同顧修遠寒暄了一番,餘荒往邊上那長滿雜草淩亂的墳頭走去時,正好聽高桂花在那說著:「我大哥的墳,這不要出國了嘛,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臨別前再來看看。」

餘荒停下腳步,往他們那看去。

顧修遠一身大衣,衣服多,背影身材依舊高俊。

高桂花今天的裝扮樸素了點,嗓門也沒昨天大了,或者是今天的天氣心情影響和她。

「你們怎麼也來了?」高桂花反問他們,順著視線看向已經走開他們的餘荒這邊。

顧修遠才訕訕回頭,餘荒已經離開他五六步遠了,隔得不遠,餘荒能看到他回眸時朝她一挑眉的模樣。

餘荒尷尬笑笑,一手指著那處雜草叢生的墳頭,道:「我來祭拜我父親。」

話落,顧修遠臉上的表情餘荒還沒注意到,反是高大姐反應夠快,才想點頭接收餘荒的說辭,卻眉頭一皺,咦了一聲,越過顧修遠快餘荒幾步走到不遠處那雜草叢生的墳頭前。

「這是八年前村裡一寡婦的墳啊,怎麼可能是你爸的?」高桂花說著還探身伸手過去掰開那些擋住墓碑的雜草。

餘荒與顧修遠對視一眼,沒來及說什麼,餘荒連忙跟著高桂花一樣跑到那墳頭,定眼一看,才知道搞了個大烏龍。

——上頭明明是個女人家的名字。

——XXX之妻。

餘荒懵了一下,轉而又像想到什麼,二話不說,連忙跑到同在一邊乾淨整潔的墳頭跟前,彎腰仔細一看。

才為大驚。

——餘浩。

同馬元先生說的名字一樣。

很多年前,那條記憶的巷子裡,街頭街尾的鄰居嚼%e8%88%8c根說著她母親是交際花時,她上幼兒園,上小學,認識到自己為什麼是合媽媽姓而不是和爸爸姓。

可是當此時此刻,真真切切看到乾淨墳頭上,那用紅色字體刻出來的名字。

餘。

淩冽的寒風刮著她的臉,刮在她露在口罩外的皮膚上,眼睛卻熱辣辣的。鼻翼酸澀。

大概此時此刻沒有人能體會到她的心情,說矯情也好,說真性情也罷。

她並不是一個沒有爹的孩子。

她是餘琴和餘浩的孩子。

顧修遠三兩步走到餘荒身邊,合著她一起看向那二十年來依舊乾淨整潔的墳頭。

「你是這家人的孩子啊?」高桂花走過來,嗓門依舊大。

餘荒扭頭與高桂花對視。

高桂花嘿嘿笑著,敦厚淳樸的臉上露出來的確實是一抹笑意。

餘荒眨了眨眼。看高桂花的模樣。轉頭看了下那邊高桂花剛祭拜過的墳頭。乾淨,整潔,

並非雜草叢生。

高桂花笑著,嗓音卻低了下來,虛望著那墳頭,四下來往的人不多,何況是這處一下安了三個墳的地方。

「你是餘琴的孩子吧?」高桂花盯了幾眼餘荒露出口罩的半邊臉,轉了轉眼珠,似是在回想這幾日見餘荒容貌的樣子。竟是感慨:「看著還真和餘琴有些像,老了,我也太記得餘琴當年什麼模樣了。」

顧修遠搭在餘荒肩膀上的手緊了幾分。套在手套裡的手指,一下一下輕點著餘荒的臂膀。

不知在想些什麼。

「你認識我母親?」餘荒回了一聲,露在口罩外頭的眼珠兒轉了一圈,停在高桂花臉上。

高桂花略點頭,「何止是認識啊。」後退幾步,隔開距離讓餘荒近前一步看全整個墳墓的大小。

「我大哥過世那年我帶我女兒來這裡祭拜,女兒身體本來就不好,出了點事,你母親那天也在這,RH陰性血,緣分吧,我女兒隨他爸,也是RH陰性血,緊急關頭是你母親的血救了我女兒的命......」

「頭幾年還能看到你母親來這裡祭拜,可是後來一直都沒再見過了,你父親這墳頭我大嫂也跟著在打點......」

——

餘荒一直對「緣分」這兩個字將信將疑,二十年裡沒有遇到過幾次所為『緣分之事』,連中彩票這種事都沒有遇到過,可是怎麼也不會想到,這種緣分之說,竟然在今年半年的時間裡一次接一次的聯合上演。

母親餘琴救了高桂花兒的命,幾天前,高桂花也同樣救了餘琴女兒的命。

——

墳頭上沒有貼遺照,餘荒拿出帶來的東西,拜了幾拜,再從包裡抽出那張之前親手壓在行李箱最底下母親的黑白照片出來,陳舊泛黃,裡麵一身花連衣裙的母親笑容燦爛。‖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這是母親年輕時的照片,笑顏如花,她不知道是誰幫母親照的,或者,是父親本人。

餘荒取了打火機過來,點燃母親的照片。

在這個西北地區,麵積72.23萬平方公裡,東西長1200多公裡,南北寬800多公裡的寒冷地區,餘荒手裡逐漸燒盡的泛黃老照片。

記憶裡熟悉的麵容。

——

回程路上,道別了高桂花,餘荒和顧修遠拉著行李,機場寬大的候機廳,他們在等待航班起飛。

「下次還想來嗎?」顧修遠拆了瓶礦泉水,遞給餘荒。

從白靈山下來,餘荒一路沉默,顧修遠也不打擾她,但是她不喝不說的,顧修遠不能放任不管。

餘荒口早乾了,接過礦泉水來仰頭飲了幾口,再把水遞給顧修遠,顧修遠也不嫌棄,對著她方才貼過的瓶口飲了兩三口,蓋好瓶蓋。

兩人坐在冰冷的長椅上。

「以後嗎,看機會吧。」餘荒把摘掉的口罩捏在手裡打圈圈。

「想來再和我說,我們再過來。」

「嗯......」

——

餘荒在飛機上睡了一覺,睡得不沉,夢境頻繁,觸景深情。

恍惚裡彷彿回到了很久以前。

——母親的徹夜未歸,去了哪裡,那麼陰暗破舊的小屋子,隻有她一個人......

——

輾轉了無數體位,枕靠在顧修遠肩頭的腦袋不安分。

顧修遠招來空姐要了條毯子給餘荒蓋上,攬好亂動的小女人。雙眸緊盯著前方,%e5%94%87抿著,二話不說。

到達帝都前顧修遠搖醒了餘荒。

帝都站。

迷迷糊糊間還未意識到什麼,直到下了飛機,夜幕下的帝都城,顧修遠並沒定今日立即回C市的票,收到酒店的預定電話當場,餘荒才回神。

「今天不直接回去嗎?」餘荒扯著顧修遠的衣角,止住顧修遠前進的步子。

他們出來一周多的時間,她可沒忘記才走的那日,顧玥穎小朋友的哭鬧聲。

——她還等著回去,親耳親麵聽孩子叫她一聲媽媽。

下了高原,接近平麵還有些暈眩,顧修遠虛扶著餘荒,帝都的夜晚寧靜溫暖,馬路上川流不息,車子滴滴嘟嘟聲,這裡是繁華的帝都。

「不急,先休息一晚,明天我們再回去。」顧修遠手心裡捏著她的手,沒有放開,牽著她走。

餘荒低下頭,看著腳下被霓虹燈籠罩的人行道。

——

顧修遠定的是家距離酒店不遠的酒店,單人間,拿了門卡,拖著行李進房間。

高原上身體本就不適,天氣又冷,餘荒可是忍了幾天擦浴的日子,瞥到房間裡自帶的浴室時一陣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