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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讓寡人靜一靜 歌疏 4074 字 1個月前

是看著材質不錯,送來先給姑娘看看。」這些東西材質的確是不錯的,雖然做工簡陋了一點。

秦蘇終於露出一抹笑,「看來是我誤會了。」她還以為是琅琊王想讓她選一個死法,眼看三個月期限將至,是被這沒孔的麵具捂死,還是用這些手絹結成繩子吊死,死相都不好看。原來,隻是虛驚一場啊。

謝晟也默默抹了一把汗,他覺得自己強健的心臟其實是受到驚嚇了。

兩人各懷鬼胎虛情假意地寒暄了一翻,秦蘇恢復了神彩,「那日我給你畫的那隻眼睛好像不對。」

謝晟心頭一亮,麵前卻裝得雲淡風輕,「要不你再給我畫一次。」

秦蘇直接從懷裡掏出一張畫,「喏,就是他!」

謝晟按捺住心跳,心想上次果然是秦蘇忽悠著他玩的,這次應該不會再錯了,可當他打開畫像,心顫了,手抖了,眼睛直了……

秦蘇麵上難得有了些羞赧,「其實我的眼光很高的。你不能因為我年紀大就給我胡亂牽紅線。」

謝晟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這隻眼睛依然是丹鳳眼,可是,更不像琅琊王而像他記憶中某個人,尤其是那眼角處的一顆滴淚痣……

謝晟默默地將那幅隻有一隻眼睛的畫疊好納入懷中,安撫道:「放心,我一定物色建康城最好的子弟。隻是,秦姑娘可不要隨便給什麼人都畫這幅畫,不好。」

秦蘇挑眉,她才沒這麼無聊呢。

謝晟離開沁水閣時,%e8%85%bf都開始打顫,郗泓追上來,眼中閃動著默默精光,「她禍害你了?」

謝晟這才意識到自己走路的姿勢似乎有點怪異,振了振神,麵上已經如平日一般春風和煦了。

「你怎麼白天也在這裡?」

郗泓閉了嘴,臉上所有表情都隱沒了,「今日殿下心情可好?」

謝晟轉頭,狐疑地看著他,「你不會在背地裡搞了什麼陰謀吧?」

郗泓覺得,謝晟簡直在侮辱他對琅琊王的赤膽忠心,麵上冷了冷,拂袖而去。

謝晟一把抓住他,「那隻麵具和手絹是你送給秦姑娘的吧?」

郗泓挑眉。

謝晟覺得,有些東西還是應該光明正大地送,畢竟秦蘇現在也算是雜草有主的人了。

「秦姑娘畢竟是姑娘家,若論起麵具的好看,這個還屬殿下最在行,下次要送,問問殿下送什麼樣的比較好。」

做兄弟的,言盡於此,你好好參悟吧。

謝晟要走,郗泓反而拉住了他,「那手絹呢?」

謝晟笑,兄弟,你能開一次竅嗎?咱們現在說的不是麵具和手絹的差別。

郗泓就是個死腦筋,抓住謝晟不放手。謝晟隻好道:「太難看。秦姑娘扔了。」

聽了這話,郗泓不但沒生氣,反而嘴角微微翹了一下。

謝晟覺得,自己一定是最近欺瞞琅琊王壓力太大,頭眼昏花,神經錯亂了。

待謝晟一走,郗泓扯了一綹布,寫了幾個字,裹住一顆石子,隨手一飛,石子夾帶著勁風,穩穩當當地落入遠處隱藏著的另一個人手裡。

盧其將布展開,上麵隻有幾個字:手絹太醜。

盧其:「……」

謝晟沒有去外牙做事,而直接去了南郡府,藉著給桓楚辦慶功宴的事由見了容若一麵。

自桓曤病逝,龍亢桓氏沒落,桓楚以桓南郡身份留質建康,這位容若便一直在他身邊。那時剛好是琅琊王與阿檀成親第二載。而桓楚再起,該是兩年前的事情。

阿檀的身世一直很隱秘,因為其父王粲的關係,她從小便沒有養在琅琊王氏族中,據說是有高人教養著,直到她十三歲到了待嫁的年齡才回到會稽山叔父那裡。而十四歲阿檀便跟琅琊王定了親,謝晟實在想不出,阿檀如何還會跟別人扯上關係。

「謝長史,慶功宴是朝廷的事,我區區在野女子,不足過問。若是謝長史有其他事情,不妨直說。」

容若將方煮好的茶倒入茶盞,推到謝晟麵前,雙手收回交疊於膝前,淡靜地看著謝晟。

謝晟也覺得要跟一個聰明人兜圈子並不明智,「其實,謝某的確有點私事想打聽一下。」

容若示意他繼續。

「我記得桓南郡少時頑皮曾摔傷過臉,後來傷雖然好了,模樣卻是變了。不知,容若姑娘可有見過桓南郡少時畫像?」

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謝晟之所以會記得,因為那時作為第一門閥大族,他給桓楚畫過畫像。

「謝長史說的可是桓南郡十歲遊學那次意外?」

謝晟點頭。

「那時我並不在南郡府,隻聽過一些,桓南郡自覺自己毀容,府裡便毀去了他曾經所有的畫像。所以,抱歉,這件事我幫不了你。」

容若答得滴水不漏。

謝晟隻好品了口茶壓壓驚,轉而又道:「桓南郡似乎是跟琅琊王同年,如今也是二十有三。鬥膽問一句,桓南郡一直未娶,可是有心儀的女子?」

「謝長史可是想問王芝畫王姑娘?」

謝晟回望道:「除了王姑娘,難道還有其他人?」

容若笑了,緩緩起身,「謝長史請回吧。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你。」

兩個人都太聰明,想要鑽對方的空子太難。

謝晟隻好起身拱手告辭。

司馬熠覺得,秦蘇一日不來看那幅畫像,大概是折騰累了,想休息一日。

秦蘇兩日不來,他便開始不斷猜測各種可能性,比如秦蘇是不是已經忘記那個被她輕薄過的畫像了?她怎麼能耍完流氓,就忘記自己呢?始亂終棄,太沒天良了!

秦蘇三日不來,司馬熠便終於按耐不住了,他想,他應該請太醫給她瞧瞧,她一定是生病了。

夜色深沉,司馬熠卻無心睡眠。他看著窗外,聽著子時的更鼓響起,煙波殿空蕩蕩的,毫無人氣。紫籐蘿默默綻放,靜靜凋零,並沒有迎來它的主人。

據郗泓說,秦蘇犯迷症時一般都是過了子時三刻才會出門。司馬熠將自己那副畫撣了撣並不存在的灰塵,又選了一個位置低一點的地方掛,若是秦蘇再來親他就不用搭凳子,就不怕被摔著。可最後,終究沒等來秦蘇。

郗泓默默地走到司馬熠麵前,默默地站了良久,燭光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

司馬熠幾次抬頭,他都沒動一下,似乎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說。」

於是郗泓說,「那日,煙波殿,她哭了。」

……

一陣風拂過紫籐蘿,枝條搖曳,抖落一地花瓣。⑦思⑦兔⑦網⑦文⑦檔⑦共⑦享⑦與⑦在⑦線⑦閱⑦讀⑦

時空便在那一剎那靜止了。司馬熠握在手中的筆默默地掉落在地上,滾動了兩圈。隻是這樣一句模稜兩可的話,便在他心口開了一個血口子,可他感覺不到痛,卻又讓他痛得窒息。

郗泓看著司馬熠一陣風地飄過,帶起簾幔輕輕拂動。他不禁遙望了一下漆黑夜空,春天到了,萬物復甦了,琅琊王發.情了。

再遙想了一下那個發.情對像……郗泓搖頭,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沁水閣裡,秦蘇擁著被子,睡得十分香甜。麵具取了,露出臉上的新肉,額間還有一塊硬皮未曾脫落,但已經能看到曾經的傾城之色。

發套也取了,露出她的短髮,淩亂地翹起,鋪在枕上,露出一截白玉般的脖子。

秦蘇的臉上看不到悲傷,也看不到落寞。彷彿世間一切不好的情緒都已經遠離她。無論她在夢遊時看到的是什麼,無論那一刻她有多麼痛心,都會在翌日清晨睜開眼時忘得乾乾淨淨。

司馬熠第一次覺得手足無措。

是啊,若是個尋常人,他可以坦誠地告訴她,她看到的並沒有什麼意義,他跟王芝畫什麼都不是。可是麵前的是秦蘇,她隻會在夢裡才會想起他,甚至白日裡都不知道他於她有什麼意義。即便他給出承諾,道歉,將世間最好的一切都擺放到她麵前,她都不會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大概還會問一句,「你出門時,可是忘記吃藥了?」

司馬熠在榻前呆坐良久,直到一陣涼風拂過,搖曳了燭光,他才回了點神,替秦蘇掖了掖被子,將露在外麵的一隻腳塞進被子裡麵去。大概放在被子外麵太久,腳上泛著涼意,他下意識地握在掌心捂了捂。

郗泓掛在窗外看了一眼,便默默地跳到地上,仗劍而立,守住了門口。

突然之間,秦蘇眼皮動了動,司馬熠立馬停住手,眼睜睜看著秦蘇從榻上坐起,頂著一頭%e9%9b%9e窩似的短髮,迷濛著雙眼,下榻,穿鞋,一氣嗬成。

從櫃子的旮旯裡翻出兩幅畫,還有不知道哪裡來的一隻火盆,拿起蠟燭,蹲在火盆邊上,口中唸唸有詞,「我已經找到我的良人,就大方地成全你們吧。」

被視作無物的司馬熠眼睜睜看著她將畫展開,第一幅畫得很抽像,眉眼不是眉眼,口鼻不是口鼻,但在臉的部位寫著赤.%e8%a3%b8%e8%a3%b8的三個大字「王芝畫」。

秦蘇毫不客氣地將畫點著丟進火盆裡,雙手合十一鞠躬,「一路走好。」

司馬熠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地看向另一幅,畫像展開,那上麵畫的除了他還能有誰。隻是這畫刻畫得十分細膩,與阿檀最後為他畫的別無二致,隻是神韻更佳,但姿態著裝卻跟那幅畫一模一樣。

司馬熠心血狂湧,手不聽使喚地想把那幅畫抓在手裡,秦蘇卻驀地站起,看著那幅畫片刻,眼波似含情脈脈,口氣悠悠道:「今日,我便成全你吧。」

於是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吧唧」一聲親上畫,司馬熠伸出的手驀地僵在半道上,「阿檀……」

這一次,秦蘇沒有做任何留戀,嘴%e5%94%87一觸即離,下一刻便毫不猶豫地將畫點燃了。

司馬熠眼巴巴看著火苗燒過「自己」的衣袍,他感覺自己的腳都快沒了,秦蘇卻端詳了一下,終究沒捨得,將畫丟在地上狠狠踩了幾腳,滅了火,又似躊躇了片刻,這才跟想起什麼似的,將畫捲好,噌噌下摟了。

司馬熠趕緊跟了過來,還難得貼心地給她照亮道路。

秦蘇無視守門的郗泓,逕直走到一株玉蘭花樹下,赤手刨了個坑,跪在地上,傷心地道:「把你讓給她,我死不瞑目!從今往後,你與她,生死不復相見!」

司馬熠不知道自己應該是感動還是該憤怒,最後隻不受控製地打了個寒顫。

秦蘇溫柔地撫著卷軸,依依不捨地將畫軸放進土坑裡,聲音悲愴,「阿貅,安息吧……」

一股寒意從司馬熠的湧泉%e7%a9%b4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