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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讓寡人靜一靜 歌疏 4056 字 1個月前

能回顧一下往昔,做人不忘根本,也是好的。

司馬熠卻默默地將那幅畫從牆上取下來,默默地收納進書櫃的格子裡。

下午的時候,司馬熠來看大黃,秦蘇把大黃擦得油光水亮,不讓司馬熠看出一點她虐待過它要吃它的跡象。

大黃也終於肯從秦蘇的身上爬下來,去吃司馬熠帶來的鮮肉。

秦蘇規規矩矩地坐好,滿眼虔誠地看著司馬熠。

司馬熠則命人在她麵前擺放好筆墨紙硯,「今日得空,寡人想你為寡人畫一幅畫像。」

秦蘇不明所以,這琅琊王抽哪門子的風,為什麼要來折騰她?

「畫好了有獎!」

秦蘇的小眼神終於被點亮了。

司馬熠從腰間掏出一塊令牌,「有了這塊令牌,你便可以自由出入王府。這建康城也沒人敢欺辱你!」

秦蘇一興奮,爪子就抓住那塊令牌,司馬熠眼疾手快,同時抓住了另一頭,冷幽幽地道了一句,「畫畫。」

秦蘇默默鬆開令牌,嚥了口唾沫,小眼神越發虔誠起來,「不知道殿下想要什麼樣的畫像?」畫畫的流派很多,有精於工筆的,有擅於寫意的,也有不少衍生出來的中間流派。

司馬熠卻不直接回答,隻道:「你覺得寡人這張臉適合畫成什麼樣子?」

秦蘇仔細端詳了一下,「殿下虎目龍骨,頗具王者風範!」

司馬熠眸色一沉,低低道了一句,「畫!」

秦蘇隻是施施然往那一站,長髮扶風起,雙目含水長,提筆研墨,拂袖間已是一副閒散的風.流做派,如此韻味,足可以讓那些自視逼格高遠的名流公子自歎不如。

司馬熠看得失了神,心裡卻悄悄地轉悠出秦蘇第一次夢遊啃了自己的%e8%83%b8肌,第二次夢遊嚇得王芝畫魂不附體,第三次夢遊割了盧其的長髮,而後來,還親了自己的畫像……

而就是這樣一個人,此刻卻如書畫大家一般,在裊裊檀香中,沉眉斂目,做著這建康城最高貴淑女都做不到的姿態……

司馬熠不禁揉了揉額頭,他覺得,自己有點神經錯亂了。

秦蘇用了三個時辰,從晌午熬到太陽落山,從陽光明媚熬到陰風陣陣,她憑借自己高超的畫技,融合了古今南北繪畫精髓。

秦蘇心想,既然司馬熠有一統南北的野心,自然應該把他畫得龍精虎猛。

可司馬熠隻看了一眼便道:「線條太硬了。」

於是,第二幅,秦蘇畫得柔婉了一些,符合江左婉轉風流情懷。

司馬熠看了良久,隻道:「缺了點東西。」

秦蘇非常認真地想了想,晉地人多喜用諸多溢美之辭比喻美男子,什麼琳琅滿目、芝蘭玉樹、弱不勝衣、豐年美玉等等,不少典籍中甚至還記載著美男子們憑借一副美貌化險為夷,難道是自己將他畫得不夠俊美?

司馬熠看她那苦惱樣兒,怕她想歪,於是很好心地提點了她一個字,「情」,秦蘇當即靈光一閃,於是第三幅便畫得他風情萬種,令女子見了心跳加速,男子見了移不動步,然後……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秦蘇眼巴巴地看著司馬熠拂袖而去,眼看到手的令牌就這樣飛了,心情略微有些抑鬱。大黃默默爬上她的肩頭,秦蘇看著那顆小腦袋,「你家主人這樣虐待我,我是不是應該把你熬了補補身子?」

大黃隻覺得今日被折騰得有氣無力的秦蘇好溫柔,高興地在她耳邊磨蹭了幾下。

前一夜就沒能睡著的司馬熠這一夜又失眠了,直到月色隱沒,他才昏昏沉沉地睡過去。迷迷糊糊剛閉上眼,便聽見悉悉索索的聲音,他條件反射地睜開眼,便見房間裡多了一個黑影。

而黑影移動速度不快不慢,就跟尋常人走路一樣。

黑影走到他榻邊坐下,直愣愣地對上黑暗中的他的眼,口中喃喃道:「畫給你,我要令牌。」

司馬熠徑直坐起,點了燈,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打開秦蘇拿來的畫像,一看之下,眼睛便定住了。

這張畫跟阿檀最後為他畫的那幅畫幾乎一模一樣,連落款都分毫不差。

司馬熠感覺自己的心快裂開了,瞳孔血紅,直盯著秦蘇。

秦蘇卻有些哀怨,淡淡地看著他,「令牌。」

司馬熠嘴%e5%94%87動了動,喉嚨乾涸得像是開了裂,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時空也不知道靜默了多久,那個在心裡千回百轉的名字終於脫口而出,「……阿檀……」

秦蘇脖子動了動,眼睛瞟到司馬熠床頭那塊令牌,隨手抄起,逃一般的翻窗而出……

司馬熠:……

連續兩日秦蘇都出入煙波殿,今日這腳步還逃得分外倉促。

郗泓記得,秦蘇去了兩次琉璃殿,金將軍便不吃不喝最後鬧失蹤,而這兩日琅琊王明顯精神不濟,看起來比他這個通宵熬夜的人還累。郗泓覺得,該不會這隻小狐狸把琅琊王也給怎麼著了吧?

他遙望了一下秦蘇離去的方向,毫無意外看到另一道黑影也正隔了夜空遙望過來。那是盧其。自從沒了那把頭髮,黑夜裡的盧其渾身上下都浸透了兩個字——肅殺。

郗泓用了片刻時間思考,還是沒忍住,晃進了煙波殿。

司馬熠聽見敲窗戶的聲音,陡然回過神來,眼睛立馬跟帶了勾似的看過去,壓著極度的渴望,聽到郗泓的聲音時,那種失落卻是顯而易見的。

司馬熠打開窗戶,命令道:「你去看著她,天亮之前,別讓她到處亂跑。」

郗泓領命。

司馬熠哪裡還睡得著,拿著那幅畫,看了半晌,便去書房取阿檀的畫像,想對比一下到底有多像,這一看,傻眼了,昨日明明好好收納起來的畫像竟然不見了。

一股邪火冒出來,司馬熠氣得攥緊了拳頭。他該知道,以秦蘇那性子怎麼可能畫出如此細緻的畫像,再說,時間上也不夠,果然是用阿檀的畫像冒充的。

也許,在秦蘇看來,十八歲的自己才是最好的,當然也不排除另一個事實,秦蘇知道他要什麼,可就是不讓他如願。

☆、第三十章

謝晟覺得這兩日琅琊王的情緒非常不好。

之所以不好,自然不會是因為皇帝不讓他上朝,讓他窩家裡娶媳婦給鬧的,而是自那日看見大黃,哦,不是,是金將軍跟秦蘇親暱的模樣開始的。

謝晟眼巴巴看著司馬熠將輕描淡寫的山水畫畫成了濃墨重彩的煉獄圖,再從寫實派徹徹底底變成雜亂無章的抽像派,他隻能默默地將那張無處落筆的宣紙換了一張,再趁著司馬熠晃神筆下一空之際,趕緊匯報要事。

「……皇上的意思是,桓楚回京論功行賞的事情要殿下代勞。」以掌管天下兵馬大司馬的身份去犒賞龍驥軍,一則表明皇家態度,二則也讓桓楚明白自己的身份。雖然鋒芒盛了點,但立場卻是應該這樣擺。

謝晟將如何犒賞以及慶功宴的規劃大致說了一遍,可司馬熠連個表情都沒擺給他看。

謝晟為難了,桓楚馬上就會進京,所有東西都必須立刻準備起來,可這位負責犒賞龍驥軍的殿下壓根就沒打算理睬自己,他終於沒忍住多了一句嘴,「殿下是不是覺得秦姑娘真是……」

司馬熠一個眼刀甩過來,殺得謝晟心肝兒猛地抖了一下,冷汗沿著後脊樑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謝晟覺得作為即將流傳千古的一代賢臣,他有責任有義務逆鱗而上。

所以他道:「殿下為什麼不親自問問她?」

五年前你們就這樣猜來猜去,五年後還這樣猜,二十幾歲的人了,其實是可以長進一點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誰知司馬熠的臉更陰冷了。

謝晟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先不說秦蘇受到的威逼利誘,似乎,他們剛一見麵,秦蘇就被這位殿下掛在火堆上給烤了,這,這……

再想想秦蘇如今的模樣,以及那些奇葩做派,謝晟隻能默默地替司馬熠在心中點了三根蠟。

謝晟又飛速轉動腦袋想了想,琅琊王氏的女子,即便從小不被養在家族裡,也不該如此形容,他鬥膽地猜想了一下,「也許,隻是湊巧……」長得像是湊巧,氣韻像也是湊巧,會忽悠金將軍當然也可以湊巧……

司馬熠緩緩抬眼,悠悠看了謝晟一會兒,千翻情緒沉浮,萬種波濤拍岸,最終隻歎出一句,「讓寡人靜一靜。」

謝晟再次默默地退出煙波殿,默默地關上門,深吸了一口氣,方纔還隱忍的嘴角突然翹了起來,似乎,如今的情形詭異得他有點點小興奮。

在眾侍衛看過來時,他大概意識到自己的興奮有點不厚道,拉平嘴角,語重心長地沖侍衛道:「好好看著。殿下心情不好。」

眾侍衛哪裡敢怠慢,連脊樑骨都挺得比平日要直。

謝晟走了幾步又折回來道:「如果殿下不吃不喝或者開始砸東西,便去沁水閣請秦姑娘。」

眾侍衛眼中露出含蓄的感激,謝長史可真是他們的衣食父母吶!

不知道從何時起,秦蘇就有了美夢成真的能力。隻要白天她念叨什麼,很容易在第二天實現,比如盧其的頭髮,比如那琅琊王的令牌。

她覺得,她的人生簡直如有神助。

昨天送走司馬熠後,她就一直念叨著這塊令牌,是以,今早起床第一件事便是找床頭有沒有令牌,果然……

秦蘇喜滋滋地穿戴整齊,準備去向司馬熠道謝。

其實吧,她覺得司馬熠給她令牌是天經地義的。昨天折騰她畫了三個時辰的畫,導致昨晚做夢她都在畫畫,眼睛都快畫瞎了,這足夠說明司馬熠對她身心造成了多麼強烈的摧殘。

謝晟剛到沁水閣便見那個摧殘得他家殿下兩宿沒合眼的罪魁禍首正興高采烈地準備出門。

謝晟上前,「秦姑娘準備去哪兒?」

秦蘇拱手一禮,嘴角輕揚,「煙波殿。」

「我剛從煙波殿過來,殿下有事,不如,我們下盤棋,棋下完,估計那邊也忙完了。」

秦蘇將謝晟打量了一翻,謝晟還是跟以往一樣的神情,但她總覺味出一點不一樣來。

棋盤擺好,兩人相對落座。

謝晟的棋跟他為人一樣,看似溫和無害,可總會在你驀然回首間被他嚇出一身冷汗,秦蘇隻跑了幾個回合,就被謝晟堵得焦頭爛額。

謝晟撚著棋子,心情甚好,眼神卻藏了另一翻深意。

「秦姑娘曾經來過建康城嗎?」

秦蘇摩挲著棋子,半晌不肯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