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腳下就是一陣鑽心的痛,林瓏咬牙又試了一試,這次卻痛到一身冷汗,終於放棄:「不行,走不了。」
「得勒,回吧。」周晉生兩手一攤,「敢情這傷的不是你們的肉/體啊!我可不想等人換回來,自己卻成了傷殘人士。那這身體不要也罷。」
人困馬乏跑了幾天,大家早就倦怠不已,最最關鍵是想要找的東西卻一直沒有影子,心裡的失落與煩躁不止一星半點,負麵情緒越積越多,終於在這一刻達到了鳳凰。
方金烏自然也不例外。但他這人也有與他們不同的地方,雖出身不凡,但少年時就離家獨自一人在大洋彼岸生活,煉就了一副沉穩淡泊的性子。兼之早年,他一直酷愛極限運動,攀巖,登山,徒步旅行……無論毅力或是耐力都非常人所能及。
此刻,雖然靜立不語,但明眼人還是可以看出整個隊伍仍然是以他為中心。
既然有不同的聲音,那不妨聽聽其他人的意見,他依次看向眾人。
漢子有些結巴:「我、我聽大家的。」
林瓏聳了聳肩:「我無所謂。不過就算我想繼續,估計我的腳也不會允許。」然後抬了抬受傷的那隻腳。
輪到天黑時,方金烏問:「你怎麼想?」
天黑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將目光轉向前方的某一點,略遲疑了片刻後,她才張口:「我覺得已經走到這裡再要放棄,實在有點可惜。原本來之前,我們就有心理準備,哪怕什麼也找不到,但總要試一試才知道最後結果如何。否則,前頭幾天的苦全都白吃了。」
這會大家已漸漸冷靜下來,聽見她的話,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卻還是認同的,想想就這麼放棄,的確不甘心。
周晉生咳了兩聲,往前一步:「這次為了我和林小姐的事,讓大家辛苦跑一趟,我心裡很是過意不去。這樣吧,林小姐扭傷了腳,肯定不能再繼續,那就我留下,我留下繼續找料。」
「我也留下吧。」天黑道。
「別!」周晉生擺手,「你一個弱女子,還是跟林小姐一起回酒店比較穩妥。誒,方太陽!你送她們二位小姐回去。那個,把嚮導給我留下就夠了。下午五點前,我一定能趕回酒店跟你們匯合。」說完看向方金烏,等著他做決定。
經過一番思慮,方金烏道:「我和天黑留下,晉生送林小姐回酒店。」
周晉生急道:「我不回酒店!我自己的事怎麼能叫別人替我扛?再說,我也不認識下山的路啊。」
天黑無奈道:「那就讓嚮導也陪著你們一塊下山。」
周晉生有些不高興:「你們把我當什麼人了?要我做出棄兄弟於不顧的事,還不如把我扔在這裡自生自滅的好。」
天黑被他噎得沒話說,她要留下自然有她的道理,但是這個道理卻不能與人言明。她隻有去看方金烏,用眼神向他求助。
而方金烏也果然沒叫她失望。在略微沉%e5%90%9f了片刻後,他皺眉對她道:「山中不比平地。你確定自己真的可以應付嗎?」
他的顧慮,她又豈會不知,「之前上山,我有特意記過路。再說,山裡走了這麼多天,放心,我有分寸的。實在不行,我還可以在沿途做上標記,這樣總不至於迷路。」
見她執意如此,方金烏也不再勸阻:「那就這麼決定吧。」無視周晉生的意見,他轉而對大家說,「我和天黑留下,其他人下山。五點前,我們酒店匯合。」
各人對過了手錶時刻,中年漢子又給天黑講解了一番——哪裡的路好走,哪裡的路不好走,離這裡最近的村落大概有多遠……眾人這才分道散去。
「你出來吧。」等到人都走盡,天黑對著虛空處輕聲道了句。
☆、第56章 幻城(8)
方金烏並沒有感到任何的不妥,即使現在他眼見著天黑正對著一團空氣在自說自話。
他知道,她那麼堅持要留下,一定有她的道理。
「你出來吧。」天黑對著不遠處那塊大石說。
隨著她話音剛落,從岩石背後飄出一團模糊的鬼影,霧氣散盡後漸漸現出原貌來——是一個年輕男人,身上穿著橙色鑲黃條的消防衣。
沒錯,她之所以要留下,除去一部分原因是為了幫周晉生與林瓏尋找雷擊料,還有一部分原因就是眼前出現的這位身份不明的「阿飄先生」
而幾天前,他們下山途中突遇大霧,正是這位阿飄先生的傑作。不僅如此,他還幻成林瓏的模樣前來行騙,若不是天黑多留了一個心眼,差點就著了他的道。
大約是上次被八卦小鏡傷到,一連三天都沒有再見他現身。原本還在猜想是什麼邪祟東西?直到這一次的鬼打牆,她終於發現了對方的真麵目——原來是死於山中的遊魂野鬼。
天黑心知,如果今天不能解決這件事,那麼他們一行五人恐怕就別想順利下山。所以,她選擇留下,讓林瓏他們先走,這樣一旦行起事來,她也不至束手束腳。
[我知道你們在找什麼。]飄先生開門見山。
「那你說說看,我們在找什麼?」天黑不動聲色。
[崖柏雷擊料。]
天黑默認道:「看來,你是有備而來。」
[從你們一進山,我就跟上了你們。]
「那你知道哪裡可以找到它嗎?」天黑道出重點。
[我不光知道哪裡能找到它,我還可以親自帶你們去找。]飄先生話峰一轉,[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聽他提條件,天黑反而鬆了口氣。這種時候,不怕對方提要求,就怕對方什麼要求也沒有。如果沒有要求,那她才要好好掂量到底能不能跟他走一趟。「什麼條件?」她問。
飄先生遲疑片刻:[請送我的屍骨回家。]
世人常說:落葉歸根,入土為安。
這位飄先生所求也不過就是這八個字而已。
從對方的口中,天黑得知他是一名消防戰/士,在某個雨夜接到搜救任務前去深山尋找被困的驢友。雨下的很大,山路泥濘且滑,戰/士踩中石上的青苔,不小心從峭壁滑落,墜入30多米深的溪穀而亡。
溪穀地形複雜險要,而暴雨又引來了山洪,戰/士的屍體被洪水捲走……
雨過天晴後,被困的驢友得到了解救,然而戰/士卻再也回不到家園,甚至連屍體都無法被找到。
[我死後就成了一縷遊魂。被困在這座大山,找不到回家的路。我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一天?一個月?一年?或是兩年?沒有人看得見我,沒有人知道我就在這裡,下雨了,起風了,花開了,樹葉落了……而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家。]
說到這裡,飄先生已經潸然淚下。
不知走了多遠,天黑與方金烏來到一處陡坎。如果不是飄先生的指引,他們根本不會發現這坎下還有一道巖縫。
如今被積雪遮擋,從外觀很難看出什麼。
方金烏從背包內取出小號軍/工鏟,花了一分鐘時間組裝完成。
別看這把鏟不大,卻是正宗的德國私定,鏟麵厚實,韌度強,刀口又經過單麵斜磨,挖土、砍樹、劈柴、鋸木……樣樣好使。
方金烏揮舞鏟子沒一會就將巖縫前的積雪清理乾淨。
手電強光打開往裡一照,竟是一米深的坑洞,再一照——果如飄先生所述,半截人形骨架□□在砂石外。
難怪那些消防官/兵一直都找不到飄先生的遺體。這樣隱秘的位置,即使等到冰雪消融,可春夏植被瘋長,它一樣見不了光。↓思↓兔↓在↓線↓閱↓讀↓
又有誰會想到這裡還掩埋著一具骸骨。
巖縫約有30公分寬,剛夠一個人進出。
天黑貓著腰鑽進去,在那具骸骨旁找到了被水浸泡後又風乾的皮夾。皮夾裡有一張飄先生的個人身份證明——1988年2月生,姓史。
不知不覺,天空飄起雪花。
天黑將那隻皮夾重新放回原處,然後離開坑洞,並在周圍做好標記。「現在,能告訴我們,哪裡可以找到雷擊料嗎?」她對飄先生說。
[記住你們答應的事!]
「我保證,一定會讓你魂歸故裡。」
飄先生終於有所動容,他視線一轉,頭顱高高仰起,然後目光落在某處。
追隨他的視線,天黑很快就發現了隱藏在林立峭壁間的秘密。
[我想,這也許就是你們要找的東西。大概半年前,有科考隊經過這裡,偶然發現了這片山穀有少量已經枯死的崖柏樹根以及樹幹。他們漫山遍野找了差不多一個月,最後終於找到了僅有的一株活崖柏,可惜遇上雷雨,一道閃電劈中崖頭。他們都以為這株崖柏雷擊火燒後肯定活不成,於是就收拾行李走了。我閒的無事,每天早晚觀察,終於有一天被我發現它焦枯的部位重新抽出了嫩芽。]
抑製住內心的激動,天黑與方金烏先觀察了所在地形。他們發現這株雷擊小崖柏靠近一片懸崖斷壁,幸好事先預備有攀巖繩包。
選好保護點,將繩索固定,他們慢慢下到巖壁間。
這株崖柏高約十米,樹皮為灰褐色,因被雷電擊中樹冠,從頂部裂開,內中空,有炭質擊坑。天黑湊近觀看,□□的樹輪果然如柏農所說像髮絲一樣縝密,上有雲紋。
天黑沖方金烏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行動。
兩人配合極有默契,先找到一處略平滑的岩石做支撐點,由方金烏使用那把小號軍/工鏟破料,天黑取出早就準備好的紅布,這邊等方金烏鏟下木心部分,她立刻接過用紅布包起。
冷不丁踏空一腳,被繩索帶著在半空中來回晃蕩了幾下,越發找不準平衡點,天黑嚇得臉色發白,又要護著手中料,一時就亂了陣腳。
漸漸有碎石順著巖壁滾落,幾次砸下來都被她險險避開。
「把手給我!」隻聽方金烏大吼一聲。
她想也不想就交出了那隻手。眼睛還沒有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下一秒,人已經被他抓到懷裡去。
身體有所依仗,她頓時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剛想探頭朝下看一看,誰知繩索吃不住兩人的體重,陡地往下一沉,緊接著便飛速向下墜去。
「啊——」五臟六腑好像就要移位,天黑尖叫起來。
慌亂中,隻覺得腰上一緊,然後聽見方金烏在她耳邊低吼:「抱緊我!」
再也顧不得其他,天黑緊緊攀住他。耳際風聲鶴唳,就要死了嗎?頭枕在他的%e8%83%b8口,忽然覺得也沒有什麼可怕,她的手將他環得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