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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讓寡人靜一靜 歌疏 4041 字 1個月前

司馬熠怔愣了一下。

「殿下應當記得當日給秦臻的留的話,你叫他帶王曦來換我,三月為期。」秦蘇稍微有點心虛,「秦臻來了,卻並沒有王曦的消息。我想,」秦蘇抬眼直視著司馬熠,「要麼王曦活著並不想見你,要麼,她或許已經不在這個世上。殿下,真的還要等她?」

秦蘇不蠢。琅琊王若能做到真正的天下無敵,他想如何任性都不打緊,但畢竟,這江左地界是門閥大家當道的地兒,世家想的是如何鉗製皇族讓自己的家族走向鼎盛,司馬熠這塊肥肉,如今已經被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

既然身為琅琊王就不能置司馬皇室的利益於不顧。

世家聯姻這本是晉地門閥政治的核心。即便是桓楚,他的母親還是位司馬氏的公主,認真論起來,他也是流著司馬氏血液的,隻是姓氏不同罷了。

「你在擔心我?」司馬熠眼中跳動著無法掩飾的火光,他突然明白了一點秦臻在信中給他說的禮物是什麼了。

秦蘇一怔,眼珠轉悠了兩圈,似乎在思考她方纔這席話到底是出自什麼心態,想了半晌,她終於為自己找到一個滿意的答案:王曦是必然不會回來的,若司馬熠還放不下她,期限一到,她便隻麵臨兩個結果,一個是被司馬熠殺掉以震聲威,要麼變成王曦的影子,供他療傷。最近她覺得自己成為替身的條件越來越充足了,司馬熠最近的種種表現也讓她嗅出了濃濃的危機感。

「殿下,三月期限一到,你是不是真的會殺了我?」

司馬熠一下被噎住。他用了很長的反射弧才明白過來秦蘇在說什麼。

「三月為期,過時不候!」這是他曾經威脅秦蘇以及秦家堡的話。

此刻,司馬熠想死的心都有了。

秦蘇被他這個遲疑嚇得小心肝一陣顫慄,原來,其實他更想殺了自己而不是將她當替身?

但秦蘇自認為是個樂天派,所以她換了種問法,「殿下覺得我能當這個替身嗎?」她刻意用了先入為主的引導問法。

結果司馬熠很爽快地潑了她一盆冷水——「你不是替身!」他若需要替身也不至於守鰥五年!他隻要他的阿檀!

司馬熠極力想要安撫秦蘇的情緒,可秦蘇在聽了這個答案之後,幾乎要哭了。媽的,你真的很想殺了我嗎?她忍不住就去摸了摸自己的剛換完皮的臉蛋以及還未長好的頭髮——這次,該不會真把她給烤熟了吧?

司馬熠終於意識到他們是不是哪裡搭錯了線,可要與秦蘇這樣的奇葩接對線談何容易,最後他也隻想到一個折中的方法來安撫她。

「若是這次你能在麵聖時順利通過皇上那一關,寡人保證,寡人既不會殺你,你也不會成為任何人的替身!」

司馬熠說得信誓旦旦,秦蘇眼珠子骨碌碌爬了幾圈,司馬熠是打算放她一馬的意思嗎?

好半晌秦蘇才懵懂地點了點頭,司馬熠默默抹了一把冷汗,還好,小東西也有糊塗的時候。

司馬熠摸摸秦蘇的小短毛,「既然要麵聖,寡人會派人來教你禮儀,這兩日務必學會。」他就是要他的阿檀光鮮亮麗地重新贏得琅琊王妃之位,讓人都無話可說!

轉頭,司馬熠又從書房裡拿出一本琴譜來,「這首,務必要學會。」

這是阿檀以前最喜歡彈的《鳳求凰》。

秦蘇接過一看,「這曲譜被改過了。」

「阿檀改的。」司馬熠隱隱有些得意之色。

秦蘇掃完琴譜,「那名字也該改改才對。」

司馬熠看過來,「你覺得該改成什麼?」

「《凰求鳳》。」

司馬熠一愣,秦蘇立刻笑道:「我開玩笑的,殿下不必當真。」雌性跟雄性在求愛時是有本質差別的。她隻是從這本琴譜裡看到那隻小凰的春心萌動,像個懷春少女,畫好了蛾眉,卻不敢抬頭讓心上人看,深怕眉色深淺不入他的眼,這份纏綿心思,倒真不是男子能有的。

桓楚來時,聽見的便是這首曲子,他站在綠楊蔭裡微微一滯,抬頭望向煙波殿,便見迎麵而來的司馬熠。

「你竟然會讓別人彈這首曲子?」

桓楚笑得燦爛,臉上卻沒一絲溫度。

司馬熠本能地不想跟他談阿檀的事兒,卻總能被桓楚挑起興致,「這首曲子你也聽過?」

桓楚但笑不語,閉眼默默聽了一段,倒是很有王曦當年的氣韻。

「彈琴的應該是那位傳說中的秦姑娘吧?看來她很合你心意?」

建康城人人都知道司馬熠找了一個秦地的蠻女當擋箭牌,儘管街頭巷尾各種傳聞不堪入耳,但桓楚覺得,能讓司馬熠拿來當擋箭牌的人怕是有些不同尋常的。隻是,不知道有沒有那個小乞丐的靈氣。

桓楚原本隻當那小乞丐是個尋常人,也就一時興起想嘗嘗鮮罷了,誰知道他英明了若乾年,最後竟然再次在陰溝裡翻了船。這就像點火星子,點燃了他某根肆虐的神經,撓得他心癢難耐,非找到她不能止這邪癢!

若是把那小乞丐抓回來,也教她彈彈這首曲子。一定很不錯的!

「……這琴技倒是能趕上她的,就是太隨性了一點。」

司馬熠壓住心底的不爽,強行錯開話題,「桓南郡開府建牙的事情,寡人忘記說一句恭喜了。」

桓楚也挑釁夠了,「琅琊王覺得建女牙的想法可好?」

「一箭雙鵰,甚好。」

桓楚笑得平靜無波,從懷裡掏出挑戰書道:「七月七,東山,你我各訓練一百精兵對陣如何?賭注你可還記得?」

「你確定你會贏?」

「總有一樣,我能勝過你的。」

說罷,欲轉身離去,但在聽見琴聲一個起轉承合時又忍不住沖司馬熠道了一句,「學得再像,不也不是嗎?琅琊王可別糊塗了。」就算一個秦蘇能擋住所有人,就算她能將王曦生前所有東西都學會,但她的臉已經被毀了,你司馬熠還真能娶她?

「這便不勞桓南郡操心了。」司馬熠衝他做了個請的姿勢,送客走人。

☆、第四十四章

一大早,萱華府門口停了一排送禮的隊伍,一看那排仗,分明寫著一個「桓」字。

人人都道這是南郡公要給宣華夫人下聘了,萱華府門口圍了不少百姓。

王芝畫聽見稟報時怔愣了許久。

她既不敢貿然拒絕卻也沒有馬上就接受的心理準備。

王沖最近一直密切關注著南郡公府的動靜,早上這邊有人抬了禮台出來,他就已經接到稟報了,所以禮台剛到前門,他已經從後門進了萱華府。

「阿妹怎麼了?桓南郡下聘這是遲早的事,難道你還惦記著琅琊王?」

王芝畫眼中露出一絲空濛,「我,隻是還沒想好。」

人人都說桓楚對她照顧有加,心繫於她,但她覺得,自己並不瞭解桓楚,這個人時冷時熱,她完全捉摸不透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就拿上次詩會來說,他能在千裡之外想到為自己撐場麵,在近在咫尺時卻讓自己難堪。雖然第二日桓楚補辦了詩會當謝罪,但這個結,她心裡解不開。

「阿妹,別犯傻了。明日,琅琊王便會領秦蘇進宮麵聖。你是不是還想著那日詩會的事情?桓南郡不是親口說了嗎,他掉進湖裡染了點風寒,何況他也有派人通知咱們。你是經歷過事情的,心要放大度一點,切不過再意氣用事……」

王芝畫轉頭看向王沖。王沖的焦急溢於言表。昨日,她那嫂子才親自登門來跟她談過心。這女人啊,年紀越大,縱使有傾城之貌,那也是在慢慢貶值的,沒有哪個男人願意娶一個黃臉婆過日子。更何況,桓楚不計較她的身份,這已經是她的運氣了。

王芝畫當時很生氣,可又不得不承認這都是事實。這些話就像是一枚針正好紮在她這個肆意膨脹的氣球上,瞬間將她所有的驕傲尊嚴放得乾乾淨淨,彷彿她就該認清現實,過她乾癟了的人生。

可是,她不甘心!

她不甘心就此放棄司馬熠,更不甘心司馬熠被別人搶走。

「兄長認為,太原王氏跟龍亢桓氏聯姻能得到的好處多,還是跟琅琊王聯姻得到的好處多?」

她明白這些所謂關心她的人,不過是想以她為紐帶罷了。若是她這條紐帶可以被替換,她早被無情拋棄掉了。這就是她目前僅存的價值。

王沖歎了口氣,「雖然我也知道秦蘇不過是琅琊王的一塊擋箭牌,但你在他身邊留了五年,都沒能讓他改變心意,這……」

「夫人,容若姑娘到了。」外麵有人稟報,打斷了兄妹倆的談話。

王沖急忙沖王芝畫做了個手勢,叫她不要說錯話,便兀自躲到裡間去了。

王芝畫整了整神迎出去。

容若依然是平素冷清模樣,兩人相互見了禮,王芝畫掃過那一台台禮架,明知故問道:「不知這是何意?」

王芝畫發現這個隊伍似乎少了關鍵人物——媒人。

桓楚總不會媒妁之言都不要了吧?當她王芝畫是什麼?

容若雙手遞上一本冊子,解釋道:「桓南郡想禮聘萱華夫人為女牙主簿。」

王芝畫接冊子的手微不可查地抖動了一下,打開冊子,在上麵掃了幾遍,一個字一個字地咀嚼過去,除了聘她入府做女官外,完全嚼不出其他意思來,這才冷了聲問道:「桓南郡好興致,怎麼想到請我做女官了?」

她王芝畫還沒到沒人要的地步,這算什麼?施捨?救濟?

容若聽出了王芝畫言語間的慍怒,「夫人不要誤會。女人做官並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桓南郡也是想給夫人一片施展才華的天地。」

王芝畫當即就想回她「姑奶奶我不需要」,在她話出口前,秀娘已經跑過來拉了拉她的袖子,還刻意捧了茶,「多謝桓南郡的美意。還請容若姑娘替我家主子美言幾句,事發突然,主子一時無法抉擇。畢竟這是拋頭露麵的事兒……」

容若點點頭,「理應三思而行。」這是南地禮教決定的,倒是得體的托詞。隻是容若離去前,還是忍不住朝廂房看了一眼。秀娘能說出這翻話來,該是有其他人在場吧。

容若一走,王沖便出來道:「阿妹也不必生氣。人人都在揣測桓南郡是想藉著開女牙為自己挑選良配。畢竟琅琊王選妃在即,這未嘗不是退而求其次的可行之法。」

王芝畫卻覺得,就算如此,桓楚也應該事先跟她說明一下,顯然,桓楚並沒有真把她放在心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