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深論起來,卻也沒說錯。
方寶那孩子,算是方金烏看著長大,給餵過奶,換過尿不濕,操的心更是丁點也不比親媽少。除了性別無可替代,方金烏還真當得起那聲奶媽。
說來也怪,這孩子從小就黏方金烏,除他跟誰都不親,包括自己爹媽。
她出生後不久,方靜凱夫婦就因為工作的關係,不得不做起空中飛人。常常早上人還在利物浦的碼頭,一轉眼下午就又到了費城的自由廣場,對當時年幼的女兒疏於照料。
方寶寶又是早產,身體一直不好。家中雖然請有保姆阿姨,可是這孩子就像被什麼魘住了似的,時常無故哭鬧。為此看過醫生,卻總是查不出原因。
眼看著小小嬰孩日漸消瘦,恰在這時,方金烏打算前往英國留學。
方父不放心兒子獨自一人,私下便請了當時已經移居英國的方靜凱夫婦代為照拂。
如此,十五歲的方金烏住進了堂兄位於倫敦梅菲爾區的家中。
讓人意外的是,這孩子跟方金烏極為投緣。
哭鬧起來沒完沒了的時候,隻要往他懷裡一擱,這孩子立馬就止住啼哭。換了旁人,誰哄都不行。
所以他剛到英國的那段日子,每天除了上課,幾乎大半的時間都被她佔據。
沒想到孩子跟他越發親密的同時,卻也越發的離不開他。
後來他搬去自己的公寓,她就在家中大哭大鬧,甚至發展到看不見他的人就不吃飯,聽不著他講的故事就不睡覺的地步。
無奈之下,他隻好又搬回。
一直到學成歸國。
誰曾想他前腳剛走,她後腳就跟了過去。才十歲的孩子不知天高地厚,一個人偷拿了護照瞞著父母坐上了歸國的飛機。
這樣鬧了無數次後,方靜凱夫婦實在無計可施,最後隻能依她,舉家搬回國內生活。
有一天閒來無事,方靜凱夫婦逗弄女兒:「讓你叔叔給你找個小嬸嬸,好不好?」
「不好。」這孩子想也不想就一口拒絕了。
方氏夫婦有些好奇,就問她:「為什麼不好呢?有了小嬸嬸,還可以多一個人陪你玩。」
「我才不要相信你們!當我不知道?!有了小嬸嬸,叔叔就不會再陪我玩了!因為他要陪小嬸嬸一起玩!就好像爸爸和媽媽,你們什麼時候陪過我?所以,我才不要小嬸嬸!」
方氏夫婦為之一怔:「寶寶,爸爸媽媽沒有不想陪你!我們工作是為了賺錢給你買更多更漂亮的裙子穿!你要記住爸爸媽媽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
「比小叔叔還要愛嗎?」
「當然!」方氏夫婦道,「等你小叔叔結了婚,他也會有自己的孩子……」
「我不要他有自己的孩子!他是我一個人的!永遠都是我一個人的!如果他想結婚,就讓他和我結好了!這樣,我們就能天天在一起玩了!」
方氏夫婦聽完隻樂嗬一笑。
當時不過以為是一句童言無忌,誰想到卻從此在方寶寶的心裡紮下了根。
方金烏住蓮花山莊,她也住蓮花山莊。他住碧海潮生,她也住碧海潮生。
方金烏去相親,她就逃課跟去搞破壞。
她總有稀奇古怪的法子將圍繞在他身邊的女人趕走。
終於,方家的人開始意識到不妥。
於是——對她實施禁足、經濟製裁,送她回英國,甚至去看心理醫生……可是一切於事無補。
局麵依然朝著不可控製的方向發展而去。
正值叛逆期的少女,越是急於糾正她對這份情感錯誤的認知與偏執,她就越是拚命反抗。
結果是造成無法挽回的悲劇。
***
次日下午,方金烏的助理打來電話。
以為是跟帳單有關,天黑坦言:「能不能幫我跟方先生說一聲?我想分期付款。」數了數帳單上那幾個零,眼看她一年的工資就要泡湯。
女助理答:「不如,由您本人親自跟他說比較合適。正好,我們方總想要見你。」
「見我?見我也沒用啊,我現在手頭上沒有那麼多。」況且,哪有一個鐘頭前剛發的帳單,下一秒就急吼吼來收錢的道理?總得給個喘氣的時間吧。
「您誤會了!尤小姐。方總他要見你不是為了帳單的事。」
「那是為了什麼?」
女助理有些為難:「……要不,您還是本人親自來一趟的好。」
「到底什麼事?」
女助理支支吾吾:「您來了就知道了。」
「你不說我不去。」天黑犯起軸。
「具體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所以,還是得要麻煩尤小姐親自跑一趟了。」
天黑一口回絕:「對不住,我沒法跑。因為現在上班時間,如果我跑了,我們領導就得扣我工資。那樣的話,我什麼時候才能把錢給你們方總還上?」
女助理很無奈,隻得原話轉達方金烏。
很快,第二通電話就來了。
天黑接起,仍舊是那一句:「對不起,去不了!」
出乎意料——「尤小姐,是我。」低沉的男音忽然在耳邊響起,好像軍鼓的響線,振動後留下沙沙的電流聲。
天黑不鹹不淡答了句:「哦」然後明知故問道,「有事嗎?」
「有事。」方金烏頓了頓,「如果三十分鐘內,尤小姐能夠趕到方氏集團,我會考慮將帳單一筆勾銷。」
☆、第8章 硬糖少女〔8〕
天黑沒想到方金烏所謂的「有事」就是帶她去見一個人。
而且這個人不是旁人,正是他的秘書小丁。
聽說小丁突然間發起了□症,逮誰就咬誰。
方金烏把他關在休息室,以防萬一,門口還派了助理守著。
此刻,守門的助理見到方金烏出現,臉上立即流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來。
這讓天黑不免更加好奇,小丁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隻聽門裡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打砸聲。
可見,小丁對於自己被關這件事是十分不滿的。
這種不滿一直延續到門開的瞬間。
要不是天黑躲的快,這會兒被煙缸命中的就不是花架,而是她的腦門。
回頭看了眼那副已然斷成兩截的花架,天黑心有餘悸。
而禍首小丁,大概是心虛,他避開天黑的目光,好像做錯事被人逮了現行,原本左手正擒了一個高舉過頭頂準備拋出去的相框,這會兒卻成了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的燙手山芋。
天黑覺得他這個樣子實在有點滑稽,好像電影行進到一半,忽然被按下了暫停鍵,他臊眉耷眼的仍舊還要強裝鎮定。
這跟當初她在醫院見到的那個說話、做事都一板一眼的小丁簡直判若兩人。
可不就是兩個人。
當小丁決定丟下相框,然後欣喜若狂的朝方金烏飛奔而來的時候,天黑的腦袋裡終於跳出了——方寶寶這三個大字。
而此時的「小丁」已完全脫離了人類物種該有的除了男就是女——這一常規的兩/性/範疇。②思②兔②網②文②檔②共②享②與②在②線②閱②讀②
他正用自己那高達一百八十公分的身條,上是堅毅而陽剛的臉龐,下是銷魂而悶騷的內八,他用著——就連奔跑中也要緊緊閉合靠攏的雙膝,以及那由內而外所散發出的濃濃的米分紅色少女味的跑姿,向大家詮釋了什麼叫做「不男也不女」的新物種特徵。
除了從視覺上營造出慘不忍睹的效果外,他還無所不用其極的玩起了聲誘。
天黑不禁以手撫額。她想:一定是神在造人的時候,忘記給他添加所謂「矜持」的屬性。
所以,他才能如此義無返顧的用那把粗獷渾厚的嗓音,喊出有如蜜糖一樣甜膩的話語:「蜀黍!你終於回來啦!」
再配上那副嬌羞的小表情……
簡直讓人——如!遭!雷!劈!
聽者無不是%e9%9b%9e皮疙瘩都瞬間掉了滿地。
在距離方金烏懷抱隻剩下一步之遙的時候,兩名助理迅速出手。
他們左右夾擊,眨眼間就將「小丁」攔截到安全範圍以外。
可「小丁」並不死心,他張口咬向其中一人的手,想借此扳回局麵。
顯然,那助理也早有準備,手上戴了副不知哪裡翻騰出的羊皮黑手套,與身上單薄的夏衣極不相襯。
這一時還真叫「小丁」無從下口。
眼看雙方過招正到難解難分處。
「你們都出去吧。」方金烏揮了揮手,姿態從容而冷靜。
好似得到赦免,兩名助理在抹了把冷汗後紛紛奪門而逃,將遍地狼藉的戰場留給了他們三人。
「蜀黍……」重獲自由的「小丁」立刻圍上來,扯住方金烏的袖口就是一陣搖晃。之後,他垂下腦袋,又從臉上露出一抹低回婉轉、不勝嬌羞的笑來,「謝謝你幫人家去找尤天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人家不管的啦!」
方金烏盯著那截被「小丁」捉在手裡的袖子,深深地深深地蹙起了眉頭。
既然被點名,天黑就不好再扮聾作啞,她站出來,對著「小丁」沒好氣道:「你找我做什麼?」
「作證!我要你告訴叔叔——我到底是誰!」
「那能不能麻煩您先告訴我一聲,你到底是誰?」
「你少裝!我是誰你會不知道?」見天黑乾脆擺出一副「我從來就沒認識過你」的樣子,他急了,「我是方寶!」
聽完這話,天黑故意拿眼將他上下好一番打量:「你說……你是方寶?」還沒等對方開口,她自己就先搖起了頭。
「小丁」不滿:「好好的你搖什麼頭?」
天黑撇嘴:「我覺得,不像。」
他就很不服氣:「怎麼不像?!」可嚷嚷完了才覺出不對來,「什麼像不像的,壓根就沒有像不像這一說!因為我本來就是方寶寶!」
天黑火上澆油:「你現在,明明就是丁秘書。」
「裝!你再裝!看不出來啊尤天黑,裝傻充愣也是一把好手?!我為什麼會是丁秘書,你不清楚?」
「我不清楚。」
拿她沒轍,對方一跺腳,隻得竹筒倒豆子:「尤天黑,算你狠!我承認!以前是我不對,不該趁你睡著了偷偷上你的身!不過,我前後總共也就上過三次。那天會議室算一次。再就是碧海潮生我叔叔家,兩次。」
這下,天黑看向方金烏,與之對視的那份底氣十足裡分明寫著:瞧,你家大侄女終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