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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入殮師 方棗 4064 字 1個月前

了些。

眼看就要被亂石砸中,虧得方金烏急中生智,手中現成的軍/工鏟,覷準時機,一個反手——鏟頭深深紮進巖縫裡去。

時間彷彿剎那靜止。

天黑抬起頭,這場意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結束。

他們相擁而立,落腳點是半空中一塊突出的大石。

雪越下越大,起初是很小的雪晶,沒一會就變成了鵝毛,落在彼此的頭髮眉毛上,鬚髮皆白。

看到彼此狼狽的模樣,終於,他們相視而笑。

大雪封山,已經辨認不出哪裡還有路,人踩進去,雙腳深陷。

即使這樣,雪仍沒有要停的意思。

手機在深山根本沒有信號,方金烏看了看腕表,已經超過五點。現在再要下山,似乎不太可能。他打開手錶上的方位自動搜索裝置,找到西北方向,然後對天黑說:「如果我們走快點,大概半個鐘頭就能看到炊煙和人家。」

依照他說的話,炊湮沒有見著,人家倒是見了——不過卻是人去屋空的人家。

屋主早已舉家搬離了這裡,院子裡滿是枯草與積雪,角落裡還擺著一個石碾子。

推門進去,靠門邊有一個大水缸,灶台砌在牆邊連著炕床的位置。

「你怎麼知道這裡會有住戶?」天黑好奇道。

「之前我聽嚮導和你說過。」他們一行五人分別時,他特意在旁聽了聽,那嚮導說的都是經驗之談,或許什麼時候就能派上用場。

果然,這就派上了用場。大冷的天,如果叫他們露宿山頭非凍死不可。

隻是,這屋裡似乎比起外頭也好不到哪裡去,冷的像冰窖。方金烏皺眉看著炕床上那張破舊的草蓆,上麵一層灰。再一轉視線,灶台下方的爐膛也是空的,大約唯一慶幸的是還給他們留了一口破鐵鍋。

得!還是趕緊想辦法先把炕燒上吧,否則這一晚上光凍就得凍死他們。他對天黑說:「你先歇會,我去屋後看看。」

天黑哪裡能歇,眼看連一個坐的地方都沒有,肚子又隱隱有些發疼。她算了算時間,例假應該就是這幾天的事了,心裡默默祈禱:姨媽啊姨媽,求您千萬別來,能拖一天是一天。

等方金烏出門,她立刻就動手收拾起炕床來,先是把蓆子拿到屋外抖落乾淨,又用手巾幹著抹了一遍,這才重新鋪回炕上去。看著還是不太乾淨,可是轉念想想,荒山野嶺能有個住的地方就不錯了,哪兒那麼多講究。

這樣想著,鬱悶便一掃而光。她打開背包,從裡頭掏出一個睡袋來,扔到炕角,然後又去背包裡掏啊掏,掏出一個不銹鋼飯盒。

剛才來的路上經過一條小溪,她特意記了路,離這裡不算遠,如果跑著來回,十分鐘足已。於是給方金烏留了字條:我去打水。

便提著飯盒、水壺高高興興出門了。

☆、第57章 幻城(9)

這樣的天氣,連溪水也凍成冰。好在隻有上頭一層結了薄冰,用石頭敲幾下便碎。天黑將飯盒與水壺都裝滿水,又洗乾淨手巾,就準備回去。

冷不丁起身時腳底打滑,她整個人朝冰麵摔去。

冰層很薄,經不住她的體重,瞬間就四分五裂開。底下溪水沒及小%e8%85%bf,天黑跌坐其中,褲子鞋襪均濕。

方金烏正在院裡劈柴,軍/工鏟在手中使得虎虎生風,忽見天黑一身狼狽出現在門前。

「你怎麼搞成這樣?」細問因由,方金烏簡直哭笑不得,「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這是去戲/水。」

她都這樣了,這人竟然還好意思拿她逗樂?天黑忍不住翻個白眼,氣悶進屋。

進了屋她卻陡然一愣,灶膛裡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升起火,上頭架著破鐵鍋。她走過去揭開蓋子,裡頭正燒著水。

想自己為了打水弄得一身濕,他這邊不聲不響倒燒上水了。心裡好奇的不得了,她跑到窗口沖院子裡喊,「方金烏,你哪裡弄來的水?」

「哦,忘了告訴你,屋後有井。」先前他到屋後轉了轉,在牆角看見捆成一堆的柴垛,挑了裡頭乾的柴禾拿回去劈了燒炕,卻無意間發現後院的土井,□轆和桶竟然都在。

現代人住在鋼筋水泥的石頭森林,喝咖啡、喝果汁、喝多重過濾後的淨化水,卻不知道其實最樸質最簡單的東西才是最好的。這井水冬暖夏涼,你看外頭河水都結了冰,惟有鄉野的井水不結冰。

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濕衣濕褲,天黑嘟噥了句:不早說。可惜行李放在酒店,沒有換洗的衣裳,她隻能咬牙硬撐。

這時,鍋裡的水沸了。

她將鐵鍋裡外刷洗了一遍,髒水潑出去,重新注了水放火上燒著。扭臉看到窗外——身上隻穿了薄薄一件羊絨衫的方金烏正在熱火朝天的幹活,袖子捲到胳膊肘,露出因使力而血脈/賁/張的肌肉。

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方金烏,在天黑的印象裡,他應該一直都是高高在上,與世俗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像神祇一樣睥睨眾生,閒閒看庭前落花,雲卷雲舒。哪像現在這樣,光環匿去,和這世間最最平凡的人沒有任何區別,同樣的有血有肉,卻生動異常。

此刻,屋裡灶膛升著火,木柴丟到裡頭一陣辟啪作響。當鍋裡的水再一次沸起,她揭去蓋子,將早就準備好的泡麵麵餅投進鍋裡,調味料一樣一樣加進去。沒一會,就飄出陣陣誘人的香氣來,混合著煙火氣、裊裊水氣,令人忽爾生出一種不真實感來。可奇怪的是,天黑卻覺得無比踏實。

「好香。」在門前抖淨身上的落雪,方金烏抱了一捆已經劈好的柴禾進屋。

「香吧?蘭家拉麵,五塊錢一桶。」天黑偷笑,那會出門前還不知道是誰叫她不要買這些無用的垃圾食品,這會倒喊起香來。

方金烏眼不眨,氣不喘:「好勒,來十桶。」

「美得你!」將麵挑進飯盒,天黑端到炕沿邊放著,就要招呼方金烏來吃,一回身,卻見他正皺著眉頭,目光落在她的濕/褲子上。

「你這樣不行!會感冒的。」他說。

天黑卻滿不在乎:「沒事沒事,擱身上一會就捂熱了。」誰知話音剛落,就連打了幾聲噴嚏。

方金烏歎了聲,「你過來。」

天黑不明所以:「幹嗎?」

隻見他拿起炕角的睡袋展開,又伸手試了試炕的溫度,這才將睡袋鋪下,然後轉身招呼她:「過來!把濕衣服脫了,鑽進去。」

天黑慌忙擺手:「不用這麼麻煩,真不用!」開玩笑,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如果再加上一條衣衫不整,這實在讓人不得不往汙了方麵去聯想啊喂。

「聽話!」方金烏難得板起臉,「我可不想照顧病人。」說完,端起炕沿的那碗麵,神色陡地一凜,「不聽話,沒飯吃!」然後,頭也不回就出了屋子。

「誒……我的麵……」天黑的視線追隨那碗麵,依依不捨,直到它消失在門外。這還有沒有天理哇!她煮的麵,為什麼要受他威脅?!「阿嚏」又打了兩個噴嚏,天黑吸了吸鼻子,忽然就蔫了——算啦,還是身體要緊。

她三兩下脫了鞋襪和外褲,原本半濕不幹的穿在身上沒覺得,這會乍然往熱被窩一鑽,身體由內而外都覺得無比舒服與熨帖。④本④作④品④由④思④兔④網④提④供④線④上④閱④讀④

方金烏從門外進來,就見天黑把自己裹得跟蠶蛹似的,隻露出一顆毛茸茸黑腦袋,他嘴角忍不住彎了彎:「這才是好姑娘。」可是緊接著又加了句,「不過,你是打算要我餵你吃飯嗎?也好!」說著,竟然真就坐到炕沿上。

嚇得天黑擁著睡袋一個鯉魚打挺立刻坐起:「謝啦!我有手有腳。」等視線落到他手中的飯盒,她忽然就呆住了——乾乾淨淨,連湯都不剩?那還叫她吃神馬?騙紙!嗚嗚嗚……

天黑的表情,方金烏看在眼裡,又好氣又好笑,最後他輕歎了一聲:「麵放涼就不能吃了,我再給你重做一碗熱的。」

說完,給鍋裡注上水,又往灶膛內添了幾把柴禾,這才不慌不忙從衣兜裡摸出一把折疊軍/刀來,他先是用紙巾擦了擦手,接著另抽出一張紙來擦拭刀刃,準備就緒後,從背包拿出火%e8%85%bf,用軍/刀切成小片,均勻鋪在早就洗乾淨的飯盒底部。

那頭,水已經滾起,麵和調味包一起下鍋,等麵餅散開就起鍋,連湯帶水裝到飯盒裡,方金烏將它端給天黑。

她嘗了一口,麵條軟硬剛好,火%e8%85%bf鮮香。隻可惜,吃到一半,她忽然肚子發痛,且小腹還隱隱伴有下墜感,心知是姨媽快要來了,她頓時就失了胃口,懨懨將飯盒一推:「我吃飽了。」就又重新縮回睡袋去。

方金烏接過飯盒,不聲不響就著天黑用過的筷子將剩下的麵吃完,剛要起身,冷不丁聽她在被窩裡「哎喲」一聲叫起。

隻見一個鯉魚打挺,天黑翻身坐起。

剛才她隻覺得一股熱流從下腹湧出……果然,睡袋上立刻就多了一抹鮮艷的紅。視線和方金烏的撞在一起,天黑簡直想死的心都有。

「咳咳咳……」方金烏避開眼,「那個……你有帶嗎?」

不必多說,他所指自然是衛生巾。天黑欲哭無淚,「恩」了聲,「在包裡。」

方金烏看了眼炕角那隻離她八丈遠的背包,走過去,遞給她。「不急,你慢慢來。我出去洗碗。」說完,開門出去。

到屋後打了井水先將飯盒清洗乾淨,忽然想到女人來那東西肯定要洗一洗,於是他又重新打了一桶水上來,將桶上的繩子解開,一路提回老屋。

在門外敲了敲,裡頭立即傳來天黑驚慌失措的聲音:「別進來!我、我還沒好!」

他會意:「我給你打了水,就放在門外。」然後,木桶放下,人離開。

聽屋外沒了動靜,好半天,天黑才從被窩裡爬出,走到門邊,探頭探腦往外瞧了瞧,目光落到桶上,心中一時有些複雜,然後伸手拎進來。

收拾完,她就躺下裝死。

方金烏在院外抽了兩根煙,然後又轉了幾圈,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他便溜躂著回到老屋。

門虛掩著,他敲了敲門,沒有人應答,又敲了敲:「天黑,你睡了嗎?」

「嗯,已經睡著了。」天黑把頭蒙在睡袋裡,悶聲答道。

方金烏輕笑了笑,很是無奈,推門進去。也不戳穿她,自顧將鐵鍋刷洗了一遍,然後將天黑脫下來的濕鞋濕襪搭到灶台邊用爐火烘著,等這一麵乾了再換另一麵……

起初,天黑還時不時偷偷拿眼覷他,這之後可能是累極,沒一會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