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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老二媳婦呀!當初一臉的福相,怎麼就這麼沒福氣呢。

張氏一聽,也沒有拒絕。想了想言道:「梨香院西邊還有一個小院子,那三層產業,大件的,就放在那裡,小件的銀票地契,便收到老太太這裡,您看如何呢?」

史氏一聽,也覺得這樣安排,更合理一些。便也道了聲罷了。張氏這才應了一聲出去了。先去前麵叫上賈珠,再在王氏那裡找到了元春,將史氏的話說了。王氏感恩戴德的在床上叩謝了史氏的恩情。

王氏就著周瑞家的手,喝了一口參湯。然後強支著身子坐在床上,和張氏一起將二房和她的嫁妝都理了一遍。

兩人理這些事情的時候,誰也沒有想過要告訴賈政一聲。就連接到風聲的那位趙姑娘也隻能眼瞅著張氏和王氏的人,將二房的庫房搬空。

分給賈珠的七層財產和王氏的嫁妝一起,都被迅速有效地送到了賈珠在前麵的小套院裡。留給元春的嫁妝和將來給元春置辦嫁妝的銀錢也都讓元春自己妥善收好,同時存在了老太太的廂房中。

元春住的廂房,非常的大,挪出一間當庫房也使得。於是天黑前便將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好了,送了過去。

在這裡,張氏特意在分完賈珠的七層財產後,才按例在剩下的四份裡拿出元春的嫁妝。將元春的嫁妝歸置出來後,這才將剩下的財產分出四份,又將其中一份移到大房的庫房中。就放在賈琮財產後麵的小房間中。

而這剩下的三份,才算是二房的三層財產。

對於張氏的做法,賈珠有些懵懂,但管家的王氏和通透的元春卻是知道張氏這麼做的用意的。心中萬分感激。

忙完了長子長女,最後便是小兒子寶玉了。王氏是沒有辦法將剩下的三層弄成寶玉的私產的。但寶玉有她一半嫁妝的三分之二,也就是總嫁妝的三層半。也算不少了。

「我也知道你怕寶玉將來受了委屈。但我向你保證,這孩子長大成親前,我是不會不管他的。之前也跟老太太說好了,大件的東西就放在隔壁院子的廂房裡。銀票等物送到老太太那裡存著。若是二弟將來還有子嗣,那便按照嫡繼庶來分。若是沒有,那些便都是寶玉的。你放心吧,現在安心的養好身子,不比什麼都強嗎?」能多挺一天,是一天。多看一眼,也放心一眼。

「是呀,太太,您就聽大伯母的吧。您一定會好起來的。」元春早就泣不成音了。母親交待後事的樣子,元春實在有些承受不住。

尤其是母親昏迷時,她聽周瑞家的說起的,母親早產和難產的罪魁禍首。

趙氏,我們走著瞧。

。……

是夜,張氏回到了榮禧堂,坐在梳妝台前,心裡思緒不斷。

一命換一命。怎麼會是她呢?多少年前的事情,一下子在王氏難產時,重新走進了記憶裡。

剛成親時,有那麼一日,她曾夢見過自己將來會死於難產。

一盆盆的血水在眼前一晃而過,她渾身疼痛,連嘶吼也無力發出。產房裡很亂,人很多。她一遍遍的想要聚集起力來,可往往一口氣下去,仍是毫無作用。

她能清晰地聽到產婆在高叫著『使勁,再使把勁,已經看見頭了。』這樣的話,她也能聽到遠遠的,好像是從天邊傳來的聲音『實在不行,便保小。』這樣的話。

那樣的夢,她一做便是多日,當時真的怕極了。

後來藉著回娘家探親的機會,偷偷請了高手解夢。

後來……

妯娌這麼多年,朝夕相處。如今卻要生死相隔了。

她從來沒有想到老天會選擇她來代替自己原本的宿命。

愧疚嗎?……愧疚。

後悔嗎?……不後悔。

若不是當初的強求,她的三個孩子估計都比二房那三個更可憐。

若為人,誰不想長久的活著。若為母,為母——則強。

來日,她必會對寶玉視為己出。就當先還她一份利息吧。

想罷這些,張氏才想起叫唐朝回府裡當奶娘的事情。看著天色漸晚,府裡各處都已經閉了門。看來便隻能等到明日了。

第二日張氏便派人去將王氏的囑托說給了唐朝。正好唐朝有些個不舒服,此事便耽擱了下來。

又過了幾日。一早,張氏剛侍候史氏用早膳,便聽到梨香院的丫頭來報說是二太太王氏沒了。張氏一聽,眼淚也跟著落了下來。等回頭去看史氏時,史氏的臉上也是滿滿的哀容。

因著王氏的後事,早就有安排了。一時間倒是並不抓瞎。再來還有賈瑚媳婦水氏在一旁幫著料理。張氏倒是並不忙亂。

可福無雙致,禍不單行。剛過了晌午,府裡的大管家,便慌腳慌手的跑了進來。

「大太太不好了,張家出事了。」

張氏一驚,自椅中站了起來,連忙問她出了何事?

「東宮反了,逃到平安州起了事。當今一怒之下,一怒之下,」下人說到這裡,便有些吞吞吐吐。

「說,當今一怒之下,倒底怎麼了?」

「…張氏滿門,斬首示眾。」

「什麼?」張氏一待話落,便昏了過去。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沒有千年的王朝,卻有著千年的世家。雖然自唐以後,世家漸漸沒落。但不可否認,世家的存在是比那些靠爆發而得到天下皇位的皇族更讓人忌憚的了。

張家原是一沒落大族的旁枝,來到京城數年,卻漸漸發展成了一個相對悠久的世家,前提是對於像賈家這樣的爆發新貴而言。

其實說來也不過是區區上百年的小家族,但在讀書人這裡,卻有著一定的影響力。

張氏的父親,算的上是三朝元老了。在朝中甚有威望,門人弟子無數。當年皇帝立了太子後,為了加重太子的身份,便封了張氏老父親一個太子太傅的職位。

隻要讀過史,念過書的人都知道,自古以來以太子之位登上皇帝寶座的,不是沒有,隻是太少,太少了。張家被一道聖旨捆綁到了太子的船上,本就有些心不甘情不願。

於是這位張大人,便隻在授課時前往東宮,其他時間一概避免與太子過多的接觸。後來隨著時間推移,太子漸漸長大,皇帝對於太子也不同年幼時,張家心中更是不敢靠近太子半步,便是原來張府內的家學,都以各種名目停了課,那些族中附學和親戚家的孩子也都打發了回去。

就怕讓人以為張家的家學是在為太子儲備人才呢。

太子本人是要極力拉攏張家的。後來更是明示暗示想要將自已的女兒嫁入張家。可惜張家並不買帳。

不到太子坐上龍椅的那天,太子都是一個極危險的工種。做為太子的姻親,又能好到哪裡去呢。張家不傻,自然不會要這種媳婦。

本以為隻要張家遠著太子一方,便可保全。可張大人卻發現,事情卻是越衍越遭。又在今年年初,發現皇帝與太子之間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時候,張家害怕無辜中箭,立即以年脈為由致仕。可惜皇帝似有所思,便留中未發。

然後,剛過了端午節,太子便反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當今太子逼宮造反不成,逃到了平安州起義。此事本與唐朝一家沒有多大的關係。可關鍵是跟賈家卻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做為太子太傅的張家老爺子,被判以附逆。全家斬首示眾,即刻執行。而張氏等卻因為是出嫁女,而倖免於難。

全家斬首,無一人倖免。這世上,便再也沒有了張家。

不,還有一人。

張氏嫡親弟弟張六爺的大女兒,張家的九姑娘。

張氏之母,一生共生下六兒一女。這一女便是張氏了,張氏有兄三人,有弟三人。這位張家的九姑娘,便是按著府中所有姑娘一起續的齒。

當抄家的旨意到達張府時,各房主子都亂了套。雖然是百年的世家大族,但在生命交關之時,誰還能真的保持住風度。

14歲的張九姑娘也嚇傻了。她自幼便沒了娘,一直跟著繼母過日子。所幸繼母是個守規矩的,該她的,從不苛刻。

但抄家滅族的大罪,此時才能看出平時的親情濃淡。張家六太太,自然是首先想到了她自己的兒女。

托心腹下人將小兒女送出府去的張六太太,轉身便一根白綾吊死在了房樑上。她哪裡想到剛從後門出去的兒女便直接入了禁衛軍的手裡。整個府裡早就在聖旨下來的那刻,被圍的水洩不通了,便是插翅也難飛出去。

這個時候,被人遺忘在一邊的張九姑娘卻是比那兩個嫡親弟妹要好一些。她身邊有她母親留下的忠僕。

忠僕奶娘也是個狠心的。直接將張九姑娘身邊的一個年紀差不多的小丫頭推到了荷花池裡。然後以主頂僕的名義,將本來斬首示眾的人——張九姑娘,弄到了家下僕役的行列中。

忠僕一邊攬著被這一連串事故嚇傻的張九姑娘,一邊寫了字條,讓人送到現在還在京城,張家早就出嫁的姑奶奶,榮國府當家太太張氏手裡。

紙條上,就隻有一句話,『請姑奶奶大發慈悲,買了九姑娘身邊的雲姬丫頭出去』。

忠僕本也可以向張家其他的出嫁姑奶奶求救,但京城中,便隻有張氏一人。這是其一。這其二便是這位忠僕是有見識的。張家那幾位出嫁的姑奶奶,年紀都不太大。但闔家皆滅,滿門抄斬這樣的大事一發,想來她們也更難容於婆家。

好一點的,休書一封帶著嫁妝離開。差一點的,便是個出家,暴斃的下場。也隻有這位老姑奶奶可以救一救她家的姑娘了。

一是張氏管家多年,自有威儀。二是張氏三個兒子,其中長子已經成年,並娶親多年,二子也即將成年,在這樣的時候,也隻有本身不會受張家牽連的張氏,還可能伸一伸援手。

都說貓有貓道,鼠有鼠道。

主子們沒辦法送信出去,但不代表底下的奴才就沒有辦法。拿出輕巧不打眼的首飾金銀,打點了一個守後門的小兵。

反正這些首飾,也不會再留給他們了。與其便宜那些抄家的兵士,還不如送出去打點一番。也不枉它們在張家走一遭。

那小兵一個尿遁,便設法將消息送到了賈家。

之後的事情,便隻能是盡人事,聽天命。

張九姑娘被一係列的事情,嚇壞了。隻能躲在奶娘身邊瑟瑟發抖。花容失色,雙眼無神,又碎發遮麵的樣子。在不知情的人眼裡,還真的沒有看